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抬起手輕輕踫到喬夢希的眼角,喬夢希卻覺得銘的手冰冷,好似已經沒了生氣,銘的手動了動,似乎是想為自己拭淚,喬夢希的眼淚卻更加洶涌地流出來,再也止不住。
「銘,你不有事不會有事……」喬夢希哽咽著說,不會的不會的,銘不會死,她還要保護自己,還要保護韓信,絕對不會這麼容易就死去的。
拼命地搖著頭,卻感覺銘的手突然離開自己的臉,喬夢希連忙用手去抓︰「銘」
銘依舊溫吞地笑著,用清新的聲音說道︰「小希,今後煩勞你保護將軍,別再離開了……」話音未落,卻看到銘的眼楮緩緩閉上。
「你醒醒啊……」喬夢希用力搖著銘,想要把他搖醒,可是不論怎麼做,都只能感覺銘的身體在漸漸變冷,喬夢希卻覺得更冷,冷得全身都在顫抖,仍舊不願相信眼前的事實,妘姬姐姐走了,銘不會走的,不會,于是抬起頭,無助地喊道︰「韓信」
此時妘殤已經落了下風,殺了銘之後,韓信隨手抽出侍衛的劍與他對招,而且招招凌厲,不留半點情面,到最後越發狠毒,妘殤漸漸不敵,身上多處已經被劍刺傷,流著血,韓信雖然也受了傷,可是卻越戰越狠,到最後雖然表面上依舊是不言不語,但妘殤知道,再拖下去,一定只能束手就擒,直到喬夢希這一聲喊,見韓信一愣,以為找到了空當,正想逃開,卻被韓信制住,韓信向前一刺,也只會傷到他的左臂。
喬夢希輕輕將銘在地上放平,後就拿出一直藏于袖中的匕首,直直地想妘殤跑去,此時她什麼也不想,只想給銘報仇給妘姬報仇,原本喬夢希的速度並不快,可是事出突然,妘殤又要躲閃韓信的劍,一時分了心,喬夢希的匕首便直直地刺入妘殤的小月復。
妘殤一震,接著就反手將喬夢希打到地上,摔出很遠。
韓信見狀又是一刺,妘殤正好反身過來,這一劍便刺入了他的左胸之中,一箭穿心,妘殤難以置信地低頭。
韓信放了手便來道-到喬夢希身邊,抱住她。
喬夢希依舊顫抖著,看著眼前的人,就見妘殤緩緩走出兩步,接著就倒了下去,這時四周的士兵才都跑了上來將地上的妘殤圍住,喬夢希回過神來,拉著韓信的衣袖喊道︰「銘去救銘」
韓信神色復雜,眼中是難掩的哀傷,閉上眼楮搖了搖頭,喬夢希掙月兌他的懷抱,搖著韓信說道︰「去救銘快去救他」可還沒等到韓信的反應,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只記得昏過去前腦海中只有兩個字︰「救銘。」
再次醒來時,喬夢希發現自己正躺在馬車中,猛地坐起身,見韓信正坐在一邊,衣上有些血漬,但已經干涸,看起來非常駭人,喬夢希馬上拉著他問︰「銘呢?」
韓信看向另一邊,緩緩搖頭。
「小希,銘已經……」
這才看見銘靜靜地躺在馬車的另一邊,臉色慘白,卻一動不動,已經完全沒了生氣。喬夢希爬了過去,伸出顫抖的右手想去觸踫銘的連,卻還是沒有勇氣,半跪下來,左手扶住右手,希望止住自己的顫抖。被韓信拉進懷中,接著頭頂傳來嘆氣聲,喬夢希的手被韓信拉住,像是再給她力量。好半天喬夢希才忍住眼淚,她很想大哭一場,可是眼前的情況,她不能,于是問道︰「我們現在是去哪?」
「出宮。」
「妘殤……」
「已死。」韓信說完,喬夢希覺得韓信的手收緊,像是要把自己捏碎一般。
「我們出宮。」喬夢希反手抱住韓信,將頭埋的深深的,喃喃地說道。她再也不要帶著這個地方,她想念元雅樓,想念外面的一切。反正所有事情都結束了,她絕對不要再呆在這里。
「嗯,出宮。」韓信堅定的說。
話音剛落,馬車卻突然停下,傳來馬夫的聲音︰「將軍。」
喬夢希抓緊韓信的衣袖,有些緊張地問︰「怎麼了?」
韓信示意喬夢希別急,掀開車簾,只見正對面站著一隊人馬,見韓信想要下車,喬夢希連忙拉住他︰「我也去。」不論是誰,她都要和韓信一起面對。
韓信點點頭,將喬夢希一起抱下馬車。
攔路的居然是灌阿。
此時灌阿也下了馬,緩緩向兩人走過來,接著向韓信作揖道︰「侯爺護駕有功,陛下已經得知此事,希望將軍回府,他日帶陛下回宮定有封賞。」
「不必。」韓信無意再拖,轉身欲走,喬夢希也跟著轉身,身後卻又想起聲音。
「侯爺,陛下吩咐,希夫人乃是後宮妃嬪,自然應當回去。」
韓信腳下不停,牽著喬夢希的手往回走,對灌阿的話恍若未聞。
灌阿卻一個箭步跑到兩人面前,擋住去路說道︰「陛下知道侯爺想走,僅憑灌阿一人也擋不住,所以特意找來侯爺的舊友,希望能留住您。」
听到這里喬夢希心里一驚,「舊友」?會是誰?
