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听到了阿九內心深處的呼喚,沒過幾日,齊遙就風塵僕僕地回了月照山莊。
「不是說還要過些日子才回嗎?」。阿九驚喜萬分。
齊遙笑著說,「我怕你等得著急,就先回來了。反正二哥的婚禮也辦好了,家里的事情又都有爹娘大哥處理。」
「你就這樣跑出來了,也不怕大家笑話你。」嘴上說著打趣的話,心中卻是如糖似蜜的。
齊遙輕輕替她順了順額頭的劉海,「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听哪個?」
「好消息吧。」然後再用力去對付那個壞消息,免得一驚一乍的。
齊遙笑著說,「好消息是,爹娘和藍伯父替我們尋了幾個黃道吉日,要我來問你的意見,我跟他們說,不必問了,阿九也心急嫁給我呢,所以我做主挑了最近的那個日子。」
阿九的臉頓時羞得通紅,一雙小手捶打著齊遙的胸膛,「誰心急嫁給你哪你怎麼這麼說我呢,小心我一翻臉,索性就不嫁了。」
齊遙趁機握住了她的小手,一臉無賴地道,「你不嫁我,我嫁你好了,反正我看我爹娘的意思,就打的這個算盤,他們都已經打算好了,到時候我們的婚禮,就在月照山莊辦。這可不就成了我嫁你了嗎?」。
除非是家中無人了,不然天下的男子,是不願意在女方家舉辦婚禮的,只有入贅的男子,才會在女方家大婚。
阿九忙搖頭,「這樣不妥,我還是和藍禾姐姐一樣,從山莊出嫁,去青州辦婚禮,等以後再搬回月照山莊也不遲。」未來公婆體恤,是她的福份,卻不能因此而順竿子往上爬,把人家的關心當作是理所應當。
齊遙想了想,也不和她多辯駁,斂了心神,語氣有些微沉地道,「壞消息是,趙律被天子以私自進京的罪名逮住了,如今關押在了刑部大牢,據說要三堂會審。這罪名不小,若趙律拿不出合適的理由,多半是要斬立決的。」
斬立決這三個字,立馬讓阿九聯想起前世電影中那人已經死去但身體仍在蠕動的畫面,眉頭不由自主便緊緊糾結起來,「師父他果然睿智,早就看破了這是個局,可憐趙律傻乎乎地往下跳。」
「師父?師父說的什麼?」齊遙問道。
阿九便把師父所言都向齊遙說了一遍。
齊遙難掩臉上對劉國手的敬佩之意,「師父果然說得不差,趙律被逮住的第二日,就有人羅列了護國公府一系列的所謂貪贓枉法禍害百姓的證據,此次護國公府也難逃一劫啊」
「那……護國公府不是天子的左膀右臂嗎?天子為何會下這個斷腕的決心?」阿九很不明白。
齊遙苦笑,「我也想不明白,不過也許里面還另有隱情也說不定。這個先不去管,我的意思是想問,咱們需要出手嗎?」。
雖然那個人是阿九的前夫,雖然這件事看起來與他們兩個毫無關系,但齊遙卻總感覺到事情沒那麼簡單,一個素來擁護天子在國內聲譽良好的世家,因為一個精心設計的陰謀,似乎就要頃刻間崩潰瓦解,這讓他有些心有戚戚然。
阿九同樣也在沉吟,這事並不像是天子的手筆,若趙律死了,那麼南疆何人來守?南疆門戶若一開,那麼後果不堪設想。可是若不是天子,那又會是誰?
