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榻一邊的屏風後卻慢慢走出一個人,過分嫵媚的面容,眼楮眯成一條縫,卻顯出狡猾的本性,此刻也看著門口的女子,面無表情。
「你……」妘姬一驚,繼而恢復了常色,笑意漸濃,「果然還是被發現了?」卻也不覺得驚慌。
「為什麼?」喬夢希仍舊無法接受,這個一直愛護她照顧她的大姐姐竟然會這麼對他們,喬夢希了解卓姬的為人,雖然她之前確實做過一些事,卻並沒有這麼深沉的心思,可是從喬夢希進宮到後來阻止妘殤造反再到出宮,卓姬似乎織了一個巨大的網,好像喬夢希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當初喬夢希也以為這一切都是妘殤設計的,為的是分開她和韓信,好讓韓信不會破壞妘殤的計劃,可是一直到後來韓信已經殺了妘殤,他們卻依舊被設計著留了下來。
不是說以劉邦的能力不能發現他們會離宮,而是以韓信的風格,又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被人知道他的想法?所以一定是有一個了解他的人將事情告訴了劉邦。但是只憑卓姬一人,她能對韓信了解多少呢?
接著另一人也從屏風後走了出來,正是韓信,喬夢希也是在晚飯後回了屋才見到韓信的,以韓信的能力要逃月兌確實不難,所以這次分開,若是除了妘殤外真的還有人從中作梗,那這個人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所以他們如此設計,只是為了引蛇出洞而已。
「韓大哥。」妘姬的目光灼灼,這次在沒有掩飾她對韓信的愛意,以一種幾乎痴迷地目光看著韓信。
韓信沒有回答,妘姬眼眸一暗,抬頭再看向喬夢希時,已經換成一種刻骨的恨意,讓她原本美麗的容貌變得扭曲起來︰「都是你,如果不是你,韓大哥不會不要我都是因為你,韓大哥本來與我就有婚約,而且為了韓大哥的江山,我听爹的話,甘心只做一個小妾,可是為什麼,你一出現,韓大哥就完全變了,你到底有什麼好?」就連聲音都變得尖銳起來。
喬夢希沒想到妘姬對自己會有這麼多的恨意,她一直以為他們的關系很好,動動嘴唇想說些什麼卻還是沉默了,這個時候,不論說什麼妘姬都听不進去。
已經被恨意迷了眼的人是不可能听得進去別人的話的,更何況還是她恨的人?
妘姬又是一笑︰「既然妘姬此生不能與你一起,那麼……」說完就從袖子中取出一把匕首對著自己的小月復刺去,眾人一驚,喬夢希離得最近,更是馬上沖了上去想拿走她手中的匕首,哪知卓姬的刀鋒一轉,反手將喬夢希擋在面前,匕首抵上喬夢希的咽喉,喬夢希身體僵硬,竟然被點了穴。
「你們如果想要她活,就別跟過來」妘姬淒厲的聲音響起,接著就向後一直退到客棧外,被驚醒的人也都不敢出門,只隔著窗戶看著,經過太久的戰亂,大家都知道什麼時候應該自保。
接著喬夢希就和妘姬一起騎上馬,妘姬不停地用鞭子抽著,馬兒吃痛,更是沒命地向前跑,沒有想到妘姬居然這麼深藏不露,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女子居然會點穴,馬術也這麼厲害。
後面漸漸響起別的馬蹄聲,喬夢希心知是韓信和陌子溪追上來了,心里其實並不害怕,太多的大風大浪之後,她也能冷靜下來,開始地思考目前的形勢,她被妘姬抓著,看的出妘姬也會一點武功,但是根本不敵韓信,只要他們追上來自己就不會有事,只是看著前路,四周從灌木叢漸漸變成了高大的樹木,看樣子應該是上山了,不明白妘姬的用意為何,喬夢希只能靜靜地看著,想跳馬卻又被點了穴,根本無法動彈。
前面樹木漸漸稀疏,眼見著就來到了一個懸崖邊,妘姬及時勒住了馬,這才沒讓兩人一起掉下去,接著身後韓信和陌子溪也趕了上來,妘姬見前面已經沒了路,解了穴讓喬夢希下馬,匕首則依舊抵在喬夢希的脖子。
「人給你送來了」妘姬笑著大聲對四周道,「這次總不會再讓他們逃了吧。這千丈懸崖下是滔滔江水,若是掉下去,只怕尸骨無存。」
接著四周就涌出一批侍衛,看著穿著,應該是劉邦的親軍,劉邦如眾星拱月般走了出來︰「多謝妘姑娘。」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如今前面是懸崖,後面是他的侍衛,喬夢希還在妘姬的手上,他們是無論如何都逃月兌不了的。
