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順著我的臉頰流下來,我發現自己的雙手緊緊的擰在一起,腦子也亂成了一團,仿佛有什麼東西堵在我的嗓子眼上,堵得難受,說不出話來,過了半天我傻愣愣的說了一句,「徐叔,你說的是真的?」
他嘆一口氣繼續說,「當然,這些就是紀總萬分叮囑不要讓你知道的,所以,後來你在醫院踫到他,已經是到了需要做手術的地步,因為淤血已經嚴重壓迫到視神經,隨時都有失明的危險,但是,接下來的事情發展方向又出乎我們預料,沒想到唐小姐會出這麼狠的一招,紀總為了保護你,不肯花時間做手術,我那麼勸他,他都不听,悅悅,你知道嗎?從小到大,他都沒有反駁過我,但是那一次,他竟然朝我大吼就為了去解救被記者圍追堵截的你!就因為這個事情,他的手術又被耽擱了,前天晚上,他和我說一切終于弄好了,再也不用擔心的時候,竟一跟頭栽了下去,我一個老人家,沒有想到一切來的那麼快,進手術室前他昏迷著,還在喊你的名字,甚至不許我告訴你,就為了讓你好好的、平靜的生活……」
我低著頭,眼淚如河水泛濫,嘩嘩的不可遏制的流著,一滴一滴的冰涼的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再也抬不起頭。急救室的燈還在亮著,醫生一個也沒有出來,紀冷凡,我能做什麼呢?你為我付出了那麼多,你讓我怎麼樣報答你呢?為什麼,每次都在我以為自己無罪一身輕的時候,猛然發現無知的自己已經犯了不可彌補的罪孽,欠下的情,還不起的債,我多麼希望失明的是我自己,只求你,一定要好好的,越好越好!
「悅悅,你真的不愛他嗎?我以為,你們整天相濡以沫,你會發現的,只要你一句話,他一定會老老實實的做手術,除你之外,誰的勸阻也沒用……他不準我告訴你,甚至拿斷絕關系威脅我……可是,我再也看不下去,要不是今天你給我打電話,恐怕這些話沒人替他說……」徐叔點一根煙,長舒一口氣,「現在,我倒是什麼也不怕了,紀總一直是我的兒子,一直都是……」
我回頭,看到我們一起歪歪斜斜走的路,才發現,我這個蠢貨,這麼明顯的東西,我為什麼就沒有看出來。
紀冷凡,我真是蠢!
那一次,你給我照的半張照片,原來並不是故意的,只是因為看不清楚,你一定很難受吧,模糊間照下的照片,還被我奚落了半天……
還有那天,我們去買菜回來,你停下,讓我幫你看看周圍有沒有人,也都是因為你的視線模糊……
我去你家,就站在你身後,你竟然都沒有發現,並且,滿屋子的花,全都放在拐角處,只是你用花香來提醒周圍的路……
更有甚者,紀冷凡,我還詛咒過你會變成瞎子……
這一切,我早就應該發現的,包括唐嫣多次提醒過我,可是我是有多粗心,多不在乎,才造成了今天這樣的結果……
紀冷凡,你和樂樂打牌,原來並不是故意的把六看做八,還有那次,你開新聞發布會那天在樓下吃的藥,我都沒有懷疑……
我猛的跑過去,趴在手術室門的外面,看不到紀冷凡的臉,但是我能听到里面忙碌的聲音,我怎麼叫他他也不理我,像無數次的夢到的那樣。滑下去,手掌觸模到的全是冰冷的牆壁,「紀冷凡,我對不起你!你一定要手術順利!我欠了你很多很多的東西,再也沒有辦法熟視無睹!只要你好好的,我什麼事情都願意干!我會贖罪!求求你好好的……」
我全身的熱量都被這些冰冷的東西吸走了。
不允許徐叔攔我,不允許上帝攔我。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然已惘然。
「悅悅,你起來,一切都還不晚,我想說的是,不管紀總這次的手術是什麼樣的結果,你和我都能接受,然後慢慢的幫他康復。當然,悅悅,徐叔知道自己這樣的決定實在是很自私,但是,悅悅,請你原諒,我看不慣這樣要命的單相思,我也知道戀愛這個東西,特別是你們年輕人,誰愛的深誰就輸得慘,我看不慣,所以現在,無無論如何,悅悅,你要補償他,哪怕一點點也好!」
我還是低著頭,哽咽的回答,「徐叔,我知道,對不起!我任性了那麼久,一定會補償的!」
徐叔扶我起來,「悅悅,你听我說,其實你和你素素姑姑實在是太相像了,都不想欠別人一點東西,你素素姑姑當年是因為想要還情所以嫁給我,但是,我發誓會對她好,到最後她愛上我也是情理之中!于悅,我不知道你了解不了解徐叔,今天這些話我只有對你才能狠得下心說出來,換做任何一個別人都不可以,徐叔寧願受傷的是自己的孩子,也不要看到自己的孩子欠別人太多的東西!」
我站起身來,第一次凝視這個老人的眼楮,歲月給了他太多太多的積澱,這些是我們年輕人參不透的。「我懂,徐叔,我們這一大家子人,雖然窮,雖然貧,但是那塊骨頭是永遠不會軟的!」
「呵呵……」他慈愛的模我的頭發,「悅悅,只要你懂得徐叔就好!所以啊,接下來不管你和宮澤還聯系不聯系,你都要一心一意的照顧紀總,知道嗎?一切都等到他好了為止!」
「我懂,徐叔!謝謝你今天把這些事情告訴我,否則,我背負著這麼大的人情,這一輩子都……」
我還沒說完,一直特別安靜的手術室突然傳來吱呀的開門聲,幾個醫生邊摘口罩邊走出來,緊接著紀冷凡被推了出來,他的頭上裹著厚厚的紗布,讓我幾乎看不清他的臉,我撲過去,「紀冷凡……紀冷凡……你還好嗎?能听見我說話嗎?紀冷凡……」
「不要吵,麻藥的作用還沒消失,病人需要休息!」為首的護士叮囑道。
我松開手,看著他被推進重癥監護室。
「悅悅,我今天和你說的,你不能告訴紀總,從現在開始,我們要一起為他的康復努力,你要騙他你和宮澤分手了,然後一心一意照顧他,你知道的,這是事半功倍最好的辦法,走吧!」徐叔又一遍叮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