灌阿抬起頭向一邊的城樓一揮手,喬夢希也跟著抬頭望去,只見兩人被人綁著帶到了城牆邊,正是原本改呆在元雅樓的陌子溪和陌子瑾兄妹倆。
喬夢希又驚又怒,沒想到劉邦竟然用這麼卑鄙的方法來逼他們留下,兩人在城樓上,即使韓信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一瞬間救下那兩人,更何況韓信一走,喬夢希一定會被抓住,這種情況下他們根本就沒得選擇。
「侯爺剩余的解藥卓姑娘已經從妘殤那里得來交給我們,若是侯爺答應回府,解藥自當送上,請侯爺回府,希夫人回宮。」灌阿又彎下腰作了一揖,態度十分恭敬。
灌阿啊,當初那個跟在自己身後喊著「喬大哥」的小男孩如今卻在最重要的時候幫劉邦強留他們下來,眼前的人早已不是當初惹人喜歡的小孩,而是一個只忠于劉邦的臣子。
喬夢希嘆口氣,拽緊韓信的衣服,沒錯,如今韓信還中著毒,既然她留下來就能解毒,她已經知道該如何選擇了,搶在韓信說話之前開口說道︰「好。」
「小希。」韓信轉身。
喬夢希留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搖頭不給韓信開口的機會︰「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一定能救出子溪大哥和小瑾,到時候你來接我,我們一起回去元雅樓。」
喬夢希說完就放開韓信,怕自己會突然反悔,快步走到灌阿面前,灌阿微笑點頭,側身讓開,一張肩輿已經擺在地上,喬夢希走過去坐下,接著就被抬回了自己的宮中,不敢回頭,怕一回頭她就會回去找韓信,銘不在了,妘姬不在了,她不要身邊的朋友再有危險。
一個人進了屋,不要任何人伺候,又回到這個冷冰冰的地方,銘的死去,對她打擊太大,最後喬夢希還是靠在門邊,輕聲嗚咽。卻告訴自己,快結束了,只要等到韓信來,一切就都能結束了。
宮里的生活每日都平淡而無趣,沒有任何事能激起漣漪,就連那一次的宮變也被劉邦和呂雉壓了下去,像是從來不曾發生過一樣。
這日起了身,喬夢希與平常一樣讓宮女們梳洗打扮之後就來到殿外閑坐,卻發現外面早已變成白茫茫的一片,有些驚訝。
「下雪了?」
「夫人,這可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呢。」
「十二月了。」喬夢希伸手捧起一邊石頭上的白雪,入手冰涼,卻也不會覺得太冷,感受著積雪一點點在自己手中融化的感覺,直到那雪全部化成水,抓也抓不住,只有手中還留有冰涼的觸感,喬夢希又彎腰捧起一堆雪,現在她的心,除了出宮,只怕沒有任何事情可以讓她有感覺了。
「夫人,天氣太冷,當心凍了手。」胭脂在一邊勸道,想阻止。
喬夢希躲過胭脂的手,扯出一抹笑容,冷嗎?為什麼我一點都沒感覺呢?
「夫人……」
「你下去」喬夢希淡淡地說,驚訝于自己的語氣竟然也有點像韓信了,胭脂只動了動嘴唇,還是行禮退下了。
喬夢希捧著手中的雪,緩緩蹲了下去,眼淚一滴一滴砸了下去,滾燙的淚在雪地里形成兩個小窩,喬夢希到最後直接坐到雪地上哭了起來,想起那時在妘莊時,銘和妘姬還在,大家還一起打過雪仗,玩得不亦樂乎。到了除夕,那夜也下了雪,大家都坐在一起吃飯,那個時候,她還能享受銘的照顧,妘姬的愛護,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
自從宮變之後喬夢希每夜不能成眠,每次閉上眼楮妘姬和銘死時的情景總會輪番地在自己眼前出現,然後就會被驚醒,如今這一切已經成了她的夢靨。
「韓信……」喬夢希一邊哭,一邊低聲喊著,似乎只有喊著他的名字才能有力量繼續在這個冰冷的漢宮里呆下去,白茫茫的天地間好像只剩下自己一人,喬夢希知道劉邦一定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和韓信,不過要困住韓信,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也不知道銘和妘姬被安葬在了哪里,她真的好想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