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一,梁儉德向程世安下達命令的第三天早上,程世安背著包袱騎馬出城,王國轉告所有人的說法是程教頭回京城處理緊急公務。
而這時,那艘偽裝商船的戰船還在遠離濱海的海域,離碼頭還有一兩天的行程,作為計劃的引子部分,能不能讓海盜在城中的內應上當就看程世安的演技了。
程世安騎馬出城後一路往京城方向駛去,半道上經過一個小樹木,他突然掉轉馬頭,打馬進了樹林,林子里已經埋伏了一支接應的小隊,而這支小隊事先準備了一車干柴。
雙方接上頭後,程世安棄馬更衣,月兌去身上大部分衣服,換上一件無袖短褂和一條打著補丁的褲子,褲腿卷到小腿上,腳上一雙露趾的破布鞋,再把發髻弄亂,臉上手上身上拍點灰,弄得像個整日為生存辛苦奔波的勞苦大眾。程世安把自己的寶劍用塊布一包,與包袱一起藏在了干柴堆里,然後推了車子出樹林重新回城,那支小隊則牽著馬匹也消失在了樹林的另一個方向。
程世安扮作一個賣柴的,城門士兵以為他是本地人,沒有查他身份文書就放他進了城。
程世安推著車子來到城市北邊各種手工作坊聚集的街區,一番穿街走巷後,他停在了一家叫老紀鐵鋪的鐵匠鋪門口,用這些日子現學的本地話半生半熟地喊了一聲「柴來了」。
鋪子里一個打著赤膊穿著皮制大圍裙的大師傅正叮叮當當地打著一把菜刀,身邊幾個學徒模樣的在打下手,見程世安來了,兩個學徒出來推了車子繞到後面去卸柴,大師傅暫時停了手招呼程世安進去喝茶休息,雙方都一副很熱絡的模樣。
程世安這一進了鋪子就再沒出來,半個時辰後,老紀鐵鋪里又多了個二十五六歲名喚傻牛的學徒,黝黑的皮膚,天生的啞巴,只會埋頭干活,似乎腦子還有些不太好,叫一下動一下,不叫不動,偶爾打門前過的路人總能听到一兩句別的學徒喝斥傻牛干活或者拿他取笑逗樂的話語,而周圍鄰居由于都沒有恢復營業,所以壓根沒人注意到有一個賣柴的進了這家鋪子後似乎沒再出現過。
兩天後的下午,那艘偽裝的商船終于靠岸,碼頭上的各種官差船東工頭苦力都過來看熱鬧,一部分是職責所在幫著安置船只,剩下的大多數人則都在感慨這商船的長度尺寸少見船東一定是有錢人。船上水手們忙著整理船務,廚子下船買菜做飯,船長大副等人則正大光明地進城去面見自己東家。
段掌櫃一直派著伙計在碼頭上盯著,這艘大貨船剛一靠岸,莫家海貨行就得知了消息,段掌櫃馬上捧了禮物趕到小院,與先到的船長大副等人幾乎就是前後腳的時間。
梁儉德這群人正等著莫家來人呢,見對方這麼及時地就出現了都笑在心里,面上一派和氣團團的樣子,梁儉德很熱情地把段掌櫃介紹給自己的屬下們,雙方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寒暄了半天才步入正題。
段掌櫃首先夸梁儉德的商船來得速度真快,羨慕他有一支精干的隊伍。
段掌櫃的弦外之音梁儉德一行人自然听得出來,早有準備的船長代為解答,只推說自家老板有很多艘貨船,停在不同的港口待命,他們這一支船收到東家的信後就立馬揚帆啟程,故此節省了很多時間。
在以前的經驗中,這種事也是常有的,很多商人都是空船來滿船走,碼頭從早到晚忙個不停。段掌櫃接受了這個理由,沒再繼續追問下去,只以為這個梁老板是個自家有船慣常走水路販貨的幕後大老板,笑了幾聲就另岔了話題,請梁老板一行人晚上在城中最好的酒樓吃飯。
梁儉德客氣地推辭了幾回,段掌櫃堅持了幾回,幾個來回後,梁儉德接受邀請,眾人喝了些茶,聊了些閑話,然後一起出門。而段掌櫃事先安排的伙計這時已經找了很多人力車在門口等著,直接拉了梁儉德一行人前往目的酒樓。
當晚賓主盡歡,席上梁儉德拍著胸脯承諾,只要這船貨到了京城後順利售出,必定原船返回濱州府,繼續跟莫家海貨行做生意,讓段掌櫃務必再給他留一船上等貨,可不能讓京城那幫子奸詐同行搶了先手。
段掌櫃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睜著一雙醉眼吩咐身後的伙計記得清點倉庫存貨。
「梁老板,您放心,給您留著,一定給您留著。我多嘴問一句,您別介意,要是不能說的您就當我是放屁。」段掌櫃像嚼餅干一樣吧唧吧唧地嚼著一塊墨魚骨,手里的筷子還一晃一晃。
梁儉德也一副喝多了的樣子,伸著筷子夾顆蝦仁都夾不起來,在桌邊伺候的店小二趕緊給他碗里舀了一大勺,梁儉德一邊扒拉著碗里的蝦仁一邊點頭,「段掌櫃有話直說,咱哥倆現在又不是外人。」
「哥哥哎,您真是我親哥哥。我早就對哥哥好奇了,怎麼朝廷大軍才來沒幾天,哥哥您就來了呢。」
