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微走上麒麟台,就看見了對面站著的竟然是龐永志!
當龐永志看到對手走上台來,居然正是那天在飯堂戲弄過他的那個少年,面上微微一怔,不過接下來,一絲沒有善意的笑容隱隱從他嘴邊露出來。
本來就有些心虛的方小微敏感的覺察到這一點,心中有些害怕。
之前首場的時候,她親眼看見台上的人交手,打到骨折都不見有傳功長老理會,這會要是自己敵不過他,也被他弄折幾根骨頭,那可就慘了。
這時候,台下忽然傳來花宇的聲音︰「阿成,大膽跟他切磋。」
方小微向聲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對上花宇身邊阿南遞過來的堅定神情,似乎在告訴她,如果這小子敢陰你,有我在下面看著他。
方小微心中踏實了一點,旋即亮出了一個有些生硬的動作。
不料對方態度十分散漫,看了她亮招的架勢有些幼稚,竟抱著臂膀抖著一條腿狂笑起來,接著他身邊太下的兩個人也跟著起哄,方小微看了一眼,正是那天在飯堂,龐永志身邊的兩個跟班,許繼恩和商榮。
方小微心中有些惱,不過她知道,那三個人是故意想氣他,要將晦氣丟還給他們,現在還不是時候,于是她忍了忍怒氣,沉聲說道︰「龐公子,請動作快點,我們後面還有很多人要展示自己的才華。」
她故意將展示兩字說得很重,一來是提醒台下監看的幾個傳功長老,如果這個龐永志做得過分,他們不可以再那麼麻木不管,二來提醒龐永志,這是小試展台,不是生死擂台,叫他自省不要太狂。
龐永志倒不像街頭痞|子一樣沒腦子,從方小微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已經令方小微生氣了,在這麼多人面前嘲笑看輕他,已經令他解了一部分氣了,他當然也知道這小試規矩就是要快,當下,他立即將那輕蔑的笑容收了,面容嚴肅,亮開了招式。
看著這家伙的動作,方小微心中有些抽了,雖然他個性很驕傲得意,可是作為一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大抵都是驕傲得意的,可能有人會鄙視這種靠父母才有的身份,可是說實際點,他們確實有得意的資本。
這樣人家的獨生子,家里一定會請一些水平不低的老師教,武功方面也是如此,雖然龐永志身形有些胖,可是擺出第一招,內行的東西就出來了。
他的雙腿只踏開一步,那種幾何比例就能顯露出它的專業性和功底,雙臂架開的第一個姿勢也是暗藏攻與防,手臂身體平穩如山,絲毫不見顫抖,可見他在功夫上也是練出了底子,並不是練著玩玩的花拳繡腿。
方小微忽然覺得有些自慚了,不是因為龐永志比她有錢有身份的自慚,而是有點屈服于他的實力了,這是龐永志開口說道︰「方家小子,你可要小心了。」說完一掌就拍了過來。
方小微有些生硬的伸掌對拍過去,不料兩掌相交,龐永志的那只手掌忽然變成了利爪,狠狠抓住了她的手向旁邊一挪,另外的一只手跟著變成一個拳頭向她的臉打過來。
其實龐永志一早就看出方小微沒有多深的武功底子,所以在對掌的時候,才會變掌成爪,控制方小微的一只手。
這是他蓄意已久的招式,但如果方小微有硬功底子的話,怕是龐永志的一爪就沒有那麼容易可以扣住方小微的手了。
眼前這人,龐永志起初還真是想把他打得斷幾根骨頭,但在方小微故意說出那句提醒的話後,他的這個起初的想法就變了,他想用最簡單最快的招數把方小微那張臉揍成肉餅,想著他鼻梁折斷,眼球凹陷進去的沒法見人的慘樣,龐永志心里就覺得愉快。
方小微的一只手被他扣住,手腕幾乎要被擰斷了,眼見另外一個幾乎要把她的腦袋砸成西瓜渣的拳頭飛來,方小微心中大駭,心想如果硬接恐怕也是接不住了,不接更是慘。
在這沒有選擇只能等著痛苦來臨的一瞬間,方小微腦中忽然閃過四個字‘攻即是守’,接著感覺身體微微發熱,腦子不受控制的發出一個信號,另一只還自由著的手就像著了魔一樣握成拳頭,不管對面砸來的拳頭,而是沒有一點防備意思的仿著龐永志的招式,直直向他的鼻梁砸去。
兩敗俱傷的打法!
