星期一的一大早,耀眼的陽光很早的就在天空中探頭探腦了,一片燦爛無比的紅光閃得人們早早的就睜開了眼,還在床上就已經感覺到了它的存在。
早開天必下雨,這是本地著名的諺語,也是有傳統有根據的說法。
被余久洋那愛的宣言驚嚇到的焦小魚陷入了從未有過的窘境,她已經連著好幾天沒睡過安穩覺了,纏繞在她心里的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可把她折磨慘了,那兩只眼圈嚴重變黑不說,一張白淨的小臉上也有了異樣,突然冒出了好幾顆很影響美觀的小痘痘。
昨晚的失眠引起了嚴重的後遺癥,今天一大早起來以後她出現了惡心干嘔,即使對著最喜歡的各式點心,她也完全沒有了食欲,想到馬上見到余久洋了,那心里一煩惱,整個人馬上就變得病怏怏的。
支撐著不適的身體勉強出了門,她忐忑不安地踏著鈴聲走進了單位的辦公樓,又貌似悠閑地晃晃悠悠進了辦公室。
剛進門焦小魚就發現辦公桌已經擦試過了,她那只漂亮茶杯中注滿了茶水,茶水的熱氣正裊裊的竄到了半空中,和外面照射進來的陽光熱烈地糾纏在了一起,熱情洋溢的彼此問候著早安。
屋角的矮桌上放了一台多功能傳真機,猛一看會以為它的嘴里正不停地往外吐著絲,其實那是一張張注滿數字的表格,這是昨天各工段匯集來的正品產量數和職工出勤率。
最近在緊縮辦公室人員的情況下,工作能力還算強的焦小魚加工作了,她無條件的被迫兼任了一部分車間統計員的工作,負責統計前一天的冰櫃生產數量及一次合格正品率,並按出勤率計算各崗位上的獎金。
那個熟悉的高個身影此時並不在室內,這讓焦小魚一直緊繃的神經稍微松弛了點,不在最好,讓我先坐下喝口水定定神吧!
可漸漸地,她發現自己走神了,雖然心里不安的感覺在漸漸消退,可被取而代之的又是另一種感覺---
失望!滿月復的失望!
焦小魚對自己有點生氣,因為她發現自己其實是很想看到余久洋的,她想看看他此刻臉上的表情,是熱情還是冷淡?是喜悅還是悲傷?
不知道他這兩天是怎麼過的,過得可好?是否如自己一般傷神?
整整一個上午,焦小魚的心思完全被打亂了,並且這種陌生的紊亂感一直在持續,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的梳理不清起來。
她清楚這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情感是什麼,它已經很久沒有在自己的身上出現過了,可悲的是自己卻沒有一點想要排斥的感覺,甚至還有了點暗暗的小歡喜。
這讓她有點惱火自己的不堅定。
變了,我變了!
她心想,這一定是這段時間連續相親產生的後遺癥,老是和差勁勢利的男人頻繁接觸,為此嘗盡了其中的無盡辛酸,倒反而懷念起單純的人了。
那個讓焦小魚一直牽掛在心里的余久洋卻始終沒有露面,甚至連音訊也沒有來一條,這個家伙他又能上哪兒去了呢?
在不安中又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卻仍舊沒見到余久洋返回辦公室來,若換成以前,焦小魚早就一個電話打了過去,或者唯恐別人不知道似的滿大樓找了去。
可今天這一刻,桌上電話在焦小魚的手里都已經捂得發了燙,想了又想,她卻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看著牆上掛著的那件外套和自己水杯中的茶水,焦小魚知道今天余久洋是來上班的,亦或他也是在刻意地躲著自己?
這樣轉念一想,焦小魚頓時亂了方寸,我知道讓他傷心了,可除此之外我還能怎麼辦呢?
就在這一刻,焦小魚的心里也開始有了一絲一絲被扯疼的受傷感覺。
那麼余久洋上哪兒去了呢?
