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王覺察到這個小魔頭來意不善,似乎隨時都有與他動手的可能。
因為顧慮到元神還被鎮壓在萬戶冢,他這個好不容易悄悄煉出來的分身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也最好不要鬧出太大動靜,免得招來封印他的人再來個二次封印;所以對于這個輩分矮他不知道多少的小魔頭,雖然心中有氣,此時卻也只能強行壓下,謹慎的觀察著對面那家伙接下來的一舉一動。
沉默了良久,赤瞳男子終于淡淡開口道︰「請閣下留下那個女孩。」
他用著傲然的語氣說著禮貌的話,使靈王听起來不但感覺不到一絲恭敬的誠意,反而覺得似乎是被他輕視了一樣。
心中有不滿,行事自然不會那麼痛快,不但不會依言立即放了方小微,反而還會揣測起對方的用意。
回憶起最近發生的事,似乎那小魔頭很在乎這個平凡少女,他的心里頓時起了一個念頭。這個小魔頭資質甚高,僅十年功夫就學得他那個魔頭爹一半的本事,而自己還不知道何時才能徹底擺月兌‘萬戶冢’的封印,所以不能任由他發展,現在不揪出他的小辮,等自己擺月兌禁錮時,弄不好修真界已是乾坤顛覆了,絕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牽制對手的機會。
靈王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開口說道︰「這個獵物可是我幾番周折抓來的,怎麼能就你一句話就白白放了?」
「閣下未免太小看自己了,以這個女子的能力,值得你幾-番-周-折去抓麼?」赤瞳男子說話時故意加重了那四個字的重音,語氣中明顯帶著一絲嘲諷,接著他又補充一句道︰「何況她本來就是我的。」
的確,方小微剛剛穿越到這個世界,就立即被他的手下水脆花了些功夫抓住,準備送給他‘享用’,如果不是中途遭到靈王的搗亂,現在方小微是生是死還不知道呢!
說起來真正‘幾番周折’的還是他手下的人,靈王乃是名副其實的劫匪,現在他還沒跟靈王翻臉,已經是夠客氣了。
自從上次他在清宇門靈隱峰與這個女子見過匆匆一面後,就一直對她存在斷斷續續的記憶,忘不掉也記不清。後來一番揣摩才發現問題出在她那若隱若現的怪異靈力上,那種靈力雖然很弱,卻因為那種熟悉的感覺,一直以來斷斷續續的刺激著他的神經,直到他五天後回到魔教,這種感覺還沒消失,所以他決定再與這女子見一面,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的靈力氣息居然消失了。
過了一年,這種靈力氣息又出現了,所以他才追隨著這個氣息追來,可能是方小微被靈王抓住後,強烈的求生意念促使這靈力氣息變強了幾倍,所以他才準確的找到了靈王的位置。
靈王眼中起了慍色,目光閃爍,過了片刻才用一種怪怪的語氣說道︰「咦?這個女子資質如此差,你卻頗為重視,莫非是你喜好獨特,看上了她?」
這次輪到赤瞳男子不悅了,雖然只在魔教生活了十余年,但是通過耳濡目染,他已經習慣了快速有效的辦事方式。
魔教,就是用實力說話的地方,如果不是他在開始魔化之前與普通人類一起生活了十來年,伴隨著成長在精神之中揉進一些人類的交往禮儀,恐怕在剛才他一出現的時候就與靈王翻臉動手了。
如今他耐著性子的一番言語起不到一絲作用,反而讓這個老精怪打起抓他把柄的心思來,那麼,交談就此結束!
