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劉盈听了傅美人奏了一曲琴之後,便起身離開了椒風殿,沒有留下過夜,更沒有留下什麼旨意。不知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後,永巷又會有什麼風波,多了什麼談資。
在殿門前恭送劉盈時,我分明看見了趙福安眼中的詫異,不過我笑了笑恭謹地拜倒,沒有再抬頭。
在御輦的馬車吱呀呀地消失在甬道上時,雁兒才憂心忡忡地問道︰「夕瑤,這也太膽大包天了,皇上都到了咱們椒風殿,怎麼好端端地讓傅美人給讓出去了?」
我倒是很欣賞地看了一眼殿內那層層帷幔後的人影,笑道︰「咱們美人怕是早已打算好了,」我回頭又看了看還是一臉莫名其妙的雁兒,拉起她的手向殿內走去︰「你就放心吧,皇上明日必然會再來得,不信咱們賭一賭。」
雁兒一听賭字,便興趣大增,拽著我道︰「怎麼賭,怎麼賭?」
我向著未央宮前殿的方向努了努嘴︰「喏,若是明日皇上還來,你就輸我五錢,若是不來……」
「不來,你可要給我五錢!」雁兒急急道。
還沒等我回答,就听帷幔中傳來傅美人不急不慢地說話聲︰「怎麼,把皇上都拿來做賭了?」
我和雁兒嚇了一跳,兩人對視一眼,忙欠身道︰「奴婢不敢……」
傅美人的話語里含著笑意︰「那我也要賭上一把,不過也不好欺負你們兩人,這樣吧,無論皇上來與不來,我都與你們五錢,可好?」
雁兒大喜過望,忙一把拉住我拜倒道︰「多謝美人賞賜。」
傅美人輕嘆一聲︰「起來吧,這段時日難為你們兩人陪著我,還為我奔波勞累,賞你們也是應當的。」
雁兒這小財奴此時已經滿腦子都是銀錢了,她顧不得起身已經嘴里念念有詞地計算起來︰「美人賞五錢,夕瑤再輸我五錢,這就有十錢了……」
我又好氣又好笑,一把拉起她道︰「好了好了,錢串子,起來再算吧,這錢又不會跑。」
只見她臉微微泛紅,有些扭捏,低聲道︰「我這不是太喜歡了麼,用不了多久,妹妹的嫁妝便夠錢置辦齊全了。」
傅美人自帷幔中出來,輕聲問道︰「雁兒,你妹妹可有定好吉日?」
「就在今年冬至之日,算算不到一年的光景了。」雁兒提起這門親事滿是歡喜。
傅美人點點頭︰「到時我再多賞你些銀錢,全當賀禮吧。」
我也在旁邊湊趣道︰「還有我,我也攢了不少月錢呢,也算賀禮吧。」
雁兒感動地不知該說什麼,只是道︰「多謝你們了。」
傅美人走到殿門邊,看向遠遠地前殿,嘴邊露出一絲笑意︰「此次陛下必然會記住這椒風殿,和我傅采芝了。」
我在旁低聲道︰「只是美人這一局頗為凶險,若是方才陛下動了怒只怕不好相與了。」
傅美人眼中露出狡黠的笑︰「不是夕瑤你教我的麼,置諸死地而後生,唯有讓他覺得我徹底死心絕望了,才會放下對我的戒備。」
我頓時無言,先前不過是說讓她不要太早出來見劉盈,誰知她竟然在為劉盈彈奏一曲之後,居然出言相送,只說是身上不適,不便留劉盈久坐,嚇得我差點傻在當場,好在劉盈也沒有動怒,卻笑了笑起身走了。
不過,看得出來,這一步險棋也算是成功了,劉盈已經被傅美人這種欲拒還迎的態度勾起了興趣了,只怕明日他真的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