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劉盈登基也有快三年了,永巷里的妃嬪也並不少,不算那些沒有被冊封的侍寢宮女,單是夫人美人良人七子八子也有數十人,可是竟然沒有一人能為她誕下子嗣,就連懷上身子的都十分稀少,到了後面更是意外頻出,以至于沒有皇子能夠繼承大統。這里面不能不說是有些詭異。
傅美人躺在榻上,很是擔憂地道︰「如今不知道這里面究竟有什麼蹊蹺,怕也會著了道。‘
雁兒點點頭︰「記得從前那位陳八子,可不就是眼看要生了,卻出了那等事。」
傅美人的臉色頓時更加難看,她和我們都記得那時候的陳八子可是很是得寵的,就連快要封後的朱美人也要讓她幾分,可後來還是沒能逃過毒手,並且這凶手至今也不知是誰。
我見傅美人臉色蒼白,忙勸慰道︰「也不盡然如此,如今只要我們更加小心些,總還是能避過去的,美人你莫要太擔心。」
雁兒也知自己失言了,忙道︰「可不是,美人是有福氣之人,必然會逢凶化吉的,平平安安地誕下小皇子。」
傅美人眉頭緊鎖,還是放心不下,道︰「你們倆是我唯一信得過的人,這之後還要靠你們多多幫手。」
我想了一會道︰「奴婢想著,莫如從今往後,但凡是美人用的吃食都需經過我和雁兒的查驗,確定無誤了才可給美人用。湯藥一類,需可信之人親手煎服的才可服用。平日里無論何時,奴婢二人都需有一人陪在美人身邊,如此才可稍稍顧全。」
傅美人與雁兒都是不住地點頭,連聲道如此才妥當。
正閑話時,彩雲進來稟告道︰「李夫人來了。」
傅美人一驚,少不得起了身整整衣裳,要出殿去相迎。
還沒等我們出去,李夫人已經帶著一名宮人進來了,她一把拉住要行禮的傅美人,嗔道︰「妹妹如今有了身子,還講究這些做何,快,快坐下。」
傅美人恭敬如常,待李夫人在上席坐下後,自己才踞坐在下首,輕笑道︰「不知夫人駕臨,臣妾有失遠迎,望夫人恕罪。」
李夫人輕輕一嘆︰「原本早就想過來看妹妹了,只是妹妹這椒風殿人來客往,不得安寧,便想著不過來攪擾了,如今听說妹妹有了這樣大的喜事,自然是要過來恭賀妹妹。」她向著身後恭立的宮人點點頭道︰「芙蕖,把東西送上來。」
又回過頭對傅美人笑道︰「雖然妹妹這里必然得了不少賞賜,不缺什麼,但也是我一片心意,收下吧。」
芙蕖把漆木托盤呈到傅美人面前,里面擺放著幾件玉器︰一件白玉瑞獸枕,一把青玉童子掛鎖還有一塊墨玉玉蟬。
李夫人笑著指著那盤中的玉器道︰「雖然不是什麼貴重之物,但都是將來用得上的,這玉枕是給孩子鎮床的,這樣就能安睡到天明了,這掛鎖是給孩子佩戴避邪添福氣的,還有這玉蟬也是拿著玩的小玩意。還請妹妹不要嫌棄才是。」雖然只是幾件普通的玉器,但瞧得出送禮之人也是用了心的,並且沒有送吃食過來,想必知道有所忌諱。
傅美人看著那盤中幾件東西,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連聲謝道︰「多謝夫人,勞夫人這般掛心,臣妾心有不安。」
李夫人看著傅美人,語氣中有些唏噓︰「說來是我慚愧才是,在陛邊伺候多年,竟然沒有為陛下誕下一兒半女,枉費陛下一番疼愛之心。如今妹妹若能為陛下誕下皇子,那就是天大之喜,我要多謝妹妹才是。」語氣里藏著的一絲哀傷,殿中之人都听得分明。
傅美人只得勸道︰「夫人如今春秋鼎盛,日後必然能為陛下誕下皇子,還需寬心才是。」
李夫人無奈地笑笑,飛快掃了一眼傅美人的月復部,眼中滿是艷羨。她與傅美人又說了一會話,才帶著芙蕖回了清涼殿。
送走了李夫人,我只覺得有疑惑在心底盤桓不去,這李夫人雖然如今不再是盛寵,可劉盈總還是去過幾次清涼殿,為何她的神態語氣卻讓人覺得她似乎知道自己必然不會懷上身孕,不可能為劉盈誕下皇子一般,帶著一絲絲絕望之意?
雁兒見我站在殿門前發呆,有些好笑地道︰「又想什麼呢,呆呆愣愣的,叫人看了笑話你。你去趟太醫署把這些藥拿回來。」她遞過來一張藥方子。
我懶病又犯了,耍賴道︰「好姐姐,你瞧我這才剛歇下,不如遣了別人去吧。」
雁兒故意板起臉道︰「我要伺候美人更衣沐浴,這藥方子可是大事,你方才才說過不能給不可信之人去取藥,怎麼這會就不肯去了。」
我吐了吐舌頭,接過藥方子,比起伺候別人洗澡,我更願意去取藥。
出了椒風殿,順著御道向南走,太醫署就在南盛門旁邊。天氣很好,春天里的日頭不刺眼,只是照的人暖和和的,直想睡覺。
我隨手扯了御道旁的一株狗尾巴草擺弄著,心情很是好。剛踏出永巷,走上主道時,旁邊走過兩列身著玄甲手持長戈的羽林軍護衛,看樣子是在巡視,道上的宮人紛紛避讓,不敢阻了他們的去路。我也跟著閃到一邊,大著膽子瞧瞧這般侍衛的威風。
卻見他們前面還有一個餃職極高的人領著,那人也是穿著玄甲,不同的是頭戴朱翎,穿著赤色禪衣。
待他走近了一看,喲呵,還是位認識的人,不是別人,就是那個在宣室殿踫上的古板無趣的什麼驃騎將軍李湛了,那回他非要將我送去東配殿,害得我連宣室殿其他殿室也沒能多看兩眼,心里很是討厭他。
李湛在經過我身邊時,目光似乎也掃到了在一旁大膽瞪著他的我,眉頭微微一皺,卻是輕輕一頷首,繼續向前走了。
待那兩隊侍衛走遠了,就听見一旁的宮人們竊竊私語起來︰「方才帶著侍衛的那位大人是誰呀,很是英武不凡呢」
「他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是羽林軍的驃騎將軍李將軍呢,真是年輕有為。」
「他剛才還朝我們這邊看了好幾眼呢,莫不是……」接下來就是懷春少女那嬌俏的笑聲,和打鬧聲了。
我撇撇嘴,這些女孩子大概是在宮里關得久了,許久沒有見過帥哥了,才會對這麼個木頭也有興趣。不理會他,我徑直向太醫署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