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于醒了,這一覺可睡得太久了。」
月詠看著眼前女子淡笑的臉,眼神一如曾經的溫柔。可她卻完全糊涂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頭腦還沒清醒,總之她完全沒有想到醒來後看見的第一個人竟會是——
「九娘,你……」
「沒想到會是我吧?不過別著急,我之後會解釋給你听的。你現在覺得怎麼樣?」涂九娘笑著說道。
月詠愣愣地看著她,腦子里一片混亂,下意識地想坐起來,可竟是半分力氣都使不上來。她這才發覺身體有些異樣,奇怪地把手舉到眼前一看,差點沒驚叫起來。
她、她的手竟然是透明的
「九娘,這、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會變成這樣?」
「月詠,別怕,別怕。」九娘連忙按住她的肩膀安撫她,「你受了七道神雷,還能保住元神已經不易了。」
「可是為什麼會這樣?」月詠依然驚慌不已,激動地掙扎著,結果頭一偏,就看見離她不遠地一塊碧玉台上蜷縮著一只青色的狐狸,五條尾巴盤繞枕在頭下,整個身體都蜷成了一團,眼楮緊閉著。
她一下呆了,那不是她的身體嗎……
「九娘,我現在是不是……已經死了?
「傻丫頭,你要是死了,怎麼可能還在這里?只是靈魂出竅罷了。」
「可、可是只有死了才會這樣啊……」月詠的聲音里已經帶上了哭音。
「胡說。你是因為被神雷擊到,才會導致靈肉分離的。現在你看到的就是你的元神,懂了嗎?」。
「你的意思是說,我、我還沒有死?」
「現在是沒有,不過以後就不能保證了。」另一個聲音突然插了進來,月詠抬頭一看,竟是寒煙。她依然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不,準確地說,眼中的寒意比之前更甚。
听她這麼一說,月詠剛放下的心立刻又提了起來,「寒煙你什麼意思?」
「哼,以你現在的修為,被神雷劈中,你以為自己為何沒死?那是因為九娘早算出你有此一劫,給了你護身符,否則你早就尸骨無存了……」
「夠了寒煙別說了。」
「不,我就是要讓她知道,她愚蠢的行為帶來了多嚴重的後果。」寒煙不顧九娘的阻止繼續說道,「月詠我告訴你,你之所以現在還能保住元神,那是因為九娘動用了自己的本元之力,耗盡一半的修為才讓你活下來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麼?身為月狐,居然去救一個魔族,你的敵人」
「夠了寒煙」
九娘勃然起身,臉上是少有的怒火,卻不料胳膊被月詠從後拉住,「九娘,寒煙她說的都是真的嗎?」。
「你別听她亂說……」九娘本想掩飾,可看著月詠泫然的神情,沒說完的話終是化作一聲輕嘆,抬起手模著她的頭說,「月詠,其實一切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你也不需面對這樣的命運。」
「九娘你說什麼……我、我不懂……」
「沒關系,等你知道我的身份後你就會明白了。」九娘拍拍她的手,眼神中透出一種無奈,「其實……我就是他們說的涂山。」
「涂……山?」
月詠此刻的心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她從來沒有想過九娘不僅不是一個普通人,而且竟然還是第一代月狐那種感覺就像你一直自以為很了解的東西眨眼間變得面目全非。
九娘看她的樣子,知道讓她馬上接受這個事實很困難,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我知道你一定在怪我瞞了你這麼久,其實我本來打算一開始就告訴你我的身份的。可是月狐對我們來說都只不過是個枷鎖,我只想我們能拋掉這個枷鎖,像真正的普通人那樣相處……」
枷鎖……沒錯,月詠現在已經完全能夠體會到,月狐的身份的確只是個困住她的牢籠罷了,愴然地一笑,她對九娘說︰「九娘,你不用介懷,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現在我也好希望自己只是個普通人,什麼正道、魔道都和我沒有關系……」
「你……是真得愛上那個魔族了?」看她的神情,九娘忍不住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愛?」月詠的臉上露出茫然的神色,「我、我不知道。那個時候,我只是不想讓他死,這……就是愛了嗎?」。
