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白天捉弄喬夢希時她的反應,不禁一笑,其實他知道,如果真的要找一個可以毫不懼怕自己,願意與之交心的女子,那這個人就非喬夢希莫屬了,他知道喬夢希能懂他當上帝王之後心里的孤單,而且若是能得到喬夢希的愛,那就一定是不會摻雜任何利益的純淨的感情,這才是喬夢希最特別之處,這個女子嬌弱卻又故作堅強,明明心里難過卻又做出毫不在乎的模樣,聰慧但又故意裝傻,想到這,劉邦笑著搖頭。
當初認識喬夢希之時,之所以對她有興趣,只是想要一個有謀略的人在自己身邊罷了,只是後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那種興趣越來越濃烈,到了最後竟然變成了一絲牽掛。再到後來,知道喬夢希喜歡的偏偏是那個自己需要倚賴的大將韓信,劉邦知道,以韓信的能力一定能幫助自己取得江山,但同樣的,韓信也是自己最大的威脅,所以間隙漸生,到現在,必須要把他軟禁在長安,但即使這樣,也不能完全放心。
見窗外有一只鳥掠過,劉邦這才回神,也不知道今日怎麼了,突然就想起這些來,心里總是隱隱有些不安,好像要發生什麼,太久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感覺,劉邦眉頭微皺,接著就轉身回到龍案前,依舊是那個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君王。
「來人。」
「陛下有何吩咐。」
「明日早朝,讓淮陰侯也一並參加。」為防萬一,總是好的。
「喏。」
龍案上擺著的竹簡上寫著朝臣關于妘殤尸體如何處置的問題,對于這次造反,劉邦當初還在回宮路上,听到卓姬求見,心里有些驚訝,但還是見了她,得知了妘殤想要造反,心里也是一驚,其實當初,劉邦是見過妘殤的,他之所以知道韓信中毒,喬夢希來自未來,也都是妘殤告訴他的,在知道妘殤和韓信的關系後,也曾問過妘殤原因,那時妘殤也只說不希望喬夢希和韓信在一起,劉邦自然不認為會有這麼簡單,但是權衡之下也覺得對自己並沒有壞處,所以千方百計要喬夢希進宮來。
只是沒有想到,妘殤的最終目的竟然是得到自己的帝位,而更沒想到的是,這個消息竟然是卓姬告訴他的,卓姬另外還帶來一個消息,則更加讓他震驚,當初自己無意間寵幸的一個宮女,竟然有竟有了自己的骨肉,而且已經兩歲,劉邦很少在女子心上花太多的心思,所以當初寵幸過也沒太在意,都是經過卓姬的提醒,劉邦這才想起自己兩年前確實有寵幸過一個眼楮與喬夢希有七分相似的女子。
「希夫人在阻止妘殤造反之後一定會離開漢宮的,」那日卓姬低著頭說道,「但是奴婢有辦法強迫她留下,夫人很重感情,如果奴婢騙陌子瑾來長安,接著抓住她以作要挾,那夫人一定會乖乖留下。」
劉邦當時只覺得眼前的女子太過出人意表,卻也還是答應了,給了她足夠的權利去做這些事情,果然妘殤的造反失敗,喬夢希也留在漢宮中,那時,他也答應了給薄姬應有的名分和地位。
劉邦知道這個女子並不簡單,連帶著對薄姬也沒有寵愛可言。笑著搖搖頭,又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到眼前的奏折上。
第二日,劉邦便前道未央宮議事,眾人早已等在那里,果然見到了淮陰侯韓信,依舊如往常一樣議事,韓信並沒有發言,從頭到尾只冷冷地看著,劉邦看不出什麼不對勁,只是心里那份不安依舊揮之不去,下朝之後,他也不急著離開,叫住韓信和一干大臣去了練兵場,檢閱士兵的成果,劉邦坐在正中的龍案後,看著操練的士兵,眾大臣分坐左右。
話題漸漸聊到了諸將的帶兵能力,劉邦凝眸,突然向一邊一直沉默的韓信問道︰「如此,朕能將幾何?」
周圍討論的大臣頓時安靜下來,看著韓信,韓信也不急,回答道︰「陛下不過能將十萬。」
劉邦笑笑,看不出是何種心思,接著問道︰「那淮陰侯呢?」
「多多益善。」
劉邦大笑一聲︰「多多益善,那為何將軍依舊只是我的手下?」
此言一出,眾大臣都忍不住為韓信捏一把汗,韓信的話確實太過自大,都不敢插話。
「陛下不能將兵,而善于將將,而且是天命所歸。」韓信也不見慌張,悠然說完這句話。
