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殿內兵器的聲音十分刺耳,但喬夢希依舊能听到自己緊張的心跳聲,不明白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只能伸長了脖子想努力看清楚。
「我勸你還是降了,如今整座漢宮已經被我佔領,你們也不過是垂死掙扎而已。」只听那人說道,聲音渾厚而低沉,響徹了整座宮殿。帶著三分得意七分威脅。
喬夢希卻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似乎以前曾听過,本想直接跑進殿里,哪知被身後的人按得死死的,挪動不了半分,只能這麼看著。
「放肆,陛下的天下豈是你們撼動的了的」呂雉尖銳的聲音響起,並不見的驚慌,更多的反而是惱怒。
喬夢希卻覺得奇怪,按理來說她的話應該已經提醒了呂雉,不論相不相信呂雉應該都會暗中布下自己的侍衛,怎麼可能會淪落成如今的模樣?像是已經窮途末路了,或者是她打算看準時機反撲?
「機會我給了。」說完就見那人走到殿門口,抬起手,就又有士兵從殿外跑了進來。
接著又听見一個聲音︰「機會我也給了。」
永遠的雲淡風輕,不疾不徐,卻能讓所有人都信服並且听從,接著就見另一隊人馬突然從青白色士兵的身後出現,立馬將他們一一制服。
喬夢希只覺得眼前漸漸變得模糊,本想伸手擦擦眼楮,奈何雙手都被士兵抓住,只能由著眼淚掉下來,打在地上漸漸暈開。原本以為是韓成,哪知卻是韓信站在這里,兩人這麼接近,韓信,這回不是做夢了吧?這次是我真正見到你了吧?
「你果然來了。」那人也不見慌亂,好像一切早已猜到,于是轉身向喬夢希的方向走來,一步一步都十分緩慢,喬夢希看著人影漸漸靠近,更加緊張,一方面是好奇到底是誰害死了妘姬,另一方面也知道不好,這人怕是要利用自己來要挾韓信了。
直到這人在喬夢希面前站定,喬夢希則徹底呆住,愣愣地看著他,難以置信地張嘴喊道︰「妘殤」
沒錯,眼前的人原本該是道骨仙風,嚴肅古板的長輩,卻成了害他們的幕後主使,這不可能不讓她驚訝,她懷疑過很多人,卻怎麼都沒想到當初給自己和韓信下毒,後來差點害死自己,最後又害死妘姬的人竟然會是妘姬的爹,韓信的師父妘殤
妘殤並不看喬夢希,只是抓著她的手臂一起又走回殿中,看著韓信。
韓信眉頭微皺。
「師父。」緩緩喊了一聲,也沒了下文,喬夢希還停留在妘殤就是幕後主使的震驚中沒有緩過來,一時竟也忘記了掙扎。
「師父,我早已知道一切都是你的計策,停手吧。」語氣里帶著罕見的憂傷。
「哦?」妘殤看起來一點也不急,緩緩問道,「你都知道些什麼?說說。」
「當初攻趙,我被人下毒,便是你的手段,你知道如果親手對我下毒,一定會被識破,所以你在漢軍中安插了奸細對我放出暗箭,然後解毒時故意停下讓我體內留有余毒,接著你得知小希的事,便以要小希回來必須用毒血為由將我體內的余毒再次激發出來,接著你利用卓姬騙小希進宮,然後故意每月給我解藥,為的是能完全控制我,好讓我到時可以與你一同造反。」
「說得好」妘殤一笑,一點沒有自己的陰謀被看穿的驚慌。
「可是在你得知我就算中毒也不願造反後,又故意設計讓妘姬死在小希宮中,好讓韓成以為是漢宮中的人害死她,便會同意與你一起造反,為妘姬報仇,」韓信頓了一下,繼續問道,「我只是不解,為何你幾次三番想要加害小希?」
「不愧是我教出來的徒弟,」妘殤看著一下就被逆轉的局面,似乎是在贊賞,接著笑道,「因為此女子我早算出會是你命中的一個變數,我早已算出她出現,你便會無心江山,若不除她,你又豈會安心為我辦事?只是,」妘殤皺眉,「你又是何時知道我的計謀,何時與韓成交換身份的?竟連為師都沒發覺。」
「當初與小希一起上了妘莊我便懷疑過,後來經一人證實,至于我與韓成交換身份,是一日前,」韓信眉頭皺得更深,看著喬夢希,露出擔憂的神色說道,「師父,你的計謀已經被我們識破,停手吧。」
喬夢希這才知道妘殤原來從一開始就已經有了自己的全盤計劃,為此他不惜犧牲任何人。
猜出韓信剛才與他廢話那麼多,也是為了趁他不注意,好救出自己,自己也一直注意著是不是有機會,可哪知重頭到尾,妘殤面不改色,也把自己抓的死死的,沒有半點漏洞。