說話間劉邦走到妘姬面前,想將喬夢希拉過去,喬夢希見匕首松了些,趁機向前跑去,雖然脖子被匕首劃傷,但也只是個小傷口,眼見已經逃出了妘姬的束縛,劉邦正想去抓,卻沒料到妘姬因為剛才喬夢希的掙月兌向後倒去,眼見就要摔下懸崖,卻一把將喬夢希拉住,一用勁自己借力穩住了,反而是喬夢希被拉了下去。
一瞬間,眾人只見白影一閃,韓信就已經來到懸崖邊,見喬夢希已經摔了下去,再想拉卻已經來不及,目光里第一次露出焦急的神色。
喬夢希體會著失重的感覺,她知道這樣的感覺不會太久,心里怦怦直跳,雖然天色已暗,但從妘姬剛才的話里知道這下面的江水,自己雖然識一點水性,但是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還是在洶涌的江水中,她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地閉上雙眼。
「小希」
隱約間听到懸崖上有人喊著,卻抵不過喬夢希耳邊呼嘯的風聲,辨認不出到底是誰在喊……
漢宮。
劉邦親眼看見了喬夢希跳下山崖,之後的事他全部都沒再理會,只自己回到了宮中,坐在大殿的龍案後,遣退了所有人。
那條江里的水太過猛烈,況且懸崖千丈,如果掉下去就絕對沒有生還的可能的,當時只覺得心里一緊,接著就感覺有些東西離自己而去了。
「陛下。」空蕩蕩的大殿中,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劉邦此刻正心煩意亂,不想見到別人,特別還是這個過于有見地的女子,眉頭一皺就想讓她退下去。
抬起頭,卻見女子漸漸走近,同時雙眼含淚,每走一步,眼淚也跟著簌簌落下,從沒有見過呂雉在自己面前哭,以往不論事情在嚴重,他們的境地在危險,眼前的女子都是很冷靜地幫他謀劃著,如今的情況讓劉邦頗為意外。
「怎麼了?」
「臣妾知道陛下喜歡希夫人,但是懇請陛下能不能看在臣妾的面子上不要再去計較了?」呂雉邊說著,一滴眼淚就滴了下來,正好打在劉邦的衣袖上,「臣妾從來不曾得到過陛下的喜歡,只是希望陛下能顧念這麼多年的夫妻情誼。」
劉邦看著眼前的女子,開始思量起來,他也知道呂雉跟著自己,幾乎沒過什麼好日子,原本呂雉太過強勢,所以他對她的恩寵並不多,如今呂雉在自己面前落淚,倒也喚起了他心中的歉意和柔情,畢竟是結發夫妻,兩人多少還是有些情誼的,劉邦起身將呂雉抱在懷里。
呂雉漸漸收了眼淚,低頭不讓劉邦看見她的表情,柔柔地說道︰「其實臣妾這次來是為了薄姬的事。」
提到卓姬,劉邦知道呂雉定是要來要求些什麼了,不過這畢竟是他欠下的風流債,其實他對卓姬只算是露水姻緣,並沒有太多的感情,所以只要呂雉要求不太過分,願意給劉恆一個身份就夠了︰「你說吧。」
「薄姬身份……畢竟如今有了皇子,所以臣妾希望陛下能給她一個身份,至少不會在皇子封王時落人話柄。」
劉邦點頭︰「倒是你想得周到,依你看要個什麼身份呢?」
「臣妾听說當初魏國的魏美人也叫薄姬。」
劉邦放開呂雉,挑眉,薄姬的名字他還是略有耳聞的,傳說也是佳人,只是當時攻下魏國時不曾見過,一直覺得可惜,倒是沒想到呂雉竟然會提出這個說法,于是等著呂雉自己解釋。
「臣妾已經打听清楚薄姬在滅魏之時就已經沒了,曾有相士說過薄姬日後能成母儀天下,所以陛下娶了她不是更加名正言順了嗎?」。
「母儀天下?你不怕她取代你的位置?」劉邦笑笑問道,他可不認為眼前這女子會這麼大方地把皇後之位拱手相讓。
「臣妾只需要陛下的寵愛就夠了,」呂雉垂下眼簾,顯得乖巧而柔順,「就像戚夫人那樣,只要陛下喜歡臣妾就心滿意足了。」
劉邦大笑幾聲,即使知道眼前的女子不過是說的恭維的話,但是他依然很樂意听這話,于是大聲說道︰「好,朕明日就下旨封薄姬為薄夫人,從此以後她就是魏美人薄姬。」
「只是這件事不宜太多人知道。」繼續溫柔地說道。
「你想怎麼處置卓姬?」
「這個由臣妾來處置就好,不用陛下費心。」
呂雉抿嘴一笑,那日胭脂從喬夢希那里拿來的錦囊里只寫了兩個字「卓姬」,所以她知道卓姬才會是她日後最大的敵人,而她既然要呂雉一向不信命,所以她要為自己改命,想出了這個計策。
這一舉可謂三得,她原本就擔心戚姬會威脅到她的地位,如今這麼做既可以顯示出自己的氣度,挽回劉邦的心,而且這個秘密她也能一直拿著,若是有一日薄姬敢有什麼動作,她也能拿出來作為要挾,而眼前她就能除去卓姬這個威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