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漢軍攻城回來再見灌嬰時,氣壓確實比以前更低了。不過,灌嬰只是冷冷地看了喬夢希一眼,下馬就離開了。
「李大夫,灌嬰將軍受傷了,你去看看吧!」喬夢希走進了安置傷兵的帳篷里,之前跟韓信行軍時曾來過一兩回,但因為每次韓信都能將傷亡降到最低,所以傷兵並不多,所以只偶爾來打打下手,可是這次……
剛才見灌嬰下馬時,一只腳動作似乎有些遲緩,喬夢希便看出他應該是受傷了,只是沒有說出來。喬夢希便來叫了軍醫李大夫去幫灌嬰看看,李大夫大概也听說了昨晚她和灌嬰才有矛盾,所以有些不解地看著喬夢希,喬夢希眨眨眼,李大夫也就了然地笑笑。
李大夫大概四十左右,為人和藹,對士兵也很親切,他是這軍中出了韓信外,唯一知道她是女子的人,畢竟,有些事也瞞不過大夫的。喬夢希把他當長輩,平時雖然接觸不多,但有個病痛,李大夫都會來照顧,前些日腳拉傷,也是李大夫開了藥才慢慢好的,所以心里對他又尊敬又感激。
李大夫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看看身後躺在席上的士兵們。
「沒關系,我先幫忙。」喬夢希說完就想去挽袖子,想想又覺得不妥,就罷了手。
李大夫點點頭︰「你先幫他們洗下傷口,等我回來再用藥。」接著帶著藥箱離開了。
看著席上的士兵,喬夢希有些退卻,這些傷病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不可計數,有些人還在不停地流血,李大夫的徒弟也在幫忙處理,濃郁的血腥味令喬夢希皺眉,但是听到他們痛苦的申吟聲,喬夢希還是從幾案上取了白布和水盆,從最近的士兵開始為他們清洗傷口。
傷口似乎發黑,似乎是發炎了,喬夢希有些手足無措,畢竟他們都是用刀劍打仗,會不會得破傷風也不知道,而且古代似乎一個小傷都能致命,而最簡單的包扎她會,可是這些需要用藥的她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能讓那士兵壓著自己的傷口上方,盡量減低流血量,又去清洗下個傷兵的傷口。
在清洗完幾人之後,喬夢希又端著木盆來到一個傷兵面前,看他的樣子也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臉上都是塵土,看不清容貌,但是眼楮卻亮亮的,單純澄淨,看到喬夢希來了,先對她笑笑,喬夢希嘆了口氣,這麼小就從軍,想想自己那時候也不過是個初中生,唯一的煩惱也就是學習了,而這個孩子卻要上戰場與人拼殺,心里有些說不出的滋味。仔細看了看少年,發現他只是手臂上受了傷,並不算嚴重,于是拉過他的手臂用清水將血漬擦干淨。
「謝謝哥哥。」擦完之後,那少年說道,又咧著嘴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喬夢希回他一笑,幫了那麼多的人,只有他是感激自己的,其余人大概也對她印象不好,都是轉過臉一副不願看到她的樣子,似乎都認定她這麼做是為了緩和昨晚和將士們的沖突,特地收買人心來了。喬夢希苦笑,好吧,確實有這個原因,可是,看著這麼多人痛苦的樣子,她是真的很想幫他們的。
接著就听見有人進來的聲音,是李大夫回來了。
看到喬夢希詢問的眼楮,李大夫邊淨手,邊說道︰「將軍沒事,小傷而已。」喬夢希點點頭,過來換了一盆水,繼續走到下一個士兵清洗。
李大夫也拿了藥過來,微笑著說︰「將軍知道是你托我去看他的,讓我轉告你,收起這些小伎倆,他不是魏豹。」
喬夢希將被血染紅的白布浸入水中,原本清澈的水也變得渾濁。她當然知道灌嬰不會領情,但好歹,也讓兩人的關系不在劍拔弩張了,而且他是重要將領,受傷影響戰況就不好了。
