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七月領旨謝恩,吾皇皇恩浩蕩,萬歲萬歲萬萬歲。
為什麼?為什麼毫不反抗的便接受了將自己處死的命令。為什麼任七月的臉上毫無痛苦與哀傷,唇邊甚至有著一絲若隱若現的笑意。她是在笑什麼?笑自己終于得以從這紛繁雜亂、人心叵測的政治游戲中解月兌了嗎?
李文啟從不相信她,沒關系,這本是正常。一個從青樓里面出來的女子卻任意使用公主身邊的暗衛,調查朝中大臣,更是試圖左右朝局。這種人,沒有被立刻拖出去斬首已經是看在之前的那一段情面上了。
蕭宛楓信不過她,本便是應該。一個一國的太子,身邊本就已是危機重重。這種情況下,如何再令他隨意相信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便是救了他,也不過是多了一絲情意,哪里便會互相交心,更枉論可以與那從小一起青梅竹馬長大的謀臣平起平坐了。
自一開始便不曾誠心以待的蕭宛玉,看到就很討厭的賀蘭淵,這些,這些都不信她任七月,又有什麼關系,不信便不信罷了。任七月,自知,亦不用旁人相信。
可是,終于還是被人拋棄了。人啊,終是不會全心全意的相信著對方的。就算你是如何的為他去用盡心智,耍盡手段。終有一日,你會發現,那不過是令他對你退避三舍的原因之一。你的聰明,你的全力以赴,全部都是一場笑話。
那便到此為止吧。任七月已經再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原來這世間容得下山,容得下水,容得下百善與萬惡,偏偏是任七月,始終便不在其中。
留在這里,也沒有任何用處了。任七月听著耳邊亂糟糟的求情聲,卻是再也听不進去任何一個字。求什麼呢?只求任七月再活的更久一些,以便剛好的使用?嫁與太子還是嫁與李文啟,唯一的區別便是,哪個可以令任七月更加心甘情願的任人驅使而已。只是這點兒心甘情願,便已經是掌權者所願意賜予的最高恩典了吧。
反正對于蕭宛楓和李文啟來說,任七月,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玩物。真正可以派上用場的,從來不會是她這麼一個不學無術、目不識字的白丁。在毫無用處之時,要她任七月,又有何用呢?不過,是多了個累贅,如此而已。
任七月冷諷的自嘲,自己,一直都是明白的。知道對于自己來說,誰,才是那個真正至關重要的人。不是未來的九五之尊,不是前途無量的肱骨之臣,不是任何一個可以成為自己丈夫的人選。
重要的,從來都是那個將身體隨意借給自己玩耍的,慣著她、卻又不縱容的,只遵從禮制管教的公主殿下。這個世界里,唯一相信任七月,唯一了解任七月,唯一將任七月視作唯一而不可取代的人。
終于,不再是了。
那麼,便算了吧。將一切都放棄掉。任七月,再也沒有堅持下去的理由了。
「皇上。」李文啟看著任七月一臉的漠然與全然不在乎,心下焦急卻又想不到什麼好借口可以讓任七月活命。畢竟,安寧的改變確實是在任七月出現之後,這一點,任何人都無法辯駁。「皇上,七月的聰慧一直都是您最為看重的。現在就這麼殺了她,豈不可惜了。」跪行幾步,李文啟說的情真意切,「七月是膽大妄為了一些,不過,她近來所做之事也全都是為了安寧,皇上何不就饒了她這一回。七月必會是感激涕零,再不會放肆任性了。」
晉皇听了卻只是冰冷一笑︰「朕若不殺她,會放肆任性的,絕對不是她。」只這一句話,便將所有人的話都堵了回去。晉皇的意思明白得很。別以為你們這些女圭女圭在私底下做的那些小動作朕會不知道,不過是沒有出現大的紕漏,又懂得來求得朕的支持,這才放任了一些。
卻原來,只要放任了一點點兒,終究會釀成無法挽回的大錯。「莫怪朕殺一儆百,不如此,朕的這片江山交付于你們手上,遲早也會被你們給玩得精光。」早就看出來你們這些女圭女圭並不會認真對待國事。尤其這個李文啟,依仗著自己聰明,便從來就沒有一時半刻的正經。
這樣,如何會令人放心。
「父皇,這本就是女兒的錯,父皇為什麼一定要算到七月頭上。」安寧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強硬著絕不準備讓步,「女兒是這晉國第一的公主,從來便只有女兒發號施令底下僕人听從的道理。難不成女兒還能讓七月指揮了不成。」
「若父皇只因為七月听從女兒命令竭心憚慮的為女兒做足了事情、完滿了心願,這便要處置七月。那麼,今後誰又會真正听從上位者的命令,從而做到上行下效,令行必至。我晉國江山,這才是真正要滯瀉不前、危如懸卵。」
