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似有所感,單膝跪地,把手放到胸口,沉聲道,「暗騎衛誓死效忠您,不離不棄,永遠追隨」
阿九心中一熱,忙把他扶起,「我不想與任何人為敵,但是從此以後,我的命運卻只想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她手中有著龐大的資金,如今又有了個個都不簡單的暗騎衛三十六人,相信很快,就能發展出一股實力強勁的勢力來。在等級分明,身份地位背景勢力決定一切的這個時代,只有自己足夠強大了,才能不任人宰割,不受人欺凌,得到真正的自由和快樂,也才真正談得上保護自己所在乎的人。
青州齊氏以最快的速度派來了人手,領頭的卻是齊逍。
齊逍笑著對阿九說,「別找了,三弟他沒來,這是他要我交給你的。」說著遞給了阿九一紙薄薄的信。
阿九紅著臉,當著齊逍的面,打開了信箋,短短幾句話,「醫仙醫聖已經仙逝,天下只有鬼醫柳卿的回天丹方能救回文昊。我去尋藥,十日必回,勿念」
手一顫,信紙便飄然落地,阿九抓住齊逍的袖子,「鬼醫柳卿,是什麼人?他去尋藥,有危險嗎?」。
齊逍安撫地拍了拍阿九的肩膀,「鬼醫柳卿,亦正亦邪,十分神秘。所有關于他的事跡,都只出現于傳聞,並沒有什麼人真切地見識過他。所以,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三弟他很有可能只是白跑一次。文兄的傷勢,還得另作計較。」
又指著身邊帶來的兩位帶著藥箱的人物,介紹道,「這兩位是我青州齊氏麾下最厲害的醫師,黃醫師和李醫師,他們兩個于內傷外傷都很有見解,還是先讓他們見過文兄的傷勢,咱們再作打算吧」
兩名大夫診斷過後,得出的結論與白延易大致相同,文昊的傷勢很重,幾乎遍及五髒六腑,若不是以珍貴的藥材吊住了性命,怕是連這會都撐不過。
袁陌提供的藥方,卻讓兩名大夫深感驚喜,這秘方源自楚國深宮,就是如今也不過只有極少數的大內高手得知配方。
黃醫師感嘆道,「有了這方子,文公子便能夠安然拖到我們三公子拿到回天丹的時候了。」
李醫師卻有些不以為然,「鬼醫只是傳說中的人物,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這號人物,就算有,他的回天丹又豈是那麼容易就能得到的?」
黃醫師道,「李兄有所不知,這鬼醫柳卿是否真有其人小弟並不知曉,但回天丹卻是真實存在于世間的,當年江湖上呼風喚雨的黑耀,受到天波教九大高手的圍攻,幾乎筋脈盡斷,肝腸俱碎,你道為何又在短短兩年後,就又重回江湖?正是靠了這回天丹的功效啊」
「你是說?」李醫師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一臉驚喜地道,「若是真如你所言,那這位公子就有救了這幾日,我們兩個就先每日為文公子施針兩次,保住他的性命。」
阿九心中一緊,忙問,「那要得到回天丹,是不是很難?」
黃醫師一臉為難,「這……」
齊逍打斷了話頭,「阿九妹妹,你放心吧,我三弟他雖然性子調皮,說話常沒個正形,但于大事上卻從不含糊,不管他是不是能找回那回天丹,他都有足夠能力保護好自己。咱們且寬心等著,過幾日他就能平安歸來了。」話雖如此說,但是齊逍的眉眼之間,卻掩蓋不住對弟弟的擔憂。
阿九毫無疑問地郁悶了,她覺得齊遙自從認識自己開始,就一直都在為自己奔走赴險,他是知道文大哥對自己的恩義,知道自己不會不管他,所以才第一時間便去替自己尋找那一絲可能吧
這種郁悶的狀態一直到第二天才被打破。
藍大酋長帶著藍禾來了。
阿九一掃這幾日的苦悶擔憂和煩惱,高興地拉著藍禾的手說,「我好想你我還以為你沒有收到我的信呢,左等右等都不見你回信」
藍禾笑著說,「我接了信就想快馬加鞭趕過來的,阿爹他非吵嚷著要和我一起來,可是族中事務繁多,一時間又抽不出身子來,阿爹一狠心,就把酋長之位傳給了哥哥,我們的儀式比較繁復,所以拖了些日子。等阿爹一輕松卸任,我們兩就立刻趕來見你了」
阿九一臉驚喜,「那你們這回就能在江州長住些日子了?」
藍大酋長模著胡子,笑呵呵地說,「阿爹正有此意啊還想替你姐姐在這江州物色個好夫婿呢」
藍禾紅了臉,瞪了藍大酋長一眼,「瞧你,在阿九面前也不注意注意自個的形象,小心她嫌棄你,趕你回南疆去」藍禾的臉色十分自然,眼中也並沒有什麼哀怨惆悵,想來她對與趙恪的事情,已經看開了,這讓阿九的心稍稍定了些。
