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冷凡從上午九點開始做的手術,下午三點被推出手術室,現在是晚上十一點,他還是沒有醒,我急的在病房里來來回回的走動,卻也不敢弄出半點聲音,這期間我已經去過三次醫生辦公室,得到的回答只是讓我等,靜觀其變,我懷疑的是這又不是上戰場,用得著兵法那一套嗎?
徐叔不在病房里,我也知道他其實並沒有離開,最遠也不過在走廊盡頭的休息室里休息,他的回避只是為了給我和紀冷凡獨處的時間,這個老人的煞費苦心,我不是不懂得。
深夜,明亮的燈管發出滋滋的聲響,照的紀冷凡的臉越發的蒼白,我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皮膚下血管的涌動,這樣還好,至少我可以知道他還活著。再一次拿起身邊的毛巾給他擦著額頭上細密的汗珠。
不知道這是第幾次,可是,觸踫到他的皮膚的瞬間還是異樣的感覺。
「恩……」紀冷凡突然發出的聲響讓我激動。
「紀冷凡,你醒了?你真的醒了?感覺怎麼樣?頭還疼嗎?眼上包著的紗布緊不緊?難不難受?」我把手里的毛巾扔在一邊,喋喋不休的問,「紀冷凡,你能說話嗎?吱一聲啊,急死我了,你……」
就在我問個沒完沒了的時候,他猛地一把抓緊我的手,「于悅,真的是你!我在夢里夢到你了,夢到你來看我、照顧我、就在我身邊,所以,我就趕快醒了,沒想到是真的!」他抓得我的手很疼,硬生生的握著,就像是我會逃掉一樣,「于悅,你別走,千萬別走!」
這是我第一次,听到紀冷凡用這樣幾乎央求的語氣說話。
淚,幾乎要絕提。
「紀冷凡,我在呢!我不走,我會一直照顧你,直到你康復!」我拿另一只手搭在他握我的的手上。
「真的?」他問。
「真的!我要是食言,天打雷劈!」
「好,那好!」這三個字他說的是那樣的無力,又是那樣的安心,就像山重水復過後的那一小點柳暗花明,雖然微小,卻已足夠。
「紀冷凡,你餓嗎?身上還難不難受?頭疼嗎?眼楮感覺還好嗎?起來喝點粥吧,我沒來得及自己熬,所以出去買了些!」我拿起身邊的保溫壺,把粥倒進一個小碗里。
紀冷凡在我的攙扶下坐起來,「只要你在,一切都很好!」他說,「喝粥!」
「那就好!」我覺得十分溫暖,慢慢的吹著自己碗里的粥送到他嘴里,嘴角竟然不自覺的上翹。
與君微笑,世界靜好。
「對了,于悅,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你不是在學校嗎?」。紀冷凡喝一口粥疑惑的問。
我的心頭一震,「啊……這個啊……我就是想你了,所以就給你打電話,結果沒人接……我就尋思過來看看唄……結果,誰知道你竟病了……你看你,不要總是吃那些維生素藥片了,以後我來給你做法吃吧……很快就康復了……」我盡量把自己的語氣放的輕松些。
「以後?什麼意思?」
「以後就是以後啊,長長久久啊……」我笑。
「長長久久?那你和宮澤……于悅,發生什麼事情了?是不是樂樂的病情加重了?這個你不要擔心,我會盡量給你想辦法的!」他像恍然大悟般說著。
「沒有,就是覺得我和宮澤在一起不是很合適,回頭想想我們一起走過的點點滴滴,發現吧,雖然你這個男人挺心狠手辣、禽獸不如的,但是還是很想念的,既然這樣,不如……」我定了定神,「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
「哦!」他淡淡的點頭,「徐叔呢?叫他進來!」
「你不吃了?」我把碗放好,「徐叔剛剛出去,我去找他!」
紀冷凡點點頭,慢騰騰的躺下,好像有一肚子的話卻說不出來。
我出門,正好看見徐叔原來並沒有離開,他靜靜的站在走廊的窗戶旁邊,看著窗外的景致,一個人發呆。
「徐叔?紀總醒了,找你呢!」我走過去提醒他。
他仿佛有些錯愕的回過頭來,點點頭,「醒了?好好,我這就過去!」他的語速很快,一臉興奮的樣子。
我分明看到,他眼里閃爍的晶瑩。
我隱隱約約的能猜到紀冷凡找徐叔是為了什麼,但是為了更好的了解事情的進程,我還是悄悄的趴在病房的門子上,靜靜的听里面的對話。
紀冷凡顯然語氣不悅,張口就問,「你和于悅說了什麼?」
我就知道是這事。
徐叔鎮定地答,「什麼也沒說,他還不知道紀總你的病情,只是看到你做手術,所以才擔心來看你而已!還有,她和原來的男朋友,好像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大概是發現你的好了,所以願意回到你身邊了!」
「于悅不是那樣的人,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蹊蹺!」紀冷凡還是語氣冰冷。
我靜靜的靠在門上,不覺發問,紀冷凡,難道我就那麼重要嗎?
「紀總,于小姐就那麼重要嗎?您做完手術醒過來,第一件事沒有關心自己的病情,卻關心這個問題,要知道,您現在的狀況還很危險,眼上的紗布還沒有拆掉,不知道……」徐叔說出了我的心聲。
「重要!」紀冷凡說的斬釘截鐵。
我不能再听下去了,再听下去恐怕我自己也會抑制不住沖進去抱著他大哭一場了,一想到,紀冷凡的病情,我還是長長的吸一口氣,還是去醫生那里問一下比較好,要知道,這種事情我已經輕車熟路了。
「醫生?」我剛敲了一聲門,看到了從醫生辦公室走出來一個實習的年輕醫生,一臉愁眉苦臉的樣子。
「請問,肖醫生在嗎?」。我問。
「你是?紀總的家屬?怎麼?紀總醒了?」那醫生異常的欣喜。
我有點茫然的點頭,「是啊,他剛醒,你們過去看一下吧,再給做一下全面的檢查!」
「紀總醒了?」我瞥了一眼看到了里面的肖醫生仿佛听到這個消息是從椅子上彈起來一樣,激動地往紀冷凡的病房里走去。
一一切來得太突然,我站在原地模不著頭腦。
「這位小姐,我和你說,你算是救了我們的命啊!我們幾個主治醫師都在焦急又淡定的等著呢!一個個提心吊膽的做完手術還要裝作耐心的樣子等著他醒過來,還不敢去探視,謝天謝地啊,總算是醒了,要不紀總有個三長兩短,我們都得陪葬啊!我才剛實習一個月呢,小姐啊,救命恩人啊!不和你多說了,我先去了,過去看看情況……」
那個年輕的實習醫生像放炮一般說了一連串的話就匆匆的走了,只剩下我,望著人群擁擠的紀冷凡的病房門口發呆。
紀冷凡,你的命有這麼值錢嗎?我差點丟了這麼多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