晉皇默默地听著安寧說完了。對于一向聰明內秀、藏而不露的女兒居然這般直言反駁,晉皇心下略有一份驚異卻也覺得理所當然。李文啟等人對待任七月的態度,具是使用之中猶存著一分警惕防備。這里面卻只有安寧對任七月是毫無防備的全心信任,如今看來,安寧對任七月的信任,並不是因為安寧的涉世不深,而是任七月,當真是個不問任何緣由便會為她去拼命地傻孩子。
「若是如你這般說,那朕要這些大臣又有何用。若是不能在君王犯錯之時直言勸誡,竭力阻止。臣便不能稱之為臣,只能被稱之為奴才。這種臣子,便該盡殺。」
「若是這般說。那又何來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安寧決不會任由任七月就這般因自己而亡。這實在是太荒謬了。做與不做,說與不說,皆無區別,只是因為身為臣子,便當君王命你生便生,令你死就死。「反正不管臣子是不是听話,只要君主想讓他死,什麼借口都是可以找出來的,是不是。」
「若是朕當真如你所說。那麼,賀蘭淵便不會繼續活著。」听得安寧這麼說,晉皇終于怒了。手掌狠狠一拍桌子,晉皇再度下令︰「來人,將任七月與賀蘭淵一同拖下去,廷杖」
安寧一聲痛喊「父皇」
晉皇手指一旁慌忙要上前勸阻的蕭宛楓與李文啟二人,厲聲喝止︰「若有人要勸,一同行刑,同他二人共赴黃泉」
蕭宛楓眼中寒光閃現,卻是立刻伸手按住了李文啟,皺眉搖頭,不許他再發一言。
安寧眼看著任七月與賀蘭淵一同被摁倒在宮殿之中,兩旁棍杖早已準備好。只因晉皇下的是直接打死的命令,棍杖在手的錦衣衛便不管哪里一通亂打,死了了事。
「父皇」安寧嘶聲大喊,「為什麼」
「嬌兒,朕是要你記住。」晉皇冰冷的看著安寧,「人所做的每一件事,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要想到會造成的後果。」手一揮,「現在,會為了你而拼命的下屬,與你拼了命也會去救的情人。挑一個,挑誰,誰就會活下來。」
安寧徹底傻掉了。這,就是她的父皇,匪氣十足,作出的決斷總是出乎預料的帝王。這種抉擇,如何令她做出。
當第一棍落下,任七月一聲慘叫。這是種什麼痛啊四肢百骸,幾乎要被活生生打散心肺脾腎,齊齊的抽痛起來手指已經忍不住抽搐起來,任七月一身的痛汗如雨而下原來想死,是要這般的痛的
「可是不想死了?」女孩子譏誚的笑聲響起,一抹幽藍緩緩飄落。柒染坐到任七月眼前,低頭看著痛的連話都快要說不出的任七月,依舊不屑︰「凡人啊,你又放棄了?做事這麼有始無終……」冷冷一聲嗤笑,「我就說,凡人都是靠不住的。你任七月小聰明不是多得很嘛,還不是一樣,稍稍受點兒挫折便想一死了之。莫怪人瞧不上眼。」
任七月抬頭看了看大殿之內。怪不得連一個喊有刺客的人都沒有,周圍這些人很是明顯的被人給定住了。神仙就是這樣好,想怎樣都可以。「你想讓我怎樣?」任七月艱難的開口,一心赴死的頹廢,「我失敗了。」
什麼都沒有改變。賀蘭家族的覆滅,無數官員的牽連滅族,甚至就連賀蘭淵會嫁給安寧的這條命運也沒有改變。他任七月,來了這一世,究竟做了什麼呢。
「還沒有完呢。」柒染難得好心的給任七月透露兩句,「就算賀蘭淵終究還是會嫁給安寧又如何,後面還有著那麼多的機會可以改變。現在就認輸,你也太沒用了吧。」雖然有些不甘願,但是為了一個人,就算是再厭煩,柒染還是開口說了,「你要知道,就算你想死,初雲會任你死掉嗎你若是出了事,初雲肯定會前來救你的。你總不會想讓他再犯一次天條吧。」
任七月輕輕應一聲,扯出一絲笑意︰「你果然是為了初雲才會出來救我。」想來她柒染才看不上自己,怎麼會這般巧的在這個時候就來救自己了。
「不是為他,還能是為你。」柒染很是不耐煩道,「怎樣?想好了沒有,想好了我可就出手了,反正是死不了你的。」
任七月無奈的笑笑︰「想死都不行,你們神仙也好霸道啊。」好吧,還有可以改變的余地,那就繼續,玩死玩活,不死不就行了。「你可別做的太過火,讓凡人知道你們神仙的存在,不太好吧。」
柒染擺擺手︰「放心啦,分寸我好歹還是有的。」切怎麼跟她到似話起家常來了,柒染懶懶手一擺,「恢復。」
眼見著第二棍就要落下,任七月低頭死死咬住了牙。好你個柒染,居然還不出手救我熱鬧還沒看夠是不是
「七月」一聲驚呼一聲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