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是沖出來迎接任七月的。當全軍將士見到終日只在大帳之中深入簡出的鬼面軍師居然會全無儀態的沖出來迎接一個滿臉髒兮兮的小書童,自然是議論紛紛,驚訝的連聲音都壓制不住。
任七月听著那些聲音笑得更加的歡暢,狠狠一抱安寧,將她那一身雪白的外衫沾惹的滿是塵土︰「鬼相,我就說你離不開小童吧。這才幾日不見,真是熱情。」咦,這句話很是有內幕嘛內幕
「當然了。」安寧現在也是可以與任七月隨口調笑的,「你還從來沒有離開我這麼久過,我當然會很是不適應。」這一次當真是離開得好久,整整一個月,安寧必須獨自一個人上抗朝廷、下撫軍士,其中艱難困苦又有幾人深知。
該如何去解釋,那鷲峰山上的匪窩勢力不大卻是有著這世間最為強悍的戰斗力。該如何去闢謠,那山上的匪患並沒有什麼奇人異士在其間,那些會噴火會爆炸的並不是什麼奇玄異法。
為什麼會出現上一世完全皆無的火器,為什麼會經歷與上一世完全不同的戰爭。當自己心中一直引以為自傲的才能不會再有用武之地,那麼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幸而,幸而還有一個會不離不棄的任七月。幸而,幸而還有一個會默默陪伴在自己身邊、暗暗鼓勵她的人。幸而還有冰心,還有遙光……
「七月,你終于回來了,真好。」
任七月連連點頭,心中無限的歡喜︰「我回來了,我已經用盡全力趕回來了。」整整一個月按兵不動,以任七月對朝局的剔透玲瓏心,如何會不清楚這段時間安寧身上的壓力會有多大。
不過,她總算是趕回來了。只要有了這些火器,又有了徐庶所帶來的這些人。連士兵都不用訓練,直接便可以上戰場去一舉剿滅洛臨溪了
安寧此時心情已經有些平復,轉過頭去對著站在任七月身邊的徐庶笑道︰「原來徐庶你也跟著任七月一起來了。很久不見,一切可好?」官匪合作,這也倒是少見吧。
徐庶知道安寧對于所發生的事情還一無所知,只能一笑抱拳行禮︰「徐庶參見鬼相。」這一路趕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任七月早就對徐庶說得一清二楚。現在在外面一切都不好說,徐庶自然也只能暫時閉口不言。
安寧此時見遠遠站在一旁的李文啟面上神情很是古怪,心下懷疑,卻也只能等到無人處可說。當下手一擺,很是有些幾分瀟灑帥氣︰「請帳內說話。」有話說開了,接下來好辦事。
將話說開的片刻之後。
性格最為沖動的遙光拔劍指向神色不變的徐庶︰「你居然膽敢趁人之危」雖然任七月只是輕描淡寫的說自己嫁給了徐庶為妻,但遙光又不是傻子,其間的個中利害自然是一想便透。最是將任七月當做兄弟看待的遙光又怎麼會眼見著任七月受人欺辱而無動于衷。
「沒關系啦,反正是我佔得便宜比較多,徐庶也不算是趁人之危。」任七月笑嘻嘻的開口,一點兒都不擔心徐庶在遙光的手下可以招架的住幾招幾式。
你佔便宜?你一個女孩子在這種事情上可以佔得什麼便宜安寧幾人全都很是不解的看著任七月,總不會是說些便宜話安慰人心吧。
任七月一挑眉,非常理所當然的解釋道︰「那是啊。就在我們動身趕來鷲峰山沒幾天,朝廷的詔書就趕來了。說我是安寧在民間認得義妹,又有救太子之功,特封我為寧怡郡主。更是給徐庶一個四品的官職。很是大方哦這便宜我佔的好大」
實話實說。這些事本來就只有他們幾個人才知道。事隔了這麼久才又把舊賬翻出來,特特的給了這麼多的獎賞,還把自己的身份提升了這麼多。任七月自然知道這里面自己需要感激誰。
不過,好像應該感激太子爺更靠譜一些。畢竟在晉皇老爺爺那里周旋爭取的人是他,也可以想見太子也是下了一番力氣才說動了那個獨斷專行的老皇帝的。不然就憑自己的這招先斬後奏,怎麼可能不惹得皇帝大怒,哪里還會有封賞這麼離譜。
將任七月與李文啟的糾葛從始至終看在眼里的眾人又如何會只因為任七月自以為志得意滿的幾句話便將心中的抑郁開解。但又能如何呢?安寧這里是壓力重重,洛臨溪又隨時都有可能依仗著火器犀利而沖出營寨逃竄。
其實,便是按著任七月的私心。她到寧願是這樣的嫁人。性命身家保住了,也有了身份地位,這樣的好事在精打細算的任七月面前是再好不過的。而且,總算也是逃離的那繁復的宮廷遠遠地,再不用回去。
感謝老天爺,對她任七月總算還是不薄。
看著眾人臉上的神情,任七月心底下的這些話又不能明說,只能繼續故作爽朗的笑道︰「不要說這些沒用的了」拍拍手,「來來,你們這些懂軍事打仗的趕緊商量一下怎麼攻打那座山寨。我這種一竅不通的,不參與,不搗亂,出去躲清閑去了。」
是啊,不管怎樣,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了。現在只有將這座山寨打下來,盡快將洛臨溪與賀蘭淵一舉剿滅才是。
在這大帳之中,唯有徐庶對火器的功能與使用方法了若指掌。為了向安寧等人詳細介紹各種不同火器在戰場之上不同的用處,以及其各自的威力所在。徐庶便直接請安寧等人到操練場之上親手演示這些火器的區別。
有好戲看自然便有群眾圍觀,而任七月此時卻與徐庶帶來的眾多海盜混在了一起。
當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任七月同海盜們嘻嘻哈哈哈的看著圍觀的士兵一個個抱頭鼠竄的樣子笑得那叫一個心花怒放「沐伯。」任七月與海盜們早已混得極熟,此時想起一件事,湊到沐伯的面前問,「听徐庶說,沐伯您老早就跟他說過,若是可以招安,我則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您老會未僕先知啊。」
神奇的人,神奇的老頭羽扇綸巾的,難不成他是諸葛亮轉世?