「痛!」身邊的少年喊著,原來是李大夫正在為他上藥。喬夢希看向那少年,此刻正盡力忍著不出聲,眉毛皺到一塊兒,畢竟還是個小孩子,還是忍不住喊痛,喬夢希一笑,將洗好的白布交給身邊李大夫的徒弟,拿過藥,示意自己幫這少年上藥。
李大夫便走向另一人。
喬夢希盡量輕輕地為傷口上藥,就憑剛才那一聲「謝謝」,她就會好好照顧這少年,那少年果然沒再喊痛。接著又是下一個,到後來,喬夢希似乎已經習慣那種血腥味和不同的傷口,只是麻木地重復著擦拭的動作。
干完所有的活,喬夢希只覺得兩只手臂灌了鉛般,提不起來,坐在席上輕舒了口氣,趴在幾案邊,頭擱在幾案上,敲了敲自己的手臂,好累!看著已經睡著的士兵,就很有成就感,輕傷的人處理完傷口後已經回了自己的營帳中,所以留下的,大都是需要徹夜照顧的,還有些士兵因為疼痛根本無法入睡,不停地申吟著,聲音讓這夜也變得淒涼許多。帳中點著蠟燭,李大夫手下不停,還在繼續忙碌,但是這個時代,大夫能做的確實不多,只能用些草藥幫忙止血,但也都是需要專業知識的,喬夢希稍微休息了一下,那淒慘的申吟聲讓她的心也不能平靜,雖然知道自己幫不上忙,但還是上前,打打下手也好。
第二日醒來,喬夢希發現自己竟然是趴在幾案上睡著的,身上還搭了件衣服,正想站起來,才發覺腳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喬夢希慢慢伸直腿,過了好一會兒才站了起來,只覺得渾身酸痛,兩手發軟,李大夫仍舊在照顧病人,應該是徹夜未眠。
喬夢希有些不好意思地走過去,自己本來是幫忙的,結果卻睡著了。李大夫見喬夢希醒了,轉過身,眼中布滿血絲,疲憊地閉上雙眼,對兩名徒弟說道︰「拉出去吧。」
「是。」兩名徒弟便把席上的士兵扛了出去,喬夢希看看那士兵,面無血色,身體還是柔軟的,但已經沒了呼吸,衣服上的血已經凝固,眼楮突起,嘴張著,表情有些駭人,應該是在極度痛苦中離開的,一個生命就這樣逝去,死亡離她如此之近,昨夜,喬夢希還在為他擦拭傷口,知道那人是月復部中刀,血流不止,甚至能看到外翻的肉,當時喬夢希已經猜出,以現在的醫學技術,就算華佗再世也沒辦法了,卻沒想到這麼快,只是過了一夜,那人就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體。喬夢希別過臉,不想再看,此刻她不覺得恐怖,只是難過。
「你回去休息吧,」李大夫看著喬夢希,將手上的血洗淨,用只有兩人听得見的聲音說道︰「女子本就不該來這里的。」
喬夢希堅定地搖搖頭,又轉身端來干淨的水,堅持幫剩下的士兵包扎。李大夫嘆了口氣,再沒說話。
這樣忙了幾日,韓信還是堅持讓將士們繼續攻城,只是夏說出門迎戰的次數漸漸減少,漢軍的傷亡也少了許多。
在營帳里坐了半天,喬夢希嘆了口氣,今早幫最後一名士兵包扎完後,李大夫就讓她回營帳休息了,因為這幾日睡得也很少,又很累,喬夢希也是回來就倒頭大睡,傍晚時,還是被餓醒了,起身吃了飯,精神就很振奮,再也睡不著,只能坐在營帳中發呆。
果然沒有電腦電視的日子就是難過啊,以前很早就睡還不覺得,如今長夜漫漫,她要怎麼過啊?
這幾日都呆在傷兵營帳中,喬夢希沒見過韓信也沒見到灌嬰。倒是那日對她說謝謝的少年因為受了傷沒再上戰場,就經常跑來幫忙,學著喬夢希的樣子笨拙地為士兵們包扎,少年名叫灌阿,這幾日下來,倒是因為他的加入和喬夢希照顧人的辛苦,讓士兵們對喬夢希的態度也緩和了許多,有時說話,她也能插句嘴,眾人說笑一番,喬夢希自然也樂見其成,灌阿又長得十分可愛,不像有些士兵那樣骨瘦如柴,整日跟在喬夢希身後,幫她做這做那,完全小孩子那副天真的模樣,喬夢希也很喜歡他,對待他像自己的親弟弟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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