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宇和阿南的身影剛剛消失,凌北蒼還來不及將機關還原,就听見屋外傳來爭吵之聲,他那正要拂向機關的手一滯,然後輕嘆一聲,手收了回來,心中暗道︰這個密室也該告訴他們了。
首先走進來的就是跟他外貌一模一樣的另一個凌北蒼,接著後面陸續走進來其他四個徒弟,四人之中的司徒可可還在嘟囔為什麼師父要帶她來這里的種種碎語,當她看到屋中有兩個‘師父’的時候,聲音戛然而止,其他三人也是面色一愣,直到那個剛才還一直走在他們前面的‘師父’人影一瞬間的模糊,然後顯出莫渝北的身影來時,他們才恍然,原來跟了一下午的‘師父’居然是個替身。
當幾人剛剛回過神來,司徒可可赫然發現,這間房子里本來擺著的神龕靈牌之類的東西,不知為何全都不見了,房間內四下空空如也,她也禁不住叫出聲來︰「發生什麼事了?師門重地……」她的話沒有說完,目光就掃到了那扇布滿禁制氣流的門上,眼楮不禁睜大了些,望了望一臉常態,正準備拿莫渝北開涮的刑天北和封承北一眼,呆然道︰「這間房子變成這樣,你們怎麼一點都不奇怪?」
刑天北抱著臂膀,封承北模了模下巴,兩個人都不回答,但從他們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們不是不知道,而是在等一個人的允許與否,這個人當然就是凌北蒼了。
凌北蒼的這五個徒弟,看起來是按一般門派里弟子的排行方式排列順序,其實按資歷來算,只有刑天北、封承北、莫渝北三個人是資格最老的,凌北蒼收的第一批弟子中的三個,中途大弟子叛亡,四弟子失蹤,因為他研究出的這套五行訣必須五個各具一條五行靈根的人配合練,所以凌北蒼在後來又收了兩個徒弟填充空缺,此後凌北蒼深居簡出,有些秘密沒有告訴這兩個人,也不奇怪。
凌北蒼微微一笑道︰「這里其實是我的師父曾經閉關之所在,空了幾十年,所以也沒有告訴過你們兩個。」
舒道北望了一眼那看起來透明,實則探不到後面有何物的禁制之門,疑惑道︰「師父,徒兒下午听說,你帶了三個上午小試場未通過的少年人回來,說是北山需要打雜弟子……」
他的話沒說完,就見司徒可可臉上又生起氣來,搶著火道︰「大師兄你還提呢,下午你不知道那些旁學弟子仗著捐了錢給門派,都是怎麼閑話我們北山的,說我們北山表面裝清高,其實是廢柴組,不是不收徒弟,是搶不過其他三個分堂,只好撿別人不要的。」
廢柴,這個詞剛才自己好像說過。凌北蒼心底發笑,臉上神情依舊平淡,見司徒可可說得這麼火大,不禁開口問道︰「那麼你是怎麼處理那些人的呢?」
司徒可可握了個拳頭重重錘在一旁莫渝北的肩膀上,憤然道︰「我當然問這個‘師父’怎麼辦了,豈料他竟一直忍氣吞聲,要不是大師兄一直勸我,我非給那幾個長舌頭的家伙施以小懲不可……原來,這個師父居然是他裝的,怪不得這麼能忍,要是師父當時在……」
凌北蒼還以為是多大事呢,原來只不過是招了些口舌,聞言竟然一笑置之,說道︰「如果當時我在場,也會像小莫那麼做。」
「啊?」司徒可可聞言一臉難以置信。
一旁刑天北打趣道︰「老四出馬,就是小懲,也算得上那幾個凡俗弟子的滅頂之災了。」
司徒可可得他此話,熟練的一記栗子砸了過去。
悶聲不吭半天的莫渝北看見這兩人的追打,臉上浮出一絲煩悶,沉聲開口道︰「師父交代的事徒兒已經辦到,我先回去了。」說完向凌北蒼行了師徒拜別禮,簡直跟交差一樣。
莫渝北除了和其他四人一同學習五行訣之外,還得凌北蒼額外教了一門法術,其中一條瞬息萬步之法,雖然只習得凌北蒼的三分功力,可是這隱身遁形、一息數里的速度,是其他四個弟子無法匹敵的,只要他想走,凌北蒼不留,誰也管不了,于是莫渝北就這麼在五個人眼前眨眼消失了。
司徒可可見狀停止了與刑天北的打鬧,有些不滿的對凌北蒼說道︰「師父,你未免太慣壞他了。」
凌北蒼的神情變得嚴肅了些,只是淡漠的開口道︰「別提這個,說道慣壞他,你們幾個給我惹的禍還少嗎?你和舒道北都是後于小莫入門的,但我卻沒有因此將你們排在後面,一來嫌麻煩,二來就是不想論什麼先後資歷,不要忘了師父在你們入門的時候告誡你們的話,別人怎麼說我們北山無所謂,重點是你們做好你們的本分,除此之外你們惹什麼麻煩,師父都不管,只要別把清宇門拆了就行。」
司徒可可想起入門時師父說過的戒令,微微覺得膽寒,果然是要警鐘時常在耳邊敲啊,不然真是要忘形了。
一時間,屋內的溫度有些接近冰點了。
