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電,月詠也算見過不少了,紫色的、銀色的,術雷、天雷,可就是沒見過金色的雷電。不過顯然並非只有她一人不知道,幾乎所有人都目不轉楮地盯著天空中那猶如金色巨龍一般的閃電。不同的是,正道的人都帶著敬畏的神色,而魔道眾人的臉上都紛紛露出毫不掩飾的恐懼。
「莫非……」九辨的眼中倒映出一道道金光,沉吟了片刻說道,「這就是九天神雷?」
他此話一出,包括月詠在內的站在他附近的所有人身形都是一震。
自古天有九重,一為中天,二為羨天,三為從天,四為更天,五為晬天,六為廓天,七為咸天,八為沈天,九為成天。成天之上方為天帝和遠古眾神居住的地方,又稱為「神界」,至于中天到沈天才是統稱的「仙界」,居住著歷代飛升成仙的修真者。當你的實力一步步提升,你就可以從一重天晉升到二重天、三重天以至八重沈天,可是自古以來,能從仙升為神進入九重成天的修真者實在寥寥無幾。當然仙界的事人界的修真者也是通過傳說得知一星半點,真正是什麼樣的也只有等到飛升的那一刻才能知曉。
此刻听九辨說那居然是神界才有的神雷,所有的修真者自然看的是目眩神迷,因為他們中的大部分人恐怕終其一生連進入仙界大門的機會都沒有。
唯有月詠一人呆若木雞,神雷?那、那該是何等恐怖的力量?她也渡過雷劫,兩次幾乎都是拼上性命去搏,可那還只是低等級的仙雷,跟這神雷相比,充其量只能算作撓癢
她知道夜摩天厲害,可他真能接下這神雷嗎?
他……會不會死?
雙手緩緩攥緊,就連指甲深陷到肉里,月詠也沒有感覺到,她的一顆心已經完全系在了那個被金光圍困的人身上。
夜摩天看著那漫天的神雷,不屑地哼了一聲,每次都是這一招,就沒有新花樣了嗎?不過看這一次那神雷的數量,估計不只是封印他這麼簡單了……
神雷對其他魔族來說是天然的克星,但是很遺憾,在他身上恐怕只能發揮一半的作用。但盡管如此,以他現在的修為也很難扛下來。
恐怕是時候解開禁制了,但這樣卻極有可能引起仙界甚至是神界的注意,那他這些年苦心經營的計劃就要白費了……左思右想,他一時竟也難以下定決心。
然而這時,降魔金光陣已經完全啟動,一道直徑足有一米的金色神雷直直地朝他的頭頂劈來。眼中赤光頓時大盛,浩蕩的魔氣化作一條黑色蛟龍朝著神雷迎了上去。這一舉動令所有人都震驚了,誰也沒有想到面對這恐怖到令人生懼的神雷,那個魔族竟敢正面迎擊
猶如兩只巨獸狠狠地撞擊在一起,就連那片金光也被震地晃動起來。即便身在九辨的結界保護中,好些弟子的七竅還是被震得流出了血,再呆下去恐怕還有生命危險。魔道眾人已經開始撤退,而正道這邊,由于蜀山的掌門和長老都在迎戰,九辨和花夕顏連忙吩咐昆侖和蓬萊的弟子帶著蜀山弟子退出此地一百里外。場面一下變得混亂起來,有些弟子為了一睹這人生難得一見的神魔大戰寧死不肯離開,結果被自己的師兄師弟打暈的打暈,抗走的抗走,更有好些傷員必須帶著一起離開。混亂之中,無塵一時分神,竟被月詠一下掙月兌開來。
「月詠,你干什麼?快回來」他眼見她竟朝結界以外飛去,焦急地追了上去。
「對不起,師兄。」月詠回身就是數道劍氣劈出,夾雜著漫天的冰錐和銀色閃電。無塵從未想過有一天她竟會對他揮劍相向,一愣神間,月詠已經飛出了九辨設下的結界。
逼人的氣流讓她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渾身氣血更是瘋狂逆轉。可月詠還是強壓住喉嚨處的腥甜,拼命催動月影劍前進。當距離金光不到一百米的時候,阻擋她前進的無形力量卻陡然增強,月影劍猛地發出一聲哀鳴,她終于忍不住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月詠」
前後兩方都傳來一聲驚呼,可她卻已經分不清誰是誰,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一定要把夜摩天救出來。她不讓他死,絕不讓他死……
神智開始模糊的月詠沒有注意到她噴出的鮮血有一滴落在了她的衣襟上。而那一滴血就像被什麼東西吸引,瞬間浸透了三層薄衫,滴在了她貼身戴著的那塊黑色石頭上。鮮血化作無數血絲瞬間覆蓋了整塊石頭的表面,隨著一聲輕響,黑色的表面龜裂開來,從里面射出千百束白色的光芒。
鳶離所站的位置正對著月詠飛來的方向,不知為何,當她看見那女子連命都不要沖來的樣子突然覺得一陣憤怒。
為什麼她可以這樣不顧一切?為什麼她就敢做自己不敢做的事情?
