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七月的動作再快也快不過常年練武的蕭宛玉去。可以在出其不意之間便將鐵鎖鎖在蕭宛玉的手臂上已經是任七月可以做到的極限。此時便是想退開,卻已經再無可能。
蕭宛玉反手抓住任七月,不敢置信的瞪住了她,寒玉公子冷冽到從來無人敢直視的眼底終于染上了一絲的傷痛︰「七月,我一直信你。」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究竟是為了誰我從未傷害過你你為何一次一次的傷我」
「妄我一直信你」
那是怎樣的傷痛與無奈。任七月咬緊了嘴唇,自知自己已經選定這個結局,便是滅著良心也一定要遵循著自己所堅信的信念做下去。「是,或許照你所說,七月從未受到過你半點欺騙、半點傷害。可是,這並不代表我就要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你胡作非為,荼毒百姓」
「你少為自己扣大帽子,什麼荼毒百姓」恨不得將任七月的手臂捏碎,蕭宛玉凌厲眼眸寒光乍現,「自古就是成王敗寇,歷史總是由勝利者書寫。若我成王,誰會知道這些沒有存在價值的百姓的死活。」
任七月疼得咬緊了牙關也止不住的眼淚直流,跺著腳的嘶吼回去︰「是了,這就是你的理論。看看這江陵城便知道你若成王會是什麼破敗景象。」自知道掙不開卻也不想白等著疼得要死,她可是真的要急了,「你個神經病要死了還講究個什麼成王敗寇。到時候大家都是骨灰一堆,誰也不比誰多」
「我就不信」蕭宛玉只是越抓越緊,「你在我手,如何可以置我于死地」呵呵冷笑,「死過一次的人,最知道死亡的恐怖。你與我同樣,是再也不肯死的。」
任七月疼得直哭听到這話也忍不住直笑︰「抱歉,本小姐可不是因為死亡才來到這個世界里面的。」說了也沒有人會信,將一切都放棄掉的絕心絕情之人對著站在一旁等待著命令的瓦力厲聲喝道︰「去解鎖」
瓦力喉嚨之中一陣的低吼,最終仍是掉頭沖到里間將一根隨意垂在地上的繩索叼起,迅速沖了出來
蕭宛玉習武之人听力要比常人要好,便只听到連續不斷地悶聲輕響,一時卻也想不出究竟是怎樣的機關解鎖。略等了片刻卻也不見有些個什麼毒針弩箭的射進來,手中依舊警醒的拽緊了任七月,口中卻不免滿是懷疑的開口︰「你究竟弄了什麼?少在這里疑神疑鬼的嚇唬人」
任七月卻不著急回答,原本這個機關就是不能著急的。皺緊了眉頭,忍住了疼,再想冷哼一聲卻也沒了底氣,只能低聲給蕭宛玉指了一條明路︰「你自己不會看嗎。」空閑著的另一手指向瓦力依舊在拼命地抻拽著的繩索,「那上面拴著的東西你應該會認得才對,哪里就有這麼不食人間煙火了。」
無論何時何地任七月總有心情開冷玩笑,蕭宛玉很是佩服也很是習慣,仔細看了一眼繩索上拴住的東西,明白之余卻更加的疑惑︰「木塞?你是想倒油還是倒酒,這四周都是湖水,只一嗓子再大的火也會被撲滅。任七月,你究竟在打著什麼算盤?」
任七月看著蕭宛玉冷冽的表情緩緩柔和,哈哈大笑之余卻只肯一句一句的往外說︰「你放心。上一次就是因為你跑了我沒有追,方才惹出這一堆禍事,你以為我這次還會再放過你嗎?」。暫時的停了下來。
轉過頭對著瓦力輕笑︰「乖孩子,點火。」任七月自然知道什麼話慢慢地留在後面說才有味道。
蕭宛玉立時又疑惑起來,默然不語,雙眼只盯住了跳上桌子的那只大黑狼。見它果然直接用嘴輕叼火折子,將頭拔掉,放下,用嘴對準火折子一吹……
臉都黑了的蕭宛玉真的很想罵街這是什麼狼它居然會吹氣它居然會使用火折子這世間還有什麼事情是這匹狼干不出來的這是狼嗎
將這早就已經看得習慣的任七月絲毫不以為意,她只是笑著看瓦力小心翼翼的將火折子叼起來,直接扔到了窗戶的外面。然後,便靜靜地看著窗外的一片火海,心中已經無喜無悲,宛若冬天寧靜冰凍的湖面,空當寂寥,干干淨淨。
「什麼」蕭宛玉眼尖的一看便知是窗外的湖面率先開始起火。這下由不得寒玉公子不驚慌了「任七月你究竟做了什麼」抓著任七月終于毫無儀態的嘶聲大吼,「你瘋了你若當真燒了這湖中水榭你也只有死路一條」
任七月很是不滿的撇撇嘴︰「死便死了,任七月生前不能選擇自己怎麼活,難道還不可以選擇自己的一種死法。好沒道理」反正老早就不想活了。