沐秀沉默了片刻,竟是淡淡的一笑一嘆氣︰「若是當初知道船主竟然會這般的痴心妄想,我說什麼也不會讓船主與您接觸的。」老人的一雙眼早就已經看透了世事。
任七月僵了一下,自己,可是做錯了什麼?「呃……是嗎……」那你個死老頭子不在之前反對,這個時候徐庶不在你就在我面前立臉子,做給誰看
沐秀那眼楮上下打量了任七月兩下,悠然地扇著扇子︰「姑娘心儀之人,與心儀姑娘之人,都是船主惹不起的貴人。卻沒想到船主明知如此卻仍是痴心妄想,終有一日,不僅連累了姑娘,也必會害了自身。」
那你不早罵醒你家的那個倒霉船主。任七月的脾氣在這個世界里面早就已經磨得很是圓滑,可忍之時比世人都可以忍得住。但畢竟是從小被嬌寵養大的金貴小公主,可忍也是代表著對方是誰。雖然以後是要在徐庶手底下討生活,但是這並不代表任七月願意從現在開始就看人的臉色。太子爺的臉色她都不看,憑什麼看別人的
轉身就走,任七月可沒有肩負討所有人歡心的任務。既然從一開始老頭子就不喜歡她,她正好還懶得理會那些人都是怎麼想的。我不去招惹你,你也別來招惹我。任七月從宮廷里面逃出來,可不是來你這土匪窩子里繼續憋氣受罪的
自行回到大帳里面休息,外面鬧翻了天也不去理會。直到安寧也回到帳中休息,奇怪的問任七月︰「你,不用回到徐庶的帳中休息嗎?」。好歹你們兩個現在也是夫妻了吧,這個,這個,還待在安寧的帳中,恐有不妥吧。
本小姐才沒有心情管這麼多任七月故意撒嬌耍蠻︰「安寧,你居然就這麼嫌棄七月了不成?七月不過是想在這大軍之中要注意影響嗎」單身的日子還沒有玩夠,誰會願意馬上就成了一個黃臉婆
已將明日攻寨計劃商談完畢的安寧並沒有太多的心思與任七月玩笑。兩個人自在帳中靜靜的休息,仿佛這一個月的分離並沒有帶來多少變化,這帳中依舊只屬于她們兩個人,有多少說不得,只需要通過心便可以談天說地,絕無隔閡。
當第二日,徐庶帶領其手下站在操練場中黑壓壓的一片,就等著安寧前來下令,發動總攻。
白衣鬼相漫步走到台上,環視著左右走了幾步,突然站定身,高聲喝問︰「你們是什麼人」
台下眾人面面相覷,什麼人?這怎麼回答?男人?
「你們是匪」白衣鬼相毫不避諱的直接說出了這群海盜的心中之痛,「在今天之前,你們不過是一群匪徒強盜被人懼怕,卻更被人看不起遭人痛恨」
台下的海盜們已經很是不滿,只是因為徐庶這位船主站在他們面前震懾著,暫時才沒有出現任何暴*的跡象
「但是,從今天開始,你們便是兵,是被朝廷正式承認的,黎民百姓們都會信賴的被人所依靠所需要的」白衣鬼相振臂高聲喝問,「你們原本都是英雄好漢論本事,誰不比那些正規的禁軍強上百倍是也不是」
「是」眾位海盜的精神頓時一震
「那今日就把你們的這些本事都亮出來讓那些自以為是的大爺們都看看」白衣鬼相高聲呼和「戰場之上,誰是孬種,誰才是真正的英雄給那些連火器都沒有見過的人好好展示一番,這世間哪里來的什麼妖魔。便是有,那也是我」
徐庶此時回頭看了一眼高聲呼和的白衣鬼相,心中暗自想道︰這句話說得好像過了一些。可是此時再看自己手下的這幫兄弟,個個恍若當真如妖似魔一般,高聲叫著竟是似要吃人一般瘋狂
居然,這般的有效果?徐庶自听到白衣鬼相喊出「出發」才回過神來,在看自己的那幫兄弟,心中突然覺得,這一仗,或許會打得異常的輕松才對。
台上的白衣鬼相猜不出這場戰役是否會打的輕松與否。她的手心里面早就滿是汗水,這一仗,事關的不僅是安寧命運是否會發生決定性的改變,更加關系著這個國家今後的安危禍福。一切,或許就會在今天發生翻天覆地般的改變。
就讓這一仗,結束一切,改變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