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微聞言長舒了一口氣,表面上像是听從了司徒可可的勸導,沒有再多想。其實心里想得卻是越發的深了。
沒有什麼絕對的事,而這種事在清宇門里絕對發生過,想一想清宇門這麼多弟子,剛一入門就受到這種教育,難免會有人動心留意。不知這冊子上沒有拂去這一條,是領袖人物的失誤,還是有故意成分,只是靶子打偏了呢?
看來無論是做人做仙,真理準則都是差不多的,那就是低調再低調,淡定再淡定。
司徒可可見方小微陷入沉思,還以為她有什麼地方不懂,溫言說道︰「如果還有不懂的地方盡管問,你成為清宇門正式弟子後,就不能和我住在一起了,得遵從門規與初級弟子住在一起。」
方小微連忙點頭道謝,听司徒可可這麼一說,她還真想起有一件事特別想知道,只是當這句話問出口時,卻故意扭轉了方向︰「听可可師姐這麼一說,我懂得了許多,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做夢也想成為像可可師姐的師父那麼厲害的人啊!」
「呵呵!」司徒可可笑著伸出手指刮了刮方小微的鼻子,笑道︰「師父的資質,是清宇門上下公認的千古一遇,你的志氣不小,可是卻和現實有些月兌節,真是太單純了。」
不可否認,司徒可可的笑聲清脆動人,方小微被她說得臉上微微一紅,卻是為了自己想知道的事,在她的身上打開一個突破口。
自己真的不是有什麼惡意才故意耍了一個小心機的,不過,畢竟這件事也算是北峰組的秘辛,現在的她勉強只能算清宇門的記名弟子,太直白的問那麼多問題,司徒可可再善良也怕是要起疑,與她拉開距離,這可不是她想要的效果。
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不管其他清宇門人如何,經過這幾天的相處,方小微覺得這五位北子輩弟子待人都還算真誠,而且能力不凡,她有心交深,但她最渴望的還是能與司徒可可親近,即使嘴上沒有說開,心里卻已是對這個第一次見面就頗為照顧自己的清麗女子產生了一份好感與依賴。
至少在自己有一定能力之前,還是先裝出一種天真得有點傻的樣子吧!如果現在就提出心里的想法,弄不好還要讓別人以為自己輕浮,那就真傻了。
「我不明白,師父可以做到,徒弟為什麼就做不到呢?師父也不過是比徒弟早一些開始修煉罷了。」原本是司徒可可自己說了,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她的。方小微不過是順水推舟的一問,她真的十分想知道那個長相禍害一方的師父究竟有什麼獨門秘技,一來可以參考參考,二來知道一點師父的底細,方便以後打算。
有了之前裝可愛做鋪墊,司徒可可倒也沒有計較她這個問題問得多麼不知輕重,這種事,連她和那四個人都是入門十幾年後才听資歷老一點的弟子口口相傳的,這丫頭運氣好,可以輕輕松松走捷徑了。
得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看那天師父看她的眼神就知道這丫頭七八成要落在北山組了,就提前告訴她吧。
司徒可可略做沉吟,隨後慢慢說道︰「這個師父從來沒有在我們面前說過,我也是听其他弟子口口相傳的。」
經過司徒可可的口述,方小微了解到,這位凌北蒼大帥哥僅七歲就拜入清宇門了,花了十年就步入築基期,修行路上可謂毫無阻力,全賴他擁有的極品靈根以及超乎想象的領悟力。直到進入結丹期,修行速度才開始緩慢下來,那也比同時入門,資質處于中上等的師兄弟要快三倍。
是以他進入元嬰期第一層,從外表看起來還只有三十出頭,而實際上他已經有九十多歲了。
听完這些解釋,方小微頓時啞然,感覺自己實在是太渺小了。發了一會呆,方小微還是忍不住問道︰「可可師姐,那你的年齡恐怕也不是看起來的樣子吧?」
司徒可可眯眼一笑︰「你還挺會舉一反三的嘛,但是女孩的年齡都是秘密,我就不告訴你啦!」
方小微訕訕一笑,沒有再問,心里卻想︰我不問你總可以問其他四個人吧,就不相信一個人的嘴都撬不開,可隨即她又把這種念頭給壓了下去。
什麼年齡不年齡的,去追究這種無用的東西,真是膚淺啊。
她總算明白,一朝進了修真門就沒有時間可言。只有不斷的提升能力,追趕時間的腳步,延伸壽元直到長生之境,同時擁有獨佔一方的力量,才能將命運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
對于人生庸碌匆匆不過百年的人類來講,這個誘惑是巨大的。如果知道自己有改變命運的潛力,有勇氣和毅力的人是不會甘于幾十年的頻繁人生的。
方小微開始有些了解為什麼這個時代有這麼多人熱衷于練氣修仙,而心中的計劃也隱隱顯現出草圖。
兩天後,方小微接到一封信,從信上的內容來看,她暫時成為新一批清宇門記名弟子中的一員。
仔細一打听才明白,記名弟子還不算正式的,只是名冊已經遞交到負責招管新門人的清風長老手里了。記名弟子需要上清宇山接受簡單的訓練,為期一個星期。通過這個訓練讓新人了解門中的一些規矩,地理位置,和采集因為人數劇增而可能缺乏的物資。