蕭宛玉一手仍然緊緊的抓住任七月,被鎖住的另一手徒勞無功的揮舞了幾下。可惡的任七月,這鐵鏈也不知道是連接在哪里,不過一看便知道自己完全無法掙月兌。「七月,鑰匙給我解開」此時湖面上的火焰已經開始沖天燃起,再不沖出去就真的只能等在這水榭之中等死了「該死你究竟做了什麼這水中怎麼會燃起火來」
不要急,不要急,一切都會慢慢燒起來的。任七月從來都沒有想到過要掙月兌,所以她只是看著蕭宛玉的焦急失措看的很是好笑。「水中燃起火來,其實也很好解釋。」無論何時都是不慌不忙的人開始做起了介紹,「我和徐庶在航海時很多時候都閑的沒有事情做,所以偶爾想起了一種很有意思的東西,纏著徐庶便試驗了一下。雖說殺傷力確實不夠,不過用在海戰上視覺效果當真是很不錯的。」
海戰,水中可以燃燒的魔火……希臘火藥當蕭宛玉明白了任七月所用的居然是希臘火藥後瞬間拔出匕首抵住了任七月的脖子︰「鑰匙解開我快」這火是不可能撲滅的任七月居然往湖中傾倒了希臘火藥現在整個湖水都已經成了燃料,所留下的唯一的活命通道便只有那通到岸邊的石橋了。
「任七月你若不想死就放開我」冰寒的匕首已經將任七月的脖頸劃出血痕。
任七月卻渾似全然不知那柄匕首已經被她的鮮血染了個通紅,一手抱住蕭宛玉,將頭靠在他的懷里︰「玉郎,不要怕啊。你看,這屋子都已經燒起來了。很快,很快咱們就都可以解月兌了。」
「你我本就不屬于這個世界,現在,是讓這個世界恢復平靜的時候了。咱們這兩個多余的人,還是就這樣靜靜的消失掉。如此這般,便已是最好。」
任七月轉頭看著滿屋燒起來的紗幔窗框,劈駁火焰烈烈燃燒之聲,蕭宛玉絕望的嘶聲裂吼,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了。自己這一生不過就是被人或者神仙玩弄于鼓掌之間的笑話而已,就此便死去,終也算是,自己選擇了自己的死亡吧。
唇角揚起最為美麗開心的笑顏,任七月雙眼看向火光之外的那碧藍的天空,心中想起一句話,自己曾把它念得嘻嘻哈哈,悠悠揚揚。
「江南,七月正少年。」
已經絕了任何辦法的蕭宛玉眼見著火勢已經蔓延到水榭之中,終于狠命的一咬牙,揮手推開了任七月,匕首揮落,壯士斷腕,連斷手處的傷口都來不及處理便往外沖
任七月又怎麼肯再令這唯一的機會功虧一簣飛身抱住蕭宛玉,再度廝殺的紅了眼的兩個人糾纏的著翻滾在地上,瘋狂起來的任七月咬緊了牙關絕對不再松手︰「蕭宛玉任七月必要將你拽進地獄」
「任七月」這一聲怒吼卻不只是從蕭宛玉的口中喊出來。只是水榭之中拼死搏斗的兩個人誰也沒有注意到
遙光並李文啟兩個人一路緊緊追殺著很明顯並不戀戰的賀蘭淵。卻沒想到這三個人追追逃逃一路來到任七月的水榭湖邊,看到的居然是早已經燒成了一片火海的湖水與已經開始燃燒的水榭樓閣。
當下三個人都愣住了。賀蘭淵嘶呼了一聲「宛玉」便順著石橋一頭往里面沖。而李文啟與遙光互視了一眼,跟著賀蘭淵上了石橋,很是疑惑的試圖看清水榭中燃火自盡的人究竟是不是蕭宛玉。
這一眼卻正看到蕭宛玉推開任七月揮刀斷臂的一幕。當下這兩個人也都沒有遲疑的沖了過去,卻都被石橋之上早已經燃起的大火阻擋了回去。明明離得水榭之中的兩個人不遠了,但這沖天的火勢卻令人再也無法前進一步
終于得以掙月兌任七月的蕭宛玉爬起身,跌跌撞撞的直往門外沖出去,卻又立刻被任七月攔腰抱住。只抹了一把唇角的鮮血,任七月的笑聲清脆︰「費什麼力氣啊,你已經逃不出去了,看看這火海,這里便是你我的葬身之處」
已經瘋狂的蕭宛玉一掌揮開任七月,手中緊握的匕首直直刺出︰「你去死吧」
「七月」看到這一幕,李文啟再也無法忍耐,不顧眼前沖天的火焰,妖狐一頭沖進了炙熱的火海中
任七月被一掌揮得連連後退,卻依舊笑聲脆脆︰「你逃不掉,你逃不掉。」看著那把匕首筆直的刺往自己的胸口,任七月輕輕吐出胸中最後一口氣,就此,解月兌吧。
「七月。」
清涼的帶著露水青草的微香,當時間再一次靜止,任七月絕望的閉上了雙眼,讓空氣重回胸膛︰「初雲,是你。」再度睜開眼,真是累得再也不想說話了。
始終靜靜趴在一旁冷眼看著蕭宛玉與任七月拼死廝打的瓦力,將頭一低,全身開始慢慢變化。那一頭墨發全部垂散于地,淡紫衣衫如花鋪開,初雲緩緩站起身,依舊是那麼閑適悠然的神仙儀態。
「七月,來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