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姓名?」梁儉德站在離俘虜五步遠的位子問話,前後左右都是他的衛兵。
「小的……瘌痢頭……」俘虜嗚咽地回話。蒙著眼楮,他看不到是誰跟他說話。
「以什麼為生?」
「做點小本生意。」
「哼,你這小本生意其實是無本生意吧?」
瘌痢頭恐懼地瑟縮了一下,「大爺,我只求口飯吃,不關我事啊。」
「說吧,你牽線的下家是誰?住哪?以什麼為生?說出來就放了你。」
「不要啊,大爺,要是讓他知道是我出賣了他,我就活不了了呀」瘌痢頭哭泣著求饒。
「你要是不說,那你的家人就要遭殃了。」
「大爺,求你,不要牽連我家人他們是無辜的我的女人就快生了求你不要」瘌痢頭滿臉慌亂地在地上掙扎挪動,想靠近梁儉德。
一個衛兵上前,一腳將瘌痢頭踹回牆角,喝斥他老實點。
「瘌痢頭,你只要告訴我你的下家是誰,我保證在他反應過來是你出賣他之前,就先將他處理掉。如何?」
「大爺難道是想搶生意?」
「這你別管。」
「可是,他的手下會知道是我出賣的他,我還是危險啊。」
「那我就把他的手下一並處理掉,將他連根拔起,換我坐莊。」
「啊」瘌痢頭張口結舌,意識到城里來了個搶地盤的大人物。
「怎麼樣,考慮好了沒?說是不說?」
「爺,听您口氣想必也是個大人物,我肯定瞞不過您,但是,我的那個下家也不是最後的老大,我只負責把人送到他手下,他再把人送到哪去我就不知道了。」
「我知道你只是個听人使喚跑腿賺點辛苦錢的小嘍,少廢話,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剩下的我來擺平,別浪費我時間,不然……哼哼……」
「是是是,小的什麼都說,求大爺饒小的一家性命。」瘌痢頭不再堅持,立馬如竹筒倒豆子般把他知道的都倒了個干淨。
「我的下家叫吳哥,全名不知道,我負責在郡界接到人,然後帶到城外村子交給吳哥,接下來吳哥怎麼處置那些人我就不知道了。我知道的就這麼多,大爺一定要相信我」
「那個村子叫什麼名字?位置在哪?」
「村子沒名字,就叫村子,在城西郊三十里地,很好找,那附近就那一個破爛漁村樣的村子。」
「那村里都有些什麼人?」
「男女老少都有,都是自己人,所以不會出賣秘密。」
「你們這營生干了多久了?」
「有好幾年了,一直沒有敗露,所以就越來越大膽了。」
「外地送來的豬仔有規律可循嗎?隔多少天來一趟?」
「豬仔來自全國各地,沒有規律,我基本上就在郡界守著,有貨來我就收下,送到村子,然後回家歇兩天,接著再去郡界等著,時間長短不定。家里以為我在外面經營小買賣,回城販貨才在家里歇幾天。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最近一趟是幾時來的?」
「三天前,我本打算今天一早就回郡界去的,沒想到昨晚上就……啊,我知道是誰出賣我了,那孫子,只有他來過我家虧我把他當兄弟叫他不得好死」瘌痢頭猛然想起什麼,低下頭咬牙切齒地詛咒。
梁儉德冷笑,他當時看到供詞上詳細的家庭地址就知道必是熟人關系。
「少廢話,你們把那些豬仔都賣哪去了?」
「那我不知道,我只負責把人送到村子。」瘌痢頭仰起臉又是驚慌模樣。
「當真一點風聲都沒听到過?」
「沒有,真沒有,大爺一定要相信我,我把人送到後,要是天色晚了都不準我留宿過夜,直接給錢就打發了。村里什麼情況我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大爺您一定要信我」
「那村里有多少人你總該知道吧?」
「人口有那麼些,具體多少我沒算過,但看上去就是個像模像樣的小漁村。一二十口人總歸是有的。」
「這一二十口人里,男女老少都有?還都是你們自己人?」
「對對對對,都是自己人,對外人很戒備,我曾看到過有個貨郎經過想討碗水都不給的。」
「那個吳哥是一直在村子里還是有貨送到才去村子?」
「我不知道,我每次送人過去吳哥都在,我只能從他手上拿錢。大爺,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後面的我真的都不知道了。求大爺饒了我吧,我發誓再不干了。」