「嘿嘿,老弟你說呢?」梁儉德總算吃著了一粒蝦仁,嗯,好吃。
「我說啊……」段掌櫃端起酒杯咂了一口,「要我說啊,哥哥肯定不是一般商人,哥哥能一次拿出白花花的十萬兩銀票買一船海貨,自家又有大船,生意做這麼大,認識的人脈肯定廣,哥哥肯定是搶先得到了別人沒听說的消息,趕緊輕裝出發,要不然哥哥進城當天身邊只有一個手下呢,那些護院想必是晚了幾天才上路的吧,所以才要賃個院子,要不然直接住客棧就是了嘛。我說得沒錯吧?生意人就是要消息靈通,從這事上我就看出來哥哥頂會做生意。」
梁儉德呵呵直笑,一點也沒有因為段掌櫃調查過自己而有所翻臉,他拿起自己的酒杯與段掌櫃踫杯,「老弟呀,你真不愧是做到總店掌櫃這個位子的人呀,說得一點都沒錯,老話講養兵千日用在一時,為了今天,我以前沒少花錢維持關系呀,要是我這船貨能順利賣掉,以前花在人脈上的錢,嘿嘿,我也不怕閃了舌頭,這一筆買賣就能全賺回來。」
段掌櫃頗有同感的使勁點頭,拿起酒壺給梁儉德斟酒,「我懂,我都懂,坐到我這位子上的,好多事早就見怪不怪了。雖說海盜擾民,漁民不敢出海,影響了海貨供應,弄得京城海貨價格大漲,這哪一件說出來都不是好事,可是在我們眼里,壞事也能變好事,別的商人都不敢來了,就該著哥哥要發財,我們這雖然也漲了一點價,可哥哥販到京城一賣,什麼都抵消了。我就是佩服哥哥這一點,怕死不發財,發財別怕死。」
「呵呵呵呵,說得好,怕死不發財,發財別怕死。段掌櫃,來來,我們幾個敬您一杯,這些日子我們東家多虧掌櫃的照顧了。」船長大副等人一起端起酒杯。
段掌櫃趕忙拿起自己酒杯與船長他們踫杯,「客氣了,客氣了,互相照顧,互相照顧。」
眾人一口飲盡自己的杯中酒,店小二執壺轉圈地給大家滿上,段掌櫃吃了口菜,又擱下筷子去拍梁儉德的手腕子,「哥哥哎,您可救了我了,自從外地客商都不來了,這麼久了,我這還是第一次開張,買賣沒有可每日各項開支一樣不能少,一個月下來不少錢吶,哥哥您說是不是救了我了?」
梁儉德故意奇道︰「咦?老弟,我記得這莫家海貨行可是城里最大的海貨商了,你們也會這麼窘困?」
「哥哥哎,有些事外人不知道,弟弟我就只講給您听。雖說我們東家是城中首富,可也跟您一樣,為了維持各種關系,每月在這上面開支不少,再加上自上年入冬以來還在城里開了那麼多施粥站,光是每日米糧和柴火費就不得了啊。沒辦法,只好收緊一切開支,別看我身為總店掌櫃說出去風光,其實這幾個月我們這些做掌櫃管事的也跟底下的伙計一樣,只拿最低工錢,其他佣金抽成什麼的早就沒有了,偏偏物價又漲得厲害,唉,這些日子我們也苦啊。」
梁儉德拿起酒杯輕輕跟段掌櫃的杯子踫了一下,「老弟,知足吧,起碼你還在這個位子上,你的伙計們也都跟在你身邊,你看街上,多少找不著活干的游民乞丐。別總想著自己日子不好過了,跟他們一比,起碼你們還有個念頭。你看,朝廷發兵這事我是提前得知所以才能第一個趕來此地,就我對我那些同行的了解,他們不會比我慢幾天,若我猜得不錯,我這船貨的消息怕是已經快傳到京城了,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京城的商隊陸續到達。哼,我知道他們的德性,幾天前我就派了我的心月復手下走陸路趕回京城,怎麼著也得想辦法拖延他們一下,別叫他們一窩蜂地擁過來。弟弟別介意,商人天性,你也懂的。」
段掌櫃笑得滿臉樂開了花,「對對對,哥哥做得對,弟弟我還巴不得如此呢。漁民都將近一年沒出海了,城里存貨再多也是數量有限,一下子擁進來那麼多客商我們也照應不了,哥哥做得很對,最好能拖半個月,等最新一批干貨上市就不怕了。」
「嗯,那差不多時間夠,京城與此地光是來回就要一個來月呢,等他們一窩蜂地趕來,本地各商家也都做好準備了,只要漁民能出海,你們就沒什麼好怕的。」
「哥哥說得一點不錯,漁民只要能出海,咱們濱州城就能活過來,沒什麼好怕的。哥哥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來,我敬哥哥一杯!」
段掌櫃與梁儉德又干了一杯,覺得不過癮,輪著又跟船長他們喝了一圈,直喝得大家都勸他要保重身體,這才意猶未盡地放下杯子,正好店小二送上最後一道甜點,醒酒用的甜羹,本地特色的甜湯,自然要放些干貨,解酒又滋補身體,還相當美味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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