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阿九拉著劉國手的袖子晃過來又晃過去。
劉國手「哼哼」了幾聲,「叫得再甜也沒用。」想起來他就一肚子火氣,自己正興致盎然地給最美貌也听話的瓶兒小丫鬟畫秋睡美人圖呢,卻被這丫頭火急火燎地跑來,打斷了自己的作畫還不說,還把自己苦心作出的這幅最近最滿意之作給弄髒了,真是豈有此理
「師父,你就原諒我一次嘛我也是因為心中記掛著大事,太著急了,所以才……你就原諒我一次嘛就一次以後若我還敢再這樣,你就記掛著,一輩子也別原諒我真的師父…….」
阿九一向是很會撒嬌的,劉國手其實早就已經有些受不了她這招了,但是為了謀求更好的回報,他決定故意裝作還是很生氣,繼續對阿九實施不理不睬裝冷酷的計劃。
于是他仰起鼻頭,沖天一聲冷哼,把阿九郁悶個半死。
好吧,她認輸阿九無奈地道,「說吧,有什麼要求」
劉國手賊光流露,笑嘻嘻地對阿九耳語了幾句,阿九一臉正義地拒絕了,「這事絕對不行,若是被發現了,我得被狠狠披死,不行不行,換個別的。」
劉國手卻是絲毫不作退讓,老實說,他等這個機會等很久了,現在是阿九有求于他,他再不趁機提出要求,更待何時?
阿九無奈,只好認命地點頭,「算我運氣壞,認了你這麼個師父,好吧,我答應你了,但這事你得听我的指揮行事,若是不小心暴露了,我雖然討不得好,你的下場卻肯定必我更慘」
劉國手忙忙地點頭,心中早樂得忘乎所以了,自從來到月照山莊,他最大的願望就是把最符合他審美觀的羅媽媽畫下來,但怎奈白延易自從知道他的心思,便再不離開羅媽媽半步,他就是想偷畫也一點機會都沒有。
如今好不容易迫使阿九答應他偷偷為羅媽媽作畫的要求,當然心中愉快之極,「說吧,什麼事求我老人家幫忙?」
阿九忙把今日的一些疑惑坦白向劉國手道來,「師父你老人家幫我分析分析,到底京城發生了什麼重要的變數,竟然還會把我也牽涉進去?」
劉國手瞇著眼想了想,「趙律定然是看到了了不得的消息才去的京城,可是暗騎衛和听風堂卻都沒有得到什麼異常的報告,這便意味著一件事。」
阿九不由接口道,「不是我們的情報有問題,便是趙律的情報有問題?」
劉國手贊賞地瞥了阿九一眼,內心不住點頭,果然是小遙子看上的媳婦,這腦筋就是動得快,「若光是暗騎衛的消息,那我老頭子就不敢下定論,暗騎衛的糗事若是搜羅起來可是一大堆,目前為止,還從來沒有敵得過人家金騎衛的。但是,我們听風堂的情報,卻從來都沒有出過錯。」
阿九心中郁悶,但不能否認人家劉國手說的是事實,只好點頭道,「師父說的是。」
劉國手忍不住彈了一下阿九的腦門,笑著說,「那麼接下來的事,不就很清楚了?」
阿九不由張大了嘴巴,「莫非是……有人故意誤導趙律京城出了了不得的大事,誘騙他喬裝回京,然後再以不遵天子詔令私自回京的罪責,判他死罪?」
劉國手點了點頭,「怕是那人,志還不只在趙律一人,這回怕是整個護國公府都完蛋了」
阿九不禁問道,「護國公府樹大招風,有人想要護國公府壞事我能夠想明白,但我所認識的趙律,卻是一個十分嚴謹的人,若不是這消息他卻然已經核實過了,是不會去冒如此大的風險回京的。」
劉國手嘆了一聲,「有一句話叫做關心則亂。若是那信上所寫是趙律所關心的人關心的事,又由他所信任的人發出,那麼他便會失去所擁有的謹慎了。」
護國公府一直以來都堅定地維護著天子的利益,若是護國公府出了事,對天子的損傷是最大的,天子一旦受損,則意味著乾國的國本,姬氏的根基都會受到動搖。
再說趙律,他雖然對自己稱得上是可惡之極,但之前的阿九才承受了他所有的可惡,自自己醒來之後,他的所作所為,都似乎在說明,他慢慢地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也存有想要彌補的心思,雖然為時已晚,但他的確是在慢慢轉變著的。
還有趙恪,他雖然先拋棄了藍禾,但他對自己的關心愛護卻都不是假的,傾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護國公府倒了,他也必然要受到其害。
沉吟了片刻,阿九果斷地下了決定,「玄武,去把這個消息告訴趙明,再派兩個人連夜護送他前往京城,希望還能趕得及。」