為了對方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這不是愛又是什麼?九娘心疼地看著這個小丫頭,可最終還是沒有把這話說出口,因為她太清楚這份愛是有多沉重,未來又將會面對多少的波折,讓這丫頭就這麼迷糊下去說不定更好。
「對了九娘,你知道夜摩天他現在怎麼樣了嗎?」。月詠猛地想起他那個時候也受了傷,不知最後有沒有逃月兌四大守護者的圍困。
「他重傷了西方和南方的守護者,帶著部下逃出了重圍。」九娘頓了頓,「此番正魔交戰,雙方都損失慘重。最嚴重的是,現在正道的人都以為你背叛了他們,對你……」
「恨之入骨了,對吧?」月詠苦笑著說,「這個結果也是意料之中。只是不知以後再見面,師父他老人家會怎麼處置我這個叛徒。」
「……這些事以後再說吧,當務之急,是養好你的傷。」九娘沒有告訴她,其實現在所有的人都以為她已經死了,「元神不能和分離太久,否則很容易消散。我已經暫時封住你的身體不腐,但我們必須抓緊時間。」
她轉身對寒煙說道︰「寒煙,你去把他帶來吧。」
他?是誰?月詠疑惑地看著寒煙點點頭消失在原地。她此刻心情平復了一些,才發現她們現在所在的地方乃是一處山谷,但令人驚嘆的是,放眼望去全是成片的花海。各種鮮花開滿了整個山谷,一眼望不到頭,還在燻風中,悠然地擺動著身姿。
「九娘,這里是……?」
九娘望著四周的花海淡淡一笑,「這兒是我住的地方。寒煙她喜歡花,就把這里都種滿了花,她實在是一個很好的花匠。喏,你看那邊。」
她抬起手指著遠處一個被花海包圍的院落,看上去竟有幾分眼熟。
「那……不是‘杯莫停’嗎?」。月詠驚訝地說道。
「這個世上有很多‘杯莫停’。」九娘狡黠地一笑,「而那一間可以通向任何一處的杯莫停。」
月詠恍然大悟,可隨即又想到一個問題,「燕京城的那一家是你親自打理,那其他地方的杯莫停呢?」
「也是我親自打理啊。杯莫停可以有很多間,九娘也可以有很多個。」
「你的意思是……分身術?」
「聰明。」九娘贊許地點點頭。
所謂分身術乃是一種極高深的法術,施法者可以將自己的元神分成千千萬萬個分身,每個分身看見的東西,主體和其他分身都能看見。世人甚至修真者都以為涂山的故事只是神話傳說,但原來她就在身邊,站在古老的酒櫃之後,微笑著迎來送走一個個人世的過客。
月詠本還想問些什麼,可突然覺得一陣眩暈,元神令人不安地晃動起來。九娘連忙給她輸入一道仙氣才勉強穩住她的元神。這時,空氣再次出現一陣波動,寒煙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另一個人。
那熟悉的眉眼,讓月詠的眼圈忍不住一紅,「傾城……」
「月詠,你沒事吧?」傾城幾步並作一步跑到她跟前,看著她那近乎透明的模樣,心中巨痛,甚至都不敢踫她,生怕一踫她就這麼碎了。
月詠原本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此刻拼命眨著眼楮,不讓眼淚流出來,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寬慰他︰「我、我沒事的。」
連元神都被打出了身體還說沒事,傾城知道她又是不想讓自己擔心,一轉頭對九娘說道︰「涂山娘娘,你說的方法,我們立刻開始吧。」
「誒?傾城你已經知道九娘的身份了?」月詠看著兩人很是驚訝。
「嗯……寒煙已經把一切都告訴我了,包括……我的身世。」
「身世?什麼身世?你們還有什麼沒告訴我的嗎?」。
傾城看向九娘,見她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後對月詠說道︰「月詠,其實我並不是昆侖山上的兔妖,而是月兔一族。」
月詠糊涂了,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區別嗎?
「所謂月兔,乃是世代侍奉月狐的侍從。月狐的一切命令都必須無條件服從。」想不到一邊的寒煙竟冷冷地接過了話頭。
「侍奉月狐的……誒,難道寒煙你也是……」月詠驚訝地看向她。
「沒錯,寒煙正是第一代月兔。」九娘笑著說道,「你應該已經見過妲己了吧,她身邊的暗羽……」
「不是吧,那個大叔也是月兔?」沒等九娘說完,月詠就大叫起來,打死她也沒想過將那麼一個邋里邋遢的大叔和可愛的小白兔聯系在一起。
可九娘卻含笑點了點頭。
蒼天啊,月詠腦中立刻出現了一只兔子大叔的模樣,耷拉的耳朵,耷拉的眼角,估計嘴里還打著酒嗝,一身毛肯定也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了。原本她以為那樣的大叔居然是暗殺者已經夠雷人了,想不到他的真身才是真正的雷點
只能嘆一句,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