劉邦听完這句話也沒再問下去,看起來是又開始專心看著士兵的操練,大臣們都松了口氣,相視笑笑,也繼續看著士兵,離開時已經快到正午,劉邦坐在肩輿上,忍不住出聲催促他們快些趕回長樂宮。心里卻始終覺得有些不對勁,腦子里一個念頭一閃而過,劉邦面色一沉,說道︰「命人將所有宮門守好,不允許任何人出去。」
跟在一邊的宮人領了命就小跑著離開了。
劉邦依舊往喬夢希的殿里趕去,只是心里已經料到時間已經晚了。龍輦停在了殿門口,劉邦疾步走進去,見一女子背對著他坐在幾案前,心中一喜,上前幾步喊道︰「小希」
那女子听到聲音轉過頭來,劉邦原本伸出的手就將在半空,接著恢復常態,沉聲問道︰「你怎麼會在這里?」
「臣妾來這里是等陛下。」就見呂雉盈盈跪下行禮,劉邦拂袖就想離開。急著去找喬夢希,卻感覺衣袖被人拉住,轉身竟然是呂雉。
只見呂雉眼里含淚,似乎有些悲戚地喊道︰「陛下。」幽怨而淒涼。
劉邦心里著急,也顧不了那麼多,抽開衣袖就走到殿外,吩咐所有宮人去找喬夢希,然後自己朝西門走去,長樂宮只有東門和西門有闕,而西門正好是守衛最薄弱的一門,如果猜測沒錯,他們應該會從那里離開,匆忙間也顧不得坐龍輦,宮人們只好小跑著跟在後面……
喬夢希今日一早就已經準備好了要離開,進宮時她除了幾件衣物,並沒有帶別的東西,如今也不想帶走任何漢宮里的東西,所以只簡單收拾了一下,正在用早膳,心里緊張,所以吃的很慢,才吃了一半,就見自己身邊的侍女一個個倒下,唯有胭脂依舊站在一邊,喬夢希瞪大眼楮看著滿地暈倒的侍女,又看看胭脂︰「你是……」
胭脂點頭︰「夫人請隨奴婢來,奴婢會代替皇後娘娘送您離開。」
喬夢希依舊驚訝,她一直以為胭脂是劉邦特意放在她身邊的人,而且每次胭脂提起劉邦也會有些特別的情愫,所以一直對胭脂都有些保留,但如今知道,胭脂竟然是呂雉的手下,一時間難以接受,但還是听話地回到寢室里換了一套普通宮女的衣服。
和胭脂一起快步離開殿,沒走多久就遇到了三名宮女,見到胭脂後都低頭行禮,胭脂放慢腳步點點頭,擋在喬夢希面前,喬夢希也只低著頭跟著她,心里還是緊張了一下,感覺越來越靠近宮外,心里雖然緊張,更多的卻是能自由的興奮,再走幾步,來到宮門外,就見一輛馬車停在那里,喬夢希抬頭看去,依舊是那匹熟悉的白馬,難以置信地擦擦眼楮,馬車前站的正是那個想念已久的人,渾身散發著悠然的氣息,一派的雲淡風輕。
前面的胭脂也明顯一愣,看來雖然知道喬夢希回走,卻沒想到韓信回來接她。
喬夢希小跑著過去抱住韓信,這個懷抱她想了好久,每每夜深人靜之時,總會因為想念而低聲哭泣,如今這一切都變成真實,喬夢希覺得只有緊緊抱住才能相信這不是夢。
韓信也回抱著,對站在後面行禮的胭脂點點頭︰「知道該怎麼做了?」
「是,夫人對我們下藥,然後逼迫奴婢帶她出宮,奴婢不肯,便被刺傷暈倒。」胭脂低著頭說,接著就見馬夫走過來,這才注意到馬夫竟然是應該被抓起來的陌子溪,陌子溪手里拿著劍,正是平日宮內侍衛常用的,對著胭脂的胳膊就是一刺,劍刺得太深,鮮血頓時涌了出來,喬夢希驚訝地看著胭脂,她不是幫呂雉來看著她的嗎?如今听他們的話怎麼又像是韓信的人?
「請夫人把要說與皇後娘娘的秘密交給奴婢。」
听了胭脂的話,喬夢希一愣,這才想起自己還答應過呂雉這件事。
「奴婢其實是皇後娘娘安排在您身邊的,只是娘娘不知公子才是奴婢的主子。」
喬夢希一下子都懂了,呂雉自以為掌握了一切,卻連自己的人其實是韓信的手下都不知道。知道不能久留,一轉眼已經被韓信抱上馬車,陌子溪便駕馬漸漸遠去,喬夢希還有些不放心地看著窗外,胭脂已經倒在地上,那一劍有些深,也不知道會不會怎麼樣。
「她不會有事,呂雉既然吩咐這件事,自然保得住她。」韓信伸手將喬夢希撩起的車簾放下。
喬夢希點點頭,靠在韓信身邊乖乖坐好。
「你將什麼事告訴了呂雉?」韓信的聲音從頭上傳來。
「她以後的敵人。」喬夢希小聲地說,卻又狡黠一笑,呆在韓信身邊,即使目前還沒有絕對的安全,她還是覺得很安心,知道韓信應該把陌子溪和陌子瑾就出來,也不再過問這些,只想著這下,是真的可以離開了吧。
韓信點頭,就見馬車又一次停了下來,外面傳來更多的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