趙明听罷臉色大變,他沖阿九行了大禮之後,便立刻動身前往京城,他心中很明了,那封來信之中,必然是提及了郡主,所以將軍才會關心則亂,上了大當。
不知怎的,阿九心中生出些不太好的預感來,雖然已經派人護送趙明以最快的速度趕去京城,但她卻隱隱覺得趙明此去或許是一無所獲的,而趙律,怕早就已經入了人家的天羅地網。
她沖著寂寥的天空,幽幽地嘆息,「果然是閑在家中坐,麻煩落地來。」想過些平靜的日子可真是難。
不多幾日後,她便收到了滄海派去晉國的消息,他們在晉乾邊境找到了奄奄一息的踏雪姑娘,正在往月照山莊的路上趕。她把這個不知道算不算好的消息告訴了灰鷹。
灰鷹如今已經能夠下床行走了,聞言他沉默了片刻,然後道,「我听踏雪姑娘說過,她有個孿生妹妹叫沉香,是替晉帝辦事的,她既然能從晉宮中逃月兌,想必是沉香姑娘的幫助,既然如此,踏雪姑娘怕是此生都不能再回晉國了。她既出現在乾國和晉國的交界,那便該是來投奔小姐的。如今,她已經無路可去,灰鷹還望小姐能夠收留踏雪姑娘」
阿九笑著說,「傻灰鷹,我既然已經派人接她回來了,自然是會收留她的。更何況,我想踏雪可不只是來投奔我的……」
這話中打趣的意味十足,灰鷹的臉紅作一團。
在這多事之秋,似乎也惟有這件產生于危難之中的情事,值得讓人高興和期待的了。
灰鷹終于等來了踏雪。
她的臉色雖然仍舊蒼白,卻並沒有暗騎衛帶來的消息中所說的奄奄一息那麼可怕,她一看到阿九,便哭著撲倒在了她懷中,喃喃說道,「我再也回不去了,我再也看不到沉香了」
她的哀痛發自肺腑,連阿九都為之動容,阿九輕輕地拍著踏雪的後背,柔柔地說,「不是還有我嗎?以後就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踏雪便把阿九抱得更緊了。
原來沉香當日冒充了慕容緋的命令,把踏雪送到了禁宮的出口,但在最後的關卡卻被識破了計謀,慕容緋帶著大批御衛所的護衛趕到,一番痛心疾首的斥責後,慕容緋甚至還當眾下了把她們兩人都打入大牢的命令。
但沉香在慕容緋耳邊的那番耳語,卻解救了當時的困境。
慕容緋的後宮共有五個妃子,但他成親多年,卻一無所出,子嗣對于一個皇帝來說,是何其重要的事,尤其是一個野心勃勃的皇帝。
多年來他刻意地去播種卻毫無收貨,此次在沉香去楚國進行終極任務之前,他無意中的一次寵幸,卻無心栽柳柳成蔭。他自然是歡喜的,子嗣的誘惑遠遠大于一個心不在他身上的婢女,更何況踏雪其實掌握的他機密的事情並不多,于是他便答應了沉香的要求,放走了踏雪,條件是踏雪從此永不再能入晉境。
踏雪不願意與沉香分離,但現實卻容不得她有所選擇。
「所以,你只是太累太餓了虛月兌昏倒,並不是他們所說的奄奄一息?」
踏雪點了點頭,「我心里百味陳雜,那幾天吃也沒吃好,睡也沒睡好,只一味地趕路,所以後來體力不支……」
天知道,她醒來的時候知道那些人是阿九派來接她的,心中是多麼地感動,她一度以為自己是個被遺棄掉的人,卻沒想到阿九一直都還記掛著她。
阿九搖搖頭,「一直記掛著你的是他」若不是灰鷹的提醒,阿九又如何能知道踏雪的處境呢?
灰鷹早就在小廝的攙扶下來到了大廳,他的目光炙熱而濃厚,與踏雪的眼神一對上,瞬間便如同天雷勾動了地火,無需言語,甚至連呼吸都像是不再存在了一般,這兩個經歷過生死的人,就這樣遙遙一水間,脈脈不得語地對望著。
阿九好笑又無語地看著他們兩個眉來眼去,無奈地想,自己都快成專業媒婆了,瞧在自己手下,都成就多少對互相傾慕,你濃我烈的男女了。
忽然她又想起了身在青州的齊遙。
藍大酋長此去還肩負著與齊遙的雙親議親的任務,她想嫁了,倒不是全然是因為怕天子再隨便不負責任地替她指婚,那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和齊遙在一起的時候並不覺得什麼,但是每次與他分開卻特別地難熬,幾乎一空下來,腦海之中便塞滿了這個男人的身影,嬉笑怒罵的,英果非凡的,他的關懷,他的寵愛,他的撒嬌,他的一切。
她,阿九,想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