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受死」
聊淺反手將巨劍拔出了鞘,秋水一般的劍光瞬間照亮了整個山洞。
「不要」
眼見劍光劈來,她竟是想也不想,直接擋在了那人的前面。
巨大的劍身生生停在了距離她頭頂一寸的地方,聊淺的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情,「鳶離,你這是做什麼?」
「我不會讓你傷害他的,絕不」
「你瘋了他是魔族的人」
「我不管……」
「你們演夠了吧。」
冷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驚訝地回頭,竟是那個人開口說話了這是一個月以來,他第一次跟她說話,卻沒有想到如此的敵意。
「你說什麼?我、我沒有演戲……」她慌忙解釋。
「神族的人會救一個魔族?呵。」他冷笑,可面容仍是俊美得讓人心跳不已,「不用裝了,你們也不用妄想從我這兒得到任何情報。」
她愣住了,難道一直以來,他都以為她照顧他就是為了從他那兒套取情報?那種不信任的眼神刺得她的心一陣陣抽搐。
「我不管你怎麼想……反正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說完這句話,她決然地轉過身面對著聊淺,兩指間一朵冰蓮幽然綻放,聊淺的臉色頓時變了。
「你還要護著他?」
無數晶瑩的冰蓮花瓣從冰蓮上飛旋而出,在空中打著旋,看似柔弱,但只要沾上一點,無論你修為多麼高深,都會立刻被凍成冰塊。她凜然地看著聊淺,說︰「這是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如果你還念著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就請你幫我保守這個秘密。」
她說完這句話,整個山洞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過了許久,聊淺緩緩收回自己的劍,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山洞。
「你好自為之。」
寒風送來這句殘破的話。
她垂下手,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漫天的冰蓮花瓣隨著她手中的冰蓮消失不見。她再次回頭,看見那人正用一種捉模不透的眼神看著她。
「……你先休息吧,我出去給你采藥。」
那件事以後,日子還是跟之前一樣。不同的是,那人的傷漸漸好起來,對她的態度似乎也有了一些轉變。盡管依然是冰冷的一張臉,卻偶爾也會對她的話做出回應。比如她知道了他的名字原來叫夜摩天,真好听的名字,所以她也告訴他她的名字叫做鳶離。兩人逐漸熟絡起來,至少她是這麼認為,于是開始給他講這個世界的事情,盡管好多她都沒有親眼見過,盡管她從不問關于魔族的事情。他總是沉默地听著,不發表任何言論,但從他的神情她看得出來,他是認真地在听她講話。這樣就足夠了,不知比對著那些動物說話好了多少倍。
當他的身體可以離開山洞時,她就帶著他去看每一個她覺得美麗的地方。那天,剛好遇到百年難見的流星,她把他帶到了最高的那座雪峰上。當天邊開始滑落一顆顆璀璨的明星,她偷偷地轉過頭,看著他的側臉。星辰的光芒照在他的眉、他的鼻以及他的唇上,妖冶得令人目眩神迷。
當她回過神來時,竟發現自己的唇已經貼在了他的唇上。他仍是淡漠地看著她,看著她驚慌失措地退後,滿臉通紅地解釋︰「我、我……」
最後的話還沒說完,就听他說道︰「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還沒來得及否認,人已經被他一把按在了雪地上。他雙手撐在她的兩側,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然後一點一點地朝她靠近。
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那種有如靈魂顫動的感覺,她驚訝地看著他,隨即卻緩緩閉上了眼,沒有任何掙扎。漸漸地,能感覺到他的呼吸滑過臉頰,停留在她的耳垂邊。
可等了許久,卻沒有等到想象中的肌膚相親,反而是他的一句輕嘆。
「可惜你想要的我給不了你。」
心髒在那一剎那停住,渾身冰冷。
她想要的是什麼?
不過是能有個人來陪她罷了……
「為什麼……」她從雪地上坐起來,看著長身玉立的他,「是因為我的身份嗎?」。
「呵,我喜歡的女人無論什麼身份我都會得到她,但是,」冷漠的話從他冷酷的唇邊緩緩吐出,「你不是那個人。」
你不是那個人……你不是那個人……從那一刻起,這句話就像夢魘一般百年來時時刻刻回蕩在她的腦海中。她不停地問自己,他想要的是什麼樣的女人?