然而,這個辦法居然起了奇效。
龐永志看見一個帶著凌厲之風的拳頭朝自己的臉砸來,一時忘了方小微的拳頭恐怕根本就沒有殺傷力,他身體里積累的對打經驗被那拳頭上帶著的疾風激起,本能的松開了扣著方小微手腕的爪,順勢將她一推,自己則向後閃了幾米遠。
與方小微分開後,龐永志這才清醒過來,不過他不後悔放棄剛才可以一舉將方小微重傷的機會,因為他不想賭,如果方小微那一拳頭真的厲害,他的臉和自己的臉,還是自己的重要一些,況且揍這個空有花拳繡腿身體單薄的少年,接下來還有的是機會。
只是方才他的那一拳頭太詭異了,就像從一把朽木劍鞘里忽然拔出一把精鋼寶劍一樣,明明看起來很不符合邏輯,可是劍身的凌厲氣息又不得不讓他退讓。
方小微被龐永志一推,倒退了幾步遠,差點跌下台去,然而台下圍觀的人則是一片安靜,似乎在剛才被什麼古怪的東西嚇住,看見方小微踉蹌欲倒的姿勢,過了好半天,才有幾個人笑出了聲。
方小微也覺察到一樣,可是她沒有看見,于是她本能的朝花宇看去,就看見花宇亦是有些驚訝的眼神。
台下,花宇楞神的原因是,他又看見,方小微身上散發出一種淡淡的金色光芒,而這一幕,在飛瀑峽伐木的時候他也在方小微的身上看到過。
過了片刻,他忽然有些明白了,每當這個金色的光芒出現的時候,方小微的力氣就會大的驚人。
在飛瀑峽,方小微身上泛出這種光芒時,她只一劈就砍斷了生長了幾十年足有兩人抱粗的老杉樹,而那斧頭正是不能承受這種力道才會折斷。
所以說,方才龐永志的判斷沒有錯,如果龐永志剛才輕敵,不去在乎那一拳頭的話,只要方小微的速度快他一毫,現在被打飛出麒麟台,抱著血肉模糊的臉在地上申吟抽搐的人很可能就是龐永志了。
只是看方小微臉上那神情,他現在似乎還沒辦法收發自如的控制這種力量,不過這種力量是真的存在于他體內,只有生命在收到威脅的時候才有可能爆發出來。
想到這里,花宇不禁微微皺了皺眉,心中有喜有憂,琢磨著等方小微下來之後,怎麼告訴他這些。
這時,身邊沉默的阿南忽然望著台上的方小微,輕聲開口道︰「罡氣。」
縱然他說出這兩個字時聲音很小,卻令一直在琢磨這個事的花宇清晰的听到,好奇問道︰「你說什麼?」
阿南回過頭來,望著花宇一字一句清晰的說道︰「可能你只練過武術,不知道什麼是罡氣,那我妖類來說,妖怪自身都有一種可以自保的妖力,是以在力量上就不是人類可以抗衡的,然而人可以通過修真練氣獲得一種罡氣,其實也是自保的一種能力。」
「你的意思是,剛才他身上的那層金色光芒,就是罡氣?」
「嗯。」阿南點頭道︰「應該錯不了,他幾天前不是練過那個叫做五行訣的東西嗎?可能跟那個有關,看起來她已經入門了,只是因為沒有真正的師父引導,靠他自學,有些失了章法而已。」
花宇不做聲了,心中卻在想,自己也練過,為什麼就沒她這種反應呢?難道真是資質之別那麼簡單嗎?
竹樓之上,正在喝茶而沒有留意麒麟台的凌北蒼也是被周圍有些怪異的氣氛感染到,然而向麒麟台上看去時,方小微身上的那種金色光芒已經消散了,于是他有些奇怪的看了他的徒弟舒道北一眼,希望這個責任心最強的徒弟可以告訴他一點什麼。
當舒道北看到他投過來的目光後卻並沒有做什麼反應。
凌北蒼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他在分神之際,忽然把舒道北當成以前的大徒弟江遙北了。
江遙北是他收的第一個徒弟,這個徒弟天資聰慧,悟性極高,本來他覺得,這個弟子的性格和資質最接近他,于是他給予江遙北極高的厚望,正準備將一身所學傾囊相授,不料這個江遙北什麼都可以繼承他,唯一就是比他多了一個東西——情——愛情。
並且,他愛上誰不好,卻要去愛一個花妖,還讓那花妖為他生下孩子,自身的功力則是因此一次被削減了一半。
所以他才會那麼憤怒,失手打死了那個花妖,隨著那個花妖的魂消,他從江遙北的眼神里看出,維系了幾十年的師徒情在那一刻被斬斷了。
只是這麼多年,雖然江遙北的位置已經讓舒道北頂替,可是他依舊忘不了這個弟子,像許多普通人一樣都忘不了自己的第一次。
想到這里,他將探向麒麟台的目光收回,落入波瀾微起的茶杯里,眼中泛出短暫的一抹黯然。
其實舒道北也算五個徒弟中資質最好的一個了,但是他終究不是江遙北,比江遙北在綜合資質上少了將近三分,又是在江遙北死後入的北山開始修練,速度再怎麼快,能力也只是比跟他早入門二十多年的其他三個徒弟高一分而已。
這個時候如果舒道北想用神念來告訴他剛才發生的情況,絕對會被身旁幾個長老看破,如果那樣,還不如直接開口說話呢。
看來舒道北也不愧為大師兄,看師父用眼神詢問他,就知道師父不想讓他對這件事感興趣的信息被其他堂主知道,同時舒道北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雖然資質很高,但能力尚且比其他人弱,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用神念跟師父交流。
只要師父願意,自會有辦法重新看到剛才的情景。
不過令他有些不明白的是,師父明明是知道他的能力的,卻為何在剛才還想讓自己用神念與他交流呢?這不是自相矛盾的做法嗎?師父剛才究竟為什麼事而分神得這麼厲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