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都不能安睡，翻來覆去腦子里時而是李湛站在高高的朱雀台上臨風而立的身影，時而又是蓉兒垂淚的模樣。李湛他救過竇漪房，救下了蓉兒，還冒險收留了她，這些都是我欠他的人情，如今他出了事，我是做不到坐視不理的，其中還牽扯上了蓉兒，她怎麼會對李湛動了心。我腦子里一團漿糊，只覺得頭大。
好容易捱到天亮，剛起身梳洗好，就听嵐煙過來道︰「夕瑤姑娘，長公主請你過去前院。」
我急急忙忙把散落的長發挽上去，問道︰「可知道是什麼事麼？」
嵐煙卻是抿嘴一笑︰「說是驃騎將軍府的人來了，要見姑娘呢。」她那眼神分明是在打趣我。
我卻心里一緊，昨日蓉兒才來過，應該不會這麼快讓人帶消息過來，難道是李湛有消息了？顧不得多想，快步向前院走去。
前院。驃騎將軍府里來的婆子是上回跟李湛去時見過的，她神色鎮定，只是在看見我時，露出了一絲焦急之色。
我上前給長公主見了禮，她起身笑道︰「好了，有什麼事你們自己說吧，我就不在這里坐著了。」我與那婆子忙送長公主出了門。
「什麼事這般著急？是李將軍有消息了麼？」我轉過頭問婆子。
那婆子不再掩飾擔憂焦急的神色，急急道︰「姑娘，大事不好了，蓉兒姑娘不見了。」
我身子一晃，眼前發黑，好容易撐住身子，壓低聲音問道︰「什麼叫不見了，怎麼會不見了？」
那婆子不敢隱瞞，將事情全盤托出︰「昨兒晚間蓉兒姑娘就有些心神不寧，連晚飯都未曾用，只是一個人坐在房里，奴婢還以為她是擔心將軍的安危，所以就安慰了她幾句，讓她寬心，誰知道她卻問奴婢漠北是往何處去的。」
我的臉色大變，難不成這丫頭是要去漠北找李湛？我滴神呀，這山長水遠的，道路艱難，她一個小姑娘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事
「你怎麼說的？」我死死盯住她道。
那婆子嚇得結結巴巴︰「奴婢就說，就說漠北自然是往北方去了，想來就是長安城向北一直走就到了。結果今日一早起來，就不見蓉兒了。」
完了，看樣子她是真的去找李湛了，可是她一個女子怎麼可能走到漠北只怕再路上出點什麼事就完了我簡直要急瘋了。
深吸幾口氣，現在就是跳腳也是沒用的，我心思飛快地轉動，得有人去帶她回來，這事只怕還得我自己去，畢竟蓉兒的處境危險，若是一不小心走漏的風聲，只怕宮里的還會想著要除掉她。
「你先回將軍府去，我這邊會設法處置好此事，只是蓉兒不見的事你要好生保守秘密，否則……」我眼神一厲。
那婆子連連點頭︰「姑娘放心，奴婢明白的。」
內堂。「你說什麼，你要去漠北？」長公主吃驚地瞪著我。
我俯身拜在地上，聲音十分平靜︰「請公主成全。」
許久，長公主才嘆氣道︰「你待李將軍的心意，我很是明白，只是如今漠北兵荒馬亂，你一個女流之輩去了怕是危險重重，再者說，你去也救不回李將軍，那邊可是匈奴人出沒的地方，還是不要再提了，快起來吧。」
我沒有起身，搖頭道︰「求公主成全，夕瑤不畏死，只希望能救回他們。」李湛與蓉兒都是我珍惜的人，他們一個幫過我許多，不曾向我求過回報，一個是雁兒唯一留在世上的親人，若是他們損傷一個，我都會內疚一生的。
我的執拗讓長公主也沒了辦法，她只得嘆氣道︰「你先起來，就算是要去也不是說走就可以走的，總要讓我稟告過太後娘娘再做決斷才是。」
我點點頭，起身立在一旁，心里卻是十分平靜，從未有這麼肯定過，是的，要去漠北，即便是只有我一人，我也要去，接回蓉兒，還要去漠北設法救回李湛，哪怕他已不在人世，也要知道確切的消息。
坐在馬車中，我閉著眼楮仔細理了理所有的事情︰長公主帶著我進宮見過太後了，太後對我要去漠北的事並沒有太過反對，只是讓我想明白了再說，我自然是堅持要去的，她答應了，只是讓我悄悄過去，不能讓人知道。
長公主回了府之後，卻又與趙王商議之後，決定自府中調派了十數名侍衛隨我同去，只是全部要改裝換面，換成尋常商賈的衣著出城，我換了男裝隨著車隊一同去。
臨行前，長公主將我喚到內堂，皺著眉道︰「你執意要去，太後娘娘也是準了的，我不好再勸你，只是這一路上必然十分艱險，嵐煙已經準備好了幾身換洗的衣裳，讓他們備好了干糧清水，分派了香桃也換了下人服飾隨你去，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她頓了頓道︰「我們只能為你做這麼多了，這一去只怕還要你自己格外小心，若是到了漠北見不到李將軍，便快些回來，切莫出城關去，你可听明白了。」
她們能讓我任性去漠北，又為我做了這麼多，已經是用言語無法表達我的感激之情了。我拜倒道︰「多謝公主，奴婢不敢忘記太後娘娘與公主的恩典，這一去必然會安然回還，不叫公主您擔心。」
長公主心里也是十分難過，她長嘆口氣︰「去吧，能夠為了自己的心上人連性命都不顧了，倒也是個性情中人，希望李將軍他不會辜負你的心意。」
我苦笑一下，這下子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他們都以為我對李湛情深意重所以才會不顧生死也要去去漠北救他。不過讓我奇怪的是，太後娘娘居然會答應。
自長安向北過高陵，進了上郡就是並州的地界了，再向西行數百里就是靈州，也是漠北一帶的重鎮，漢軍大部就駐扎在此，我們也是到這里休整，再行打探消息設法營救李湛。
我看了看緊跟在馬車旁的十幾名公主府侍衛，心里苦笑一下，這麼點人自然是不可能出城關了，好在來時長公主還塞了一塊趙王手下的令牌與我，到時候去漢軍大營瞧瞧，能不能另設他法。
「吩咐下去，這一路是扮作商賈，不可疾馳快走，省的引來人懷疑。」我交代給小廝打扮的香桃，她下去吩咐那些隨行侍衛。我嘆了口氣，撩開一線簾子瞧著外邊，吩咐慢些走是為了尋找蓉兒，她究竟到了哪里了，可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