就見他原來自然垂在腰側的右手忽然伸指拈住斗篷一角,凌空一抖,一道黑中透著暗紅的驟然飛出,擊中天上一朵巨大的雲,接著那原本純白如棉花的巨大雲朵就如被沁了顏色一樣,一種與藍天白雲格格不入的黑色以那雲朵被魔氣擊中的點為基礎,慢慢散開顏色,等那朵巨大的雲彩完全被染黑後,整個天空頓時黯然失色。
一直躲在十來丈遠處默默觀看的小黃看到這一幕,渾身禁不住一陣發抖,暗叫不好,也不管會不會被那兩個家伙發現,匆忙撤了封閉自身氣息的靈力,然後展開翅膀就準備閃,一邊拼命的飛遠一邊忍不住罵道︰「怪物!怪物!‘溶魂雨’是這麼隨便用的麼?只要沾上一滴那種魔雨,肉身立即潰爛,魂魄也無法保持完整了,而那不知名的小魔頭居然一揮手就招來這麼一大片…….老魔頭,你生了一個好兒子啊……那位方家女娃,恕我救不了你了!」
其實,小黃展翅飛起的時候,行蹤就已經完全暴露在靈王和赤瞳男子面前,只是赤瞳男子絲毫沒有看過來或者抓它的意思,也許是他太過自信沒有誰能夠逃月兌他那馬上就會鋪天蓋地灑下的‘溶魂雨’,也許是他根本就不把小黃看在眼里,甚至連它幕後可能存在的主人也不放在眼里,他手中催動魔雲的動作沒有絲毫停滯。
這手‘溶魂雨’的魔族法術是他從他那魔頭老爹那里學來的,而他在魔界嶄露頭角的時候,靈王已經被封印在‘萬戶冢’多年,因此靈王只是從魔教那老魔頭那里知曉這‘溶魂雨’是何種法術,對他卻並不了解。
以前靈王對他忌憚兩分,乃是懼怕了他背後那個厲害的爹,對他本身的能耐如何是保持質疑態度的,所以在他剛剛催動魔雲的時候,原本就懷疑他能力的靈王見他隨手就催化那麼大一片魔雲,第一個想法就是這小子太女敕,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就逞強搞出這麼大動靜,免不了是個空架子,也並未作任何防備。
因為靈王覺得以這個小魔頭的實力,根本就無法讓這麼大的魔雲最終成型變成‘溶魂雨’,但是靈王見過魔教那個老魔頭使用‘溶魂雨’的駭人場面,真是秒殺全場,那道陰影始終沒從他心底完全抹去過,因為這道陰影,靈王雖然不相信但也不能說沒有一絲忌憚。
因而,小黃的突然飛走就像忽然有人伸指在他那繃緊的心弦上撥彈了一下一樣,靈王微微一愣的同時再回神,就看見天上的那片連綿如鱗網的巨大雲朵開始像棉花渣一樣潰散開來,頓時大驚失色。
他當然明白,這就是魔雲化雨之前的征兆——
可是,這怎麼可能,這小魔頭怎麼可能擁有這麼強悍的實力?!
來不及他多做揣測了,就听他語氣少見的多了份慌張和示弱意味,大叫一聲道︰「罷了罷了,是我錯了,這個丫頭還給你好了!」他說完,生怕那赤瞳男子不想罷手,卷起方小微就向他懷里砸去。
他會忽然有這麼大的態度轉變,乃是實在賭不起,因為‘溶魂雨’一旦成型,就會不受控制,這小魔頭很可能只是剛剛學會這道法術,但是還沒到火候,一旦‘溶魂雨’真降下來,恐怕他想收回,也沒有那兩倍于施展‘溶魂雨’的收雨功力,他可不想冒著與這個普通到極點的女子同歸于盡的危險還死拽著她不放。
但是見那小魔頭一看見這丫頭被他扔了過去,立即收了魔功將她穩穩接住的畫面,靈王不禁又有些後悔和懷疑,自己怎麼好像剛做了一筆賠本買賣,如果剛才自己堅持不放人,這小魔頭真下得了狠手將他和那女子一起化魂?
不管事實是什麼,靈王現在是真的不敢再在這里多待了,利用手中的那個女子‘借來’的時間是有限的,以魔教那好惡隨心所欲,殺放全憑心情的行事風格,手中少了這個女子做屏障,想起剛才自己有恃無恐的對他幾番言語上的戲謔和心思上的窺探,他轉臉就會重燃殺念也說不定。
不再猶豫,在那小魔頭收功接住那少女的間隙,靈王抽身就跑,瞬間展開遁空術,消失得無影無蹤。
望著靈王遁逃的模樣,赤瞳男子的嘴角流露出一抹沒有多少溫度的笑容。
他剛才何不是在賭,只是天意似乎注定他會贏一場。
他使出全部魔力,其實只能勉強將魔雲催化到快要成形的樣子,之所以大為鋪張的使用這種他還只是練了個半吊子的法術,乃是以前听說他的魔王爹曾用這種法術下破過靈王的膽,不管傳言是不是有夸張的成分,但從剛才靈王的懼怕態度來說,他的一試多少達到了一些降魔先誅心的效果。
不過,這次為了從氣勢上壓倒活了一百多歲、狡猾又老辣的靈王,他還頭一次這麼浪費力量的搞出這麼大動靜。事實真如靈王心中猜測的那樣,那看似來勢洶洶的鋪天黑雲就是一花架子,根本滴不出什麼‘溶魂雨’來,這也是他選擇對靈王施展這道法術的另一個原因,一旦告敗,至少不會殃及那個女子,他還有機會爭取用其他的辦法將她奪過來。
在他快要力竭的時候,不遠處忽然跳起一個意料之外的神獸,這一變故讓靈王越蹦越緊的心弦終于崩潰,主動示弱,倒是無形之中幫了他一把。
略做調息,他就將方小微夾抱著,伸手招出一道黑色氣流,踩在上面朝魔教方向飛去,那道遁影迅速變成一個細小的黑點接著就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