「那可不行,你得替我做事,不然我臨時上哪找懂行的人手去,那個吳哥給你多少,我加倍給你。」
「啊?」瘌痢頭呆了,天上掉餡餅還正砸他頭上了,「大爺您說真的?您不要我的命啊?」
「只要你乖乖地合作,我要你命干什麼,你的命是能讓我發財還是能怎樣?你給個爽快話,干不干吧?」
「我干我干我干一切听大爺吩咐」瘌痢頭馬上投靠了新東家。
「好,那我現在放了你,你回去後什麼事都沒發生,要是有人問起你知道怎麼說的了?」
「知道知道,大爺放心,我就說在賭坊呆了一天,沒人起疑的。」
「那好,你走吧,記住別給我耍花招,我要是發現情況不對,你知道我還能再把你弄過來。到那時可別怪我沒事先提醒。」
瘌痢頭簡直如篩糠般地狠命抖了幾抖,連聲應是,不敢有絲毫反水的念頭。
梁儉德跟手下使了個眼色,離開了這臨時的牢房。
衛兵們把瘌痢頭的嘴重新堵上,架著他出後門,在夜色的掩護下走了一段路,途中還特意讓他轉了幾個圈,在他完全暈頭轉向之後才把他扔在一片牆根下,解了他手上的繩子,衛兵們就回去了。
瘌痢頭側耳听著身邊沒有腳步聲了,才喘著粗氣扯掉眼楮上和嘴上的布條,四下張望了一番,都是一般的院牆他也弄不清自己是在哪,只好隨便選了個方向,搖搖晃晃地往大街上走去。心里還一陣地後怕,兩腿只打軟,也不知是餓的還是嚇的,也許兩者都有。
梁儉德回到居住的小院,把李文芳從房里叫出來。
「小小,上次說的東西你現在動手準備了嗎?」。
「還沒,大人,程將軍拿走了原料清單,說是讓衛兵替我買,現在還差幾樣。近日就要用嗎?」。
「嗯,怕是要用到了,那些東西全部準備好要多久?」
「這要看大人打算對付多少人了,是在露天的還是在室內的,戰場有多大,我們有多少人要上一線直接面對敵人。」
「目前收到的消息是幾十人,具體的還有待查實,露天室內或許都有,戰場多大現在不好說,就我們手上的這點兵力,不借外力,現在還沒到打草驚蛇的地步。」
李文芳低頭快速心算了一下,配藥容易,拖時間的是輔助品的制作,那些竹炭口罩需要兩天時間才夠。
「大人,我最少需要三天時間,其中要兩天時間用來制作竹炭口罩,盡量保護他們免受傷害。」
「哦?怎麼講?」
「大人要活口問口供,不想取人性命,因此我打算配制催淚彈,只要投擲出去,藥水會散發出強烈刺鼻的臭氣,讓人眼淚鼻涕齊下,咳嗽氣短哮喘並伴隨頭疼,最終失去行動能力。所以為了自己人的安全,必要的防護措施不能少,而且在投擲的時候,盡量站在上風處,我不能肯定那些口罩能起多大作用,但總比沒有的好。」防範氨水刺激可用蘇打水打濕口罩,但蘇打水在本地叫啥名李文芳不知道,只能用竹炭對付。拜清泉府潮濕氣候所賜,家家戶戶都有用竹炭包吸潮的習慣。
「哦?」李文芳的解釋引起了梁儉德極大的好奇,「能說說用的什麼主料嗎?」。
「大人,我用的主料就是毛皮匠用來鞣制毛皮的原料,臭如積年尿液。」就是濃氨水。
梁儉德脊背一挺,鼻子下意識地抽了抽,仿佛眼前就有一桶騷臭無比的尿桶散發著難忍的臭氣。
「天,居然是那玩意兒。不會把整個驛館都弄得臭哄哄的吧?」
「大人放心,我會仔細的。」濃氨水能致人于死地,李文芳可不想違背梁儉德的命令弄出人命。
「那行,這事就全權交給你辦了,要多少原料都讓他們去買,務必給我備足用量。」
「是,大人。」
次日一早,程世安派了幾個衛兵喬裝打扮趕往城西郊的那個村子收集情報。而在中午前,李文芳終于得到了所需的全部原料和必備工具,她把其中的紗布和針線都揀出來,自己縫了個樣品,然後把剩下的都拿去給驛館的僕婦們,又付了她們一點工錢,請她們代為加工縫制竹炭口罩。
僕婦們看在有錢賺的份上,很樂意地接下了活,也不去打听是要干什麼,在驛館干活久了,她們深知知道越多秘密死的越快的道理。這也是李文芳放心請她們代工的原因。
李文芳回到後院,找了間無人住的耳房,請了兩個衛兵幫忙,一起把配制氨水催淚彈的原料都搬了進去,開著門窗,戴上從京城帶來的棉紗手套,李文芳開始著手配藥。
衛兵們知道原料中有一味藥臭不可聞,見李文芳開始干活了,都躲得遠遠的,可又豎著耳朵听動靜,預備著那耳房里有什麼不尋常的聲音就趕緊救人。
李文芳知道外面有人守著,她安心地忙她自己的事,還挺高興濃氨水的氣味終于把小嘰給臭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