盡管還沒有正式入門,方小微已是很知足了,因為她沒有經過靈根測試,應該是北山組里的誰保舉過的,直接安排她住進了三人一間的中等資質新弟子居所。
當她走出了拜師第一步時,之前客客氣氣的北峰組五位師兄師姐對她的態度倒是冷淡了許多,剛開始方小微還覺得有些無法理解,直到分別的時候才明白過來。
走出只有親傳弟子才能居住的北峰落霞谷,在山坡上,司徒可可一邊幫方小微擰緊繃帶一邊溫言道︰「小微,這次分別也許一年甚至十幾年我們都不能再見面了。你成為清宇門的新弟子後,我們就不能再像客人一樣招待你。」
方小微眼眶一潮,認真的點點頭︰「謝謝可可師姐。」
一旁,刑天北鼓勵她道︰「真正要開始入門練氣了,這可是很辛苦的,要加油呀!」
「嗯!」方小微連忙虛心的點點頭。
莫渝北也冷不丁的丟出一句︰「想要快點見到我們,就要勤學苦練,不能偷懶。」
他說話時神情還是那麼嚴肅,但是看他只有十七八歲的模樣,方小微總是無法認同他至少有幾十歲的事實,覺得他是在故意裝老成。想起那天連番被刑天北等人捉弄的事,方小微終于還是裝不出嚴肅了,朝他小小的吐了一下舌尖。還好莫渝北看不見,不然不知道他又會是什麼表情。
老遠忽然傳來叫喊聲,大伙一齊看去,卻是姍姍來遲的封承北。
封承北踩著一個葫蘆模樣的法器,剛聞其聲,就見他已是出現在面前。
收了法器,封承北放了一個東西在方小微手上,定楮一看,似乎是一把劍,但是比劍要短一半,比匕首又窄一點長一些。
不等方小微問,封承北就急急忙忙的介紹道︰「這把匕首送給你防身的。」
方小微下意識的要推還,卻見封承北大大咧咧的繼續說道︰「這也不是什麼貴重東西,你還給我,我留著也沒用,倒是你,看起來呆呆的,還有點傻你別怪我這麼說你,以後和一大幫子人住在一起,該當心的地方要當心吶!」
方小微听他說這話雖然口無遮攔,但句句出自真心,心中頓時一暖,鼻子竟有些酸意,恭恭敬敬的收了下來。
一旁的莫渝北突然開口問司徒可可道︰「咦,怎麼沒看見阿墨,他不是一直挺關心這姑娘的麼?也不來送送。」
方小微聞言連忙擺手︰「我只是一個小小的新入弟子,耽誤大家的時間已經是很抱歉了,怎麼還能再有那麼多要求。」
莫渝北沒有說話,倒是沉默了半天的刑天北開口用囑咐的語氣說道︰「听說你學藝是為了回家去,雖然我不知道你家在哪,但天地之大也不過三十三重,你的目標如果不是為了修得長生不死之身,亦不可懈怠,尊師即是重己。」
「我記住了!」一向嘻嘻哈哈的刑天北忽然這麼嚴肅的講出這番道理,不知怎的竟覺得十分有震懾力,方小微除了點頭,已經無法用言辭來表達什麼了。
「走了!」簡短的兩個字,堅決有力,不帶一絲牽絆,四個人的身影在字音剛落的一瞬間同時消失。
方小微呆了一下,旋即也堅定的轉身向山下走去。東方的日頭已經升起,陽光漸漸明艷起來,可方小微卻如同看到快要消失在地平線的夕陽一樣感到格外的孤獨,眼淚已是奪眶而出。
當她還沒走出多遠時,赫然發現十多米遠處的一個小水潭邊,背對著她站著一個人,那熟悉的素袍令她一陣莫名的欣喜,急忙快跑過去,同時喊道︰「墨大哥。」
墨杉回過頭來,眼中還留著一抹悵然,在看見方小微時盡數散去。
方小微看見墨杉沒有帶魯其言一行,疑問道︰「墨大哥,你在這里干什麼?」
墨杉淡淡一笑,說道︰「本來今天回風竹山去,路過這片水潭時,想起有樣東西不知道該不該送給你。」
原來他也要走了,竟然沒有讓她知道。方小微心里有些難過,表面上依舊保持平靜,說道︰「我耽誤你的行程了,對不起。」
「別總把責任落在自己頭上。」墨杉聳了聳眉,從衣袖里拿出一片透明如玻璃的小圓餅,只有半個巴掌不到的大小,精巧得驚人。將其放在方小微手中,說道︰「這個是‘靈犀鏡’,可以在閱讀文字的同時閱讀你的心意,當你希望你看到的文字變成你認識的字體時,這個可以幫到你。」
方小微面露奇色,雖然那東西只看了一眼就喜歡上了,卻還是有些怯意的說道︰「這麼貴重的東西,你收回去吧,給我也是浪費。」
「這便宜貨我留著也沒用。」墨杉則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停了停又說道︰「其實這東西給你也用不了多久,它只能閱讀文字,並且一次只能讀一行,等你學會初級的凝神術之後,這東西便起不了多大作用了。」接著墨杉又將啟用口訣告訴了方小微一遍,很簡單的四個字,只要听一遍就記住了。
墨杉做完這些,神情開始變得嚴肅,一字一句清楚的說道︰「以後你修行時,心里絕對不能有任何雜念。」頓了頓又道︰「我走了。」
「等一等。」方小微听到一個‘走’字,突然十分擔心墨杉也像莫渝北他們那樣嗖一聲就沒影了,連忙喊出那三個字。
墨杉已經移出丈遠的身影停住,沒有回頭。
方小微躊躇了一下,雙手握緊那靈犀鏡使勁摩挲著,咬了咬牙大聲說道︰「你要記得保重自己,我一定會去風竹山看你的,到時如果沒有看見你,我會很失望的。」
墨杉依舊沒有回頭,也沒有答復,只是稍微停歇了一下,就一動數丈遠的消失在蜿蜒小路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