他正在離公司十五公里處的市干部教育培訓基地。
這個時候的余久洋很認真,他和其他近五十名來自各個單位的年輕人正坐在環形階梯教室里,還算仔細的聆听著黨校的一位年長老師給他們上課。
這是一個定期開展的短期培訓班,能坐在這里的都是些有著大專或大專以上學歷的年輕人,他們都是單位里以後將要重點培養的後備干部人選。
這余久洋今天能來這里干坐著,說穿了也是有了點關系有了點背景,雖說他曾經是個根本念不好書的墊底老差生,但再怎麼說手里拿的也是張大專文憑,而且憑著余永泉和張正一這麼多年建立起來的這麼鐵桿的關系,在不計較錢多錢少的前提下,找個適當的機會提攜一下那是再輕松不過的事情了。
而如今,這個絕佳的機會來了。
余久洋的腦子其實是很聰明的,這從他對培訓的內容輕輕松松就理解了這點上就可以看出來,在抄通了幾個相關的中心問題後,他的思想迅速開了小差---
小魚姐這會兒都在忙什麼呢,今天是星期一,反正肯定很忙,那她會抽點空想想我嗎?難!可我卻好想她,想得心里酸酸的。
我給她發了那麼多的信息,她不知收到沒有,估計是收到了,那她怎麼也不回條信息給我呢,哪怕就寫上幾個字,甚至就一個字也好啊。
她會不會是急著上班沒顧上帶手機啊!應該不會有這麼這麼巧的事情吧!(就是這麼巧,就是沒帶手機,在自家臥室里沖著電呢。)
小魚姐這幾天不知道是怎麼過的?
反正我是沒過好,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著,本來想打個電話給她吧,可又沒長這個膽子。
他就這樣在心里不停地亂想著,根本沒再听上一句老師說的話,在他看來,若和小魚姐比起來,世間的其他事情就都不再重要了。
連續想了這麼多的問題,想得頭都脹痛了,卻始終也沒想出一個確切的答案來,本來嘛,這種稀奇古怪的問題哪會有什麼答案?
接近中午時,昏暗的天空中開始出現大片的黑雲,並且開始迅速集中地密布了起來,一時間只見地面上飛沙走石,天色暗淡得恍若黃昏一般,不大的一會兒功夫,窗外隆隆的雷聲就夾帶著豆大的雨點從天而降,劈劈啪啪狠狠地砸向了地面,濺起一股股的灰塵,帶起了熟悉的泥土味。
這糟糕多變的天氣又一次用事實證明了本地諺語的準確性。
啥都不曉得的焦小魚一直沒能見到徒弟,直到午飯後她才知道了徒弟余久洋的確切去處,這還是那一肚子不平衡的蘇維說出來的。
兩人在食堂吃完了午飯後,正沿著車間的外圍慢慢散步時,蘇維看了看臉色差勁得一塌糊涂的焦小魚,突然沒原因地問了焦小魚一個問題,「小魚,你相信每個人的命運都是在一出生的時候早就預定好的嗎?」。
焦小魚因為心頭有解不開的心結,對于這個問題並不怎麼積極參與,口氣郁悶的簡單回了一句也許是的吧,反正我自己是相信命的。
「小魚啊,你那寶貝徒弟到底是有後台的,這才來這里多久啊,揣著那張根本擺不到台面上來的破文憑,隨便啥事情還都弄不像,就已經輪到去做後備了,看了真是讓人心寒,你說這書念得再多再好有什麼用,說到底有個實惠的娘老子那比什麼都強。」
焦小魚直到這一刻才知道這件突發事情,知道了那個讓她牽掛了半天的余久洋的確切去處,她這才品出自己的可悲,堆積在心頭的那半天多事的擔心和緊張固然消失盡了,但留下的印跡卻顯得是那麼的滑稽和可笑。
低頭沉默了半晌後,情緒明顯不佳的焦小魚終于艱難地說了這麼一句。
「老話說得好啊,牛吃稻草鴨吃谷,各人頭上修的福,命運女神根本就不會來眷顧你我的,爹媽再怎麼也是我們的爹媽,沒得選的,蘇蘇,我們就認命吧!」
嘴上說得雖然很平淡,但在焦小魚的內心最深處,何嘗不是帶著點忿忿不平,帶著點埋怨。
余久洋你小子行啊,翅膀剛硬就要飛了,拍拍說走就走,天大的事情竟然連招呼也不給我打一個。
你比這個多變的世界變得還要快。(你說余小弟冤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