過了片刻,才听凌北蒼再開口說道︰「好了,道北和可可先回去,老二,老三留下,我有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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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渝北離開了祠堂,其實並沒有立即回他的小樓,而是駐足在北山一處荒草破上,早在回來的時候,他就感覺背後有人跟著,只是當時不方便表露,而現在獨身一人,便不再有那麼多顧慮,準備妥當,他這才對著荒蕪的草坡開口說道︰「前輩如果有什麼事找在下,請現身面談。」
他對著空氣說話,表情卻像是對著一個人,而等他說完那句話,對面無人的空氣里果然出現了一個人,竟然是南峰分堂的堂主梁三友。
這個梁三友,雖然從資歷上來講,比莫渝北長不了多少,可他好歹是一堂之主,莫渝北神情微微驚訝過後,立即禮節的拜道︰「拜見梁堂主。」抬頭站直身子後又緊接著問道︰「不知道梁堂主一直跟在晚輩身後,可是為了什麼事?」
梁三友還算滿意莫渝北對他的態度,也知道莫渝北不是泛泛之輩,于是和顏悅色的說道︰「莫小弟不要多慮,我只是下午在竹樓上覺察到凌組長似乎身體有異,于是好奇追來看看,不料果然只是偽裝,忽然之間覺得有些事想找莫小弟商量。」
梁三友一直對凌北蒼心存成見,就是莫渝北不再像從前那樣把凌北蒼當父親看,他也是知道這層並不友好的關系的。莫渝北看見梁三友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以他的性格,見此姿態簡直比讓他對著凌北蒼還要覺得憋悶,心中猜想梁三友懷的也該不是什麼好心思,他也不想多繞出些廢話,當下他面色一正,直言問道︰「晚輩出身于北山,身份低微,現在又目不能視,本無意管其他分堂的事,但是南山與北山同宗同門,如果梁堂主有什麼晚輩幫得上忙的地方,請直言,晚輩必當竭盡所能。」
梁三友見莫渝北說這話時神態肅然,語氣不卑不亢,心中暗付,這人骨子里果然有幾分凌北蒼的真傳,也難怪他能將凌北蒼模仿得那麼像了,只是想到凌北蒼的神情模樣,梁三友的眉宇之間煞氣隱現,心情變得差了些,他也不想繞彎子了,亮高了點嗓音開口道︰「莫小弟近來似乎在北山過的不好,心情欠佳啊,可曾想過去我南山坐坐?」
莫渝北看了梁三友一眼,也不知是真不明還是假糊涂,問道︰「梁堂主何出此言?莫非梁堂主一路跟蹤晚輩這麼遠來到北山,只是想讓晚輩去北山做客品茶?這豈非折煞了晚輩,听說梁堂主今日收了不少新人,應該為分配編制之事忙得月兌不開身吶,晚輩拖著這麼個殘身子,去了唯恐給南山添亂了。」
他這話說到了梁三友的煩心處,南山現在確實有一大幫子剛收進來的新人還等著他安排,于是他索性將話直接挑明了,說到︰「莫小弟天資極佳,呆在北山這一團死水淺灘,就沒覺得乏味過麼,此刻我南山補充了不少新人,正缺幾名教習,我有意請莫小弟到南山擔任此職,為興榮清宇門而出力。」
這話也說得太清楚了,清楚得有些突兀,令莫渝北一時沒法接受,他怔了怔後才大笑道︰「梁堂主恐怕是累了,才會說出這樣矛盾的話來,梁堂主莫不是忘了北山的規定吧?」他頓了頓後接著說道︰「北山雖然不管教習弟子的事,可是只要其他分堂有這個需求,北山的地方任由其他分堂的教習長老借用,只是北山只借地不借人,何況,北山、南山,實屬一個宗派,難道晚輩只有去了南山才算是在為清宇門出力麼?」
梁三友目中浮過一絲不悅,咬了咬牙,依舊不死心,又開口道︰「你真的甘心一直這樣窩在北山?」
莫渝北沉默了一會後說道︰「已經習慣了。」然後他的嘴角現出一絲淡淡笑意,補充道︰「就是狗窩,也是自家的好啊。」
梁三友聞言,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憤然道︰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愚昧家伙。表面上卻什麼都沒說,只是把拳頭握得咯咯響,隨即召出自己的飛行法器,馭著他的赤焰玲瓏凌空而去。
莫渝北只看了那赤焰玲瓏的殘火尾翼一眼,便將目光低垂,然後蹲子,隨手拔了一棵地上的野草,望著緊緊抓著泥土的草根處,神色有些迷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