直到今日,當她看見他面對那個女子嘴角露出的那抹笑意,她才終于明白原來他的心也是有感情的……
當年,他的行跡最終還是暴露,她因為一時的氣憤,怒而與其他三人合力將他封印在瓶中。可是為此她整整痛苦了一百年,卻沒有想到一百年後的今天,她又要再此面臨這種剜心般的痛苦。
「踫」
夜摩天和淺聊同時被爆炸的氣流震退。二人的修為之高都遠非人界的修真者所能想象,即便隔開很遠,眾人還是感覺到氣流卷來的風刮得臉生疼。
九辨張開了守護結界,以他渡劫期的修為,銀色的光芒將周圍無論昆侖,還是蜀山、蓬萊的弟子都籠罩在了其中,否則修為較低的弟子早被那氣流中夾雜的仙魔之氣傷到精元了。
月詠自從听了九辨的話後就一直處于魂不守舍的狀態。那些陌生的詞匯逐漸被吸收消化,但緊接著她所不願接受的事實在她眼前漸漸清晰起來。
夜摩天來這兒,是想幫魔族重奪人界的。這意味著什麼?
盡管在仙界的統治下,人界也算不得盡善盡美,可如果換魔族來統治,那會變成一幅怎麼的畫面?
夜摩天的冷酷,她是見識過的,在他眼里,人命不過草芥,不然的話一開始他也不會想通過吸她的功力來療傷。如今,他為了掌控人界,已然動用魔道的力量扶持叛軍作亂,攪得天下大亂,戰火不斷。不知多少城池毀于戰火之中,又有多少家庭支離破碎。
他是魔,除了對他在乎的人,別人的命都不會放在眼里。
那麼自己是那個他在乎的人嗎?
做我的女人不好嗎?
耳邊驀地響起那句他曾在她耳邊的呢喃,仿佛又再看見他為了救她甘願自捅三刀……如果、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麼他的心里是真的在乎她的,對吧?
月詠的心猛地一痛,如果他真是愛她,此刻她又該如何抉擇,是除魔衛道,還是為了他,放棄擁有的一切,包括那些她最親的人?
「聊淺住手莫再和他硬拼」遠處,白胡子老頭宮商飛身而上,擋在了聊淺的身前,「當務之急,乃是重新封印這魔頭,你切莫因為意氣用事,誤了大事」
他們四人之中,宮商向以智慧為其他三人所尊敬,此刻他以自身擋住聊淺的攻擊,聊淺自不敢再輕舉妄動,只好強忍下心中的那口怒氣,狠狠地瞪著夜摩天。
夜摩天見周圍的金光再次穩固起來,冷冷一笑,身上散發出來的魔氣反而愈發張狂,仿佛對手越強,他的戰意就越高漲。
魔族的血液只會在戰斗中沸騰起來,身為王族的他更是如此。
四大守護者已然站在了降魔金光陣的四個角上,隨著宮商的一聲令下,聊淺和冥火開始念動咒語,身上分別亮起一道黃色和紅色的光柱。鳶離呆立了一陣,也不知在想什麼,可一分鐘後,還是在宮商的目光下,緩緩閉上眼楮,身體中升起一道白色的光柱。當宮商的身上也亮起一道藍色光柱時,四道光柱同時暴漲,直插雲霄,霎時間天地變色,厚厚的雲層在光柱的頂端旋轉著,形成四個巨大的龍卷風。
狂暴的風卷得正魔雙方的人都幾乎站不穩腳步,開始紛紛後退,唯獨魘修、因馳以及碧落和黃泉對火鳳族的戰斗還在繼續。紛亂的劍氣、魔氣、火光混雜在一起,就像在為中央的戰斗吹響號角。
難以想象的天地靈氣被吸進降魔金光陣中,原本由于夜摩天魔氣的侵蝕而變得暗淡的金光再次亮了起來,甚至遠遠超過了之前,一道道降魔真言憑空出現,繞著金光不停地旋轉。整個陣法仙氣騰騰,蘊藏著道家無上降魔法力,看得月詠的心一點點下沉。
在如此強大的法陣之下,他怎麼可能有機會逃月兌?
而她也知道,如果這一次他逃不過,那就不會再像上一次那樣幸運了,不會再遇到一個像她那樣的傻瓜將封印解開……
如果真是如此,那是不是代表著永生永世她再也見不到他?那這以後的漫漫人生,她又該如何面對?
恐懼猶如潮水般席卷她的全身,未來的無數個日子她會不會都在痛苦與後悔中度過?
不要,不可以她不要他從她的生活中消失
「轟隆」
一聲雷鳴震得月詠渾身一顫,只見那邊金光之上不知何時已聚起厚厚的烏雲,而就在那其中,一道道雷電猶如蛟龍一般翻騰滾動。
最令她驚異的是,那雷電竟是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