不可以,她不允許這個男人是屬于她的,世上沒有人比她更愛他如果她得不到,那麼就算是毀了他,別人也休想得到
已然失去理智的鳶離眨眼在月詠飛來的方向布下了百道結界,當她看見月詠吐血癱倒在飛劍上時,竟覺得一陣快意,仿佛殺掉夜摩天所帶來的痛苦也能因此減輕一般。
可她卻沒有想到從月詠的身上竟突然射出無數的白光。那白光是如此的古怪,既帶著神界才有的氣息,又夾雜著無邊的妖氣,最後將月詠的身體完全包裹了起來。
這下所有人都看見了這一異象,甚至連轟鳴的金色神雷都無法移開他們的視線。那白色異光猶如一個巨大的蠶繭,隱約可見里面的陰影在不斷變幻著。
九辨一把拉住無塵,阻止他靠近,面色凝重地看著那白色異光,神氣與妖氣混雜,難道是……
毫無預兆地,狂暴的颶風瞬間從白色異光中噴發而出,在場的人都看呆了眼,只見那風眼的中心赫然出現了一只三人多高的白色巨狐,身後豎著九條長尾。她渾身散發著有如月華一般清濯明淨的淡白色熒光,柔順的皮毛恍若世間最好的綢緞。如鮮血一般深紅的雙眸定定地望著夜摩天所在的方向,額間白色的月牙印記尤其耀眼。
「九尾天狐?」冥火失聲驚叫。
宮商看了片刻,卻猛地搖了搖頭,「不對,她身後有四條尾巴是幻影大家小心了,看那月狐的樣子是想救魔頭出來」
其他三人一听連忙收斂心神,可白狐已然朝著金光陣跑了過來。擋在她身前的結界此刻就像琉璃一般瞬間破碎,鳶離心神巨蕩,受到法術反噬,那降魔金光陣立刻便控制不住了。此刻,白狐已經沖到了金光近前,她猛地朝那金光撞去,轟然巨響間,一面金光碎了。
眼見陣法被破,宮商急中生智,立刻催動了剩下的所有神雷,只一心將夜摩天消滅,至于會不會傷到白狐,就等之後再回神界請罪吧。
「那老頭瘋了嗎?」。眼見親愛的徒兒也可能被神雷劈死,九辨氣得破口大罵,御劍就朝中央飛去。可是已經來不及阻止,一道道金色神雷接連不斷地向著下方的夜摩天和月詠劈去。
刺眼的金光遮擋了所有人的目光,化作白狐的月詠幫夜摩天接下了大部分的神雷。即便有神光護身,她也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一次次的轟擊中慢慢流失。
那一刻,天地間一片寂寞無聲,視野中只剩下他驚慌失措的臉。
原來這個家伙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啊……她淡淡一笑,不過,只要他沒事就好了。
緩緩地閉上眼,白狐身上的熒光黯淡下來,月詠只覺自己的身體變得好輕好輕,飄飄蕩蕩,不知會飛往何處。
「不,不要走……」
夜摩天驚慌地看著懷里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最後竟化作一團白光飛離他的懷抱。他掙扎著想要追上去,可冥火和聊淺卻猛地擋在了他的面前。
「這一次,你休想逃月兌」冥火冷笑著說道,他雖不知道剛才神雷劈下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看得出夜摩天傷勢不輕,這絕對是一雪前恥、重振威名的大好機會,他怎麼會放過?
只可惜,他如果能預測未來,就絕不會擋在此刻的夜摩天前面。
不知過了多久,月詠逐漸恢復了神智,只覺周圍一片黑暗,連上下左右都無法分辨。她就像大海里的一只小舟,隨波逐流地往前飄著,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里,也不知道會前往何處。
正茫然不知所措時,空氣中突然飄來一股香味,那味道是如此的奇異,讓她一聞,就忍不住朝傳來的地方走去。又不知走了多久,這股異香的味道越來越濃烈,遙遠的前方出現了一個白點。她緩緩地朝白點所在的方向走去,漸漸地,白點越變越大,竟是一片穿透黑暗的白光。
那是……出口?
月詠將信將疑地踏進那片白光,眼前瞬間變得白茫茫一片。
「醒醒,醒醒……」一個溫柔的聲音輕輕地在她耳邊響起。
月詠緩緩地睜開眼,視野中一張熟悉的面孔逐漸清晰起來。
怎麼會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