「笑話」
只听妘殤大笑一聲,接著喬夢希就感覺自己被拉到妘殤面前,脖子被他用手掐住,收緊,頓時只覺得呼吸有些困難,頭上傳來妘殤的聲音︰「你們若想救她,就馬上下令士兵殺了這里所有皇族。」
韓信不動也不說話。
「如今這江山只要你一聲命令,便唾手可得,待我百年之後也可傳位于你。」妘殤開始用江山誘惑著韓信,見韓信依舊不吭聲,繼續說道,「我也可以放過這丫頭,江山美人都是你的。」
韓信皺眉,喬夢希拼命用手拉著妘殤的手,她知道韓信無心江山,這江山在誰手中也與她沒有多大的關系,可是她怎麼能容忍一個幾次想要害死自己還親手殺了自己女兒的人春風得意,于是拼著一口氣喊道︰「不要答應」
卻只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胸腔難受的快要爆炸了,如此接近死亡的感覺,就與上次被匕首刺進胸口一樣,難道這次是真的要死了?可是若是被利用來威脅韓信,她也絕對不願意,眼前卻突然一花,感覺身後的妘殤向後一倒,脖子上的壓力頓時消失,喬夢希已經倒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拼命地吸收外界的空氣,大聲地咳嗽起來。
「沒事吧?」頭上傳來溫柔的聲音。
喬夢希抬頭,居然是失蹤多時的銘,愣愣地搖頭,開始他失蹤了,喬夢希還擔心他會不會出事,如今沒事就好。
銘見喬夢希沒事,就抬起頭看向前面,皺眉,緊抿著唇。
從沒有見過銘這樣嚴肅的表情,喬夢希也順著看去,妘殤和韓信早已經糾纏在一起,兩人都沒有用武器,只是都表情嚴肅,不敢有半分松懈,韓信的功夫畢竟大都是妘殤教的,都被妘殤一一接下。
喬夢希知道,妘殤一定不是一般的厲害,如今韓信的毒也不知道解沒有,要制服妘殤恐怕不會那麼容易,也跟著擔心起來。
銘將喬夢希扶著站好後,也沖了過去加入了戰斗中,三人糾纏在一起,一時間也難分勝負,所有人都注意著大殿中的三人,妘殤隨手撿起一把劍,接著就朝韓信的方向刺去。
對這一刺其實並不用過多擔心,韓信雖然師承妘殤,但已經青出于藍,又有銘的幫助,妘殤的招式漸漸變得急促起來。
喬夢希看得出,妘殤那一刺已經是無奈之舉,而且同一時間韓信已經閃到一邊,這一劍根本傷不了他。
可是就在快要刺空的時候,妘殤劍鋒一轉,喬夢希就見那柄劍直朝自己面門而來,一時間躲閃不及,韓信距自己並不近,要救自己是不可能的了,喬夢希向後退了一步就閉上眼楮抱頭蹲了下去,看來這次是真的把小命搭上了,只是這一次,恐怕再沒有當初的運氣可以穿回現代了。
接著就感覺有溫熱的東西滴到手上,卻沒有預期的痛楚,只感覺被東西一撞,就向後倒去,喬夢希睜開眼,卻看見銘正倒在自己的身上,連忙坐直扶起銘,溫熱的東西越來越多,直到雙手和衣服都被染紅,喬夢希失聲喊道︰「銘」
此時只見銘的月復部不停地滲出血來,妘殤見是銘替喬夢希擋下,也不驚訝,馬上拔出劍趁著這空擋又向韓信刺去。
喬夢希已經無心再觀察那邊的局勢,她只知道那一個如大哥哥般照顧自己關心自己的人就這麼倒在自己面前,臉色蒼白,生命力正在一點點的流失,就快要枯竭,喬夢希伸手去按住銘的月復部,卻不敢用力,怕弄痛了他,可是血依舊不住地往外流,漸漸在地上形成一灘血水,喬夢希的眼淚一滴一滴砸下,與銘的血混在一起。
「不怕,我幫他們包扎過傷口的,」喬夢希說完用手臂揩了一把眼淚,接著就在自己的衣服上用力撕下一大塊布給銘包扎,口中喃喃,「不怕,他們都沒死,你不會有事的。」
可是才包好,布又馬上被染紅,繼續流出。
「為什麼止不了血?」喬夢希顫抖著手,不死心地又撕下一塊衣料繼續包扎,又被染紅,如此重復幾次,喬夢希只覺得寒意從心底升起︰「為什麼止不了?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是那麼沒用,就不用你來救了……」
從一開始,銘就靜靜地看著喬夢希,不說話也不阻止她,直到現在才溫吞一笑。
「別費力氣了,只是沒想到,我此生第一次不再去理會家族使命,只遵從自己的本意做的竟也是此生最後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