藍大酋長哈哈大笑,「傻禾兒,阿九怎麼會嫌棄我就是她嫌棄我,我也是賴定她了。」說著沖阿九眨了眨眼,「九兒啊,阿爹這回可是回不了南疆了,你可一定得收留阿爹啊」
阿九一邊點頭,一邊疑惑地望向藍禾,只見藍禾再忍不住笑意,「你不知道,哥哥是被阿爹設了計才接任蠱族酋長的,這會不知道有多怨阿爹呢」
藍大酋長一臉無辜,「阿爹老了,膝下又只有他一個兒子,他不繼任誰繼任?再說,我和禾兒上次去袞州那段時間,我看把族中事務處理得有條有理,頗受族人的好評啊,木兒他既然有這個才華,我又如何能讓他的才華浪費了呢」
狡詐絕對地狡詐
阿九心內默默地同情老實憨厚的藍木哥哥,但臉上的高興卻發自肺腑,「你們來得正好,我這里好需要你們兩個」說著,凝了神色,把文昊的事情告訴了藍大酋長和藍禾。
文昊在袞州一事中,算是藍氏父女的救命恩人,所以藍大酋長的臉色不由變得凝重了些,「鬼醫柳卿,確有其人。他的回天丹,確實是起死回生的靈藥。但他為人陰險乖戾,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江湖中雖然有他的傳說,但是沒有真正見過他的人,那是因為,見過他的人都已經死了。」
「什麼?」阿九和藍禾同時驚叫了起來。
藍大酋長一臉沉重地點了點頭,「黑耀當年,是折損了大兒子才得到的回天丹。鬼醫也救人,但卻是以命換命。若是求藥之人甘願為病人犧牲自己的性命,那麼鬼醫就會信守承諾把回天丹送到病人手中。得了回天丹之人,即便是只剩下一口氣在,也能夠活轉過來。我也是因為家父曾與鬼醫打過交道,才略知此事的。」
「以命……換命?」阿九只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又似乎有什麼大錘子在嗡嗡嗡嗡地敲打著她的頭,這個消息對她來說,就像是一個冰雷,沉重地打在了她的心上,讓她疼得無法呼吸。
藍禾見阿九身子都軟了下來,幫扶著她,「阿九,你怎麼了?」阿九卻只是呆呆的,並不回應她。
旁邊竄出個高大的年輕人,一臉焦急地問藍大酋長,「伯父,您剛才所說的,可都是事實?」
藍大酋長點了點頭,「我並未親眼見過鬼醫柳卿,但我父親確實是如此告訴我的。年輕人,你想必就是齊二公子吧,你也不必太焦急,鬼醫柳卿居無定所,行蹤不定,又擅長易容術,就是他站在你我面前,即便是曾經見過他,也不一定能認得出來。以齊三公子的年紀,想必只是听江湖上的傳說而起了意,未必能找得到他的所在。」
齊逍的心略放了下來,但臉上的憂色卻不減退,「三弟雖然是一片好意,卻著實讓人擔憂,齊逍一時緊張,伯父見笑了」
藍大酋長的話很有道理,阿九的心也平靜了下來,即便心里仍舊還存著幾分隱隱的擔憂,但是自己應該相信藍大酋長,齊遙不會有事,他那麼機靈,面對任何困境都能夠一一化解,即便……他真的與鬼醫狹路相逢,他也一定能夠化險為夷
入夜,藍禾一臉探究地問,「那個叫什麼齊遙的,怎麼從來沒有听你提起過?可是,你卻又如此緊張他」
阿九楞了一楞,答道,「他是青州齊氏的三公子,就是齊逍的弟弟。他,是我的好朋友,我們數次出生入死,所以……听到他有危險,我就有些擔憂。」
藍禾歪著腦袋,一臉不置信,「只是好朋友?」
阿九撇了她一眼,「那你以為呢?」
藍禾點了點頭,「嗯,我也以為應該是好朋友。不然蘇潤可該怎麼辦呢?」
「我和蘇潤早就沒有任何關系了。他已經娶了妻子,很快便要做父親了。你以後可不許再把我和他說在一起了。」阿九望著雨過天青色的帳子頂篷,語調雖然幽怨淒婉,但是心中卻並不波濤洶涌,再次提起蘇潤,她的心中激起一圈漣漪,很快,就又平靜無波。
是什麼時候開始,自己不再偷偷地為自己和蘇潤的無緣而感到難過?
是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能夠平靜地看待與蘇潤從前的感情?
就好像現在這樣,可以對藍禾說起蘇潤和寄娘的事情,如同在講一個故事。會有些惆悵,有些遺憾,但僅此而已,心中再也不會猛烈地疼痛,再不會難受地不能自已。
藍禾輕輕地摟住阿九,幽幽地道,「也許……是因為不夠愛吧。」
曾經愛過,但愛得不夠用力,所以很痛過以後,就釋然了。也許,就是這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