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影揚了揚眉,我趁她還沒駁我,瞟了眼托盤里的茶杯,笑道︰「影啊,你何時給師公我奉茶呀?」
她又開始擰眉頭,整張臉扭曲得就跟便秘似的。
我看得直樂,湊到她的面前,模了模她那張別扭的臉,笑道︰「你不打算給我奉茶也成啊,但你得把你的計劃告訴我。」
她粗魯地把我的臉推開,又抓起了一個茶杯伸到我的鼻子底下。
看著她那黑得跟鍋蓋有得一拼的臉,還有她那雙燃著怒火的雙眼,我嘆了口氣,識趣地接過了茶杯。
唉……看不出來這丫頭還挺倔的,也不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看她那陣勢確實是不想告訴我啊,可是,她越不告訴我我就越想知道。
我若有所思地揭開了蓋子,頓時清雅的茶香飄了出來,杯內還有兩朵「綻放著」的菊花,我把杯子湊到唇前喝了起來,頓時茶香滿口。
然而,耳旁突然傳來殊影冷冰冰的、口氣生硬的、帶著惡趣味的話,「師公,慢點兒喝,別吻到菊花!」
「噗……」第二口茶還沒下肚就差不多全部被我噴了出來,還有一小部分估計是嗆到氣管里去了,我拍著胸脯不住地咳,漲紅了臉死命地瞪著殊影。
她倒像是沒事人似的端起另一杯茶,裝模作樣地吹著茶末,悠閑地爬上了石床,舒舒服服地靠在了牆上,咧開嘴角,看著我的囧樣直樂。
我好不容易順了氣,不爽地往她小腿上踹了一腳,拿了藥酒也靠坐在牆上。
她嬉笑地看了我一眼,又端起茶杯湊到鼻子前聞了聞,佯裝疑惑地喝了一大口,「師公啊……這茶不難喝啊,你剛才怎麼嗆成了那樣?你瞧瞧,你現在的臉還漲得紅紅的唉……」
我氣得抓起一大把稻草就向她砸去,見她樂得合不攏嘴,一副奸計得逞的小人樣,我就氣得牙癢癢,索性向她撲了過去。剎那間,我的發簪滑了下去,雲堯給我梳的頭發一下子散了開來,如墨的長發如瀑般披散了下來。
她被我這麼一撞身子直直地往一邊倒了下去,好在這石床夠大,再來兩個人也足夠打滾。她急忙把手往外伸了伸,被她端在手里的杯茶「 當」一聲碎在了石床的角落里。雖然濺起的茶水灑了她的半邊的肩膀,茶杯的碎片倒是沒有傷到我們任何人。
我沉著臉壓在她身上,我的那頭長發成了天然的簾子遮去了我與她的面容,我生氣地要去擰她的耳朵。她也沒躲開,張了張嘴,用極輕地聲音說道︰「快裝暈。」
我愣怔地看著她,她當真裝死地閉起了眼,我去捏她的鼻子,她皺了皺眉硬是憋著沒睜眼也沒再吭聲。我坐起來盯視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說道︰「喂,你到底在玩什麼啊?」
她不答,依舊閉著眼,她被茶水沾濕的那半邊肩膀冒著絲絲縷縷的白煙,這是溫水,雖然這天的確有點兒冷,但呵氣還不能冒煙,更何況是溫水呢?
她的那聲極輕的話語再次浮現在我的腦海里,我驚得身子顫了顫。她應該知道我不怕毒的事,難道說她喝下那口茶後才發覺那茶有問題,所以她才設計讓我惱她以便提醒我裝暈?
不是吧,這古代的牢房怎麼這麼難呆,還會被下藥,怪不得美人師傅走的時候要給我留下那顆墨玉珠子了。想到這里,我又模了模那顆珠子,心里甚是安慰,這是它第三次救我了。
牢籠外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我沒再多想,側著身子倒在了殊影的身旁,又看了眼殊影稍顯蒼白的臉,才閉起了眼。流錦的醫術被傳得這麼厲害,而且他還很會用毒,殊影是他的徒弟,照理她的體質會發生變化,她應該不會真的中毒了吧?
「把牢門打開。」低柔的男音響了起來,隨後,那解開鐵鏈的聲音一聲一聲地刺激著我的神經,心不安地懸了起來。
「 當」一聲鐵鏈落在了地上,木質的牢門被人粗魯地推開,雜亂的腳步聲接踵而至。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口,天吶,他們到底來了多少人?那藥應該是那個殺千刀的假好人貴叔下的,這些人都是縣衙里的捕快嗎,那個下達命令的人又是誰?
「大人,您坐。」
大人?縣太爺啊!
他要干什麼,審案子不是明天才審嘛!
好像有人搬了張凳子進來,那聲音低柔的縣太爺應了聲後,我就听到撩袍的聲音,他應該是坐下了。
「大人,您打算怎麼處置這兩個丫頭?」這個聲音我絕對不會忘記,就是那個挨千刀的偽好人——貴叔!
「老趙,你去把躺在外面的那個穿藍衣服的小姑娘拽下來。」他低柔的聲音本是極為迷人的,可是,此刻听在我的耳里,他像是黑暗的主宰者,比隨便要人生死的死神還要恐怖幾千幾萬倍!
那老趙響亮地回了聲「是」,步伐穩健地向我走了過來。
我在心里不斷地吶喊,期盼他走慢點再走慢點,恨不得時間就此停止。此刻,我就像是走在死亡的邊緣,心跳早已亂了節奏地狂跳著,手里也出了不少冷汗。
「溫柔點兒,別弄傷了我的貴客。」
貴客?我嗎?
「是!」老趙聲音洪亮地答道。
我還在迷惑中,一只熱燙的手就拍在我右邊的胳膊上,刺骨的疼瞬間席卷了我的整條胳膊。
不清楚知縣打的是什麼主意,我也只能逼迫自己強忍著不吭聲,盡量穩住疼得有些混亂了的呼吸,縱然心懸到了嗓子口也只能繼續裝暈。
其實,他的動作很輕,只是我右邊的胳膊昨晚才剛剛接好骨頭,照理他輕輕拍一下是不會怎麼疼的,但問題是我現在驚恐得全身肌肉都緊繃著,所以他這輕輕地一拍倒像是重重地敲在我的胳膊上一般。
「唉……」頭頂上傳來老趙疑惑的感嘆聲,我感覺到他火辣辣地目光正盯視著我的臉龐,「大人,她好像是在裝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