她沉思片刻後方道,「我雖然拋棄了原來的身份,與趙律再沒有任何瓜葛,但我卻仍然流著姬氏的血。趙律若死了,對姬氏的江山並沒有好處,反而南疆那里的風險會大大增加。不管怎麼說,趙恪也算是我的好友,我既然知道了這是個陰謀,便不能坐視不理。但該怎麼去理,卻還要好生思量。」
齊遙也是同樣的想法,他雖然對趙律存有微妙的心思,但趙律卻是乾國目前不可或缺的將軍,國之興亡,匹夫有責,尤其是他們江湖人士,最有正義感和愛國激情了,毫不相干的人都可一救,更何況還是趙律這樣與阿九淵源頗深的人。
「那我們再進京一次?」
阿九有些遲疑,「你剛才說我們大婚的日子,你選了哪日?」好吧,她不是那麼聖母的人,她更關心的還是自己的終身小幸福,進京的話,不知道要耽擱多久,她可不想錯過自己的婚禮。至于趙氏,出于道義,能幫就幫,實在幫不了,那她也無能為力了。
齊遙笑嘻嘻地把她摟入懷中,「不會錯過的,你放心。」那由內而生的喜悅和得意,毫不遮掩地寫在了臉上。好吧,他承認,阿九更看重他,這感覺讓他爽到不行。
因為事出緊急,于是阿九和羅媽媽白老爺子告別之後,就匆匆地離開了江州城,往京城而去。
這一次,她雖然仍舊作女裝打扮,但因為閑暇無事的時候和灰鷹學了幾招,所以易容成了一個相貌清秀的普通女子,一路上十分順利,就到了京城。
護國公府緊閉的大門,以及府外兩排帶著長槍的守衛,似乎證明了護國公府已經被天子控制起來的消息,阿九沖齊遙使了個眼色,「先回秘密基地吧。」
「秘密基地?」齊遙有些不解。
阿九解釋道,「就是本小姐在京城設置的老巢。」
齊遙終于了悟,然後緊跟著阿九,只見她似乎對京城的地形十分之熟悉,東轉轉西繞繞,過了不多久便到了城西一座毫不起眼的宅子門前。
立定,敲門,一會兒就有一個慈眉善目的老爺爺來應門,「是誰呀?」
阿九笑著回答,「是我呀,金魚巷的紅兒。」
大門遲疑了一下,便「吱呀」一聲開了,老爺爺笑呵呵地道,「原來是紅兒,是坐什麼來的呀?」
「原本坐的馬兒,可惜我那叫路虎的寶馬半路被賊人偷了去,無奈只好步行而來。」阿九雙手一攤,演活了一個半路被人偷走馬匹的倒霉人。
那老爺爺確認無誤,這才興奮地引了兩人進去。
剛一坐定,老爺爺便向阿九結結實實地行了個大禮,「屬下灰鵠,拜見郡主千歲千千歲。屬下這輩子還能再見到郡主,真是王爺托福啊」說著,便老淚縱橫起來。
齊遙忙把他扶起,「快起來,阿九不喜歡別人動不動就跪她。」
阿九柔聲道,「齊遙說得不錯,以後只需要叫我小姐就成了,郡主這個稱呼太打眼,無須再提。我問你,護國公府怎麼被人看管起來了?里面的人呢?仍舊在府內嗎?」。
一說起公事,灰鵠立馬就神情嚴肅了起來,他認真地回稟,「有好些天了,府里的大大小小都仍在府里,但只許進不許出,一開始還有梁家的人送了幾車的食材進去,但那些送東西的也一並被圈了進去,這幾日,都沒人肯再派人送東西了。」
一開始去送東西的人,多半都是自己的想法,認為天子不可能自己斬斷左膀右臂,梁家是出于維護女兒女婿的目的,但別的勛貴之家卻都是因為料定此事不多久便就能解開,然後自己雪中送炭的情分,能博得護國公府幾位主子的感激,謀求的不過都是些政治資本罷了。
但天子卻遲遲不肯表態,趙家的人也一直都被關著,眼看護國公府是真的要倒了,那些勢利小人又如何再會去送糧食?
阿九眉頭緊皺,「護國公府,已經有幾日沒有收到米糧了?」
灰鵠想了想,「算上今日的話,要第四日了。」
豪門大戶人口繁多,家中存糧並不會太多,不出門采買,大約一般也能夠撐個三四天,護國公府廚房的米糧,如今一定不太多了。
天子他究竟想做什麼,就算護國公府有貪污瀆職之罪,但罪不及全家,他這樣是想活活把一整府的人都餓死嗎?
齊遙也凝著眉,「趙律如今的情況又如何?」
「說來也奇了,前些日子有消息說要斬立決,但這麼多天了,趙大將軍仍舊被押在刑部大牢,沒有其他動靜。我猜,或許是因為天子病了,所以還不能作出裁決。」
阿九抓到了重點,「天子病了?」
灰鵠點頭,「天子病了有快一月了,這幾天大概病得太嚴重了,連早朝都不上了。」
齊遙問道,「那圍住護國公府,捉拿趙律入大牢都是誰頒布的旨意?」
灰鵠想了想,「旨意都是從御書房和天子的乾清殿出來的,上面都加蓋了天子的玉璽,但是不是真的是天子的意思,卻沒有人知道了。自從天子病後,朝中之事都由右相來打理的。這到底是天子的意思還是右相的意思,就說不清楚了。」
阿九與齊遙同時想到了什麼,雙目對視之處,兩人的目光之中,都顯露出了震驚。
「那有威王的消息嗎?」。似乎是為了證明什麼,阿九遲疑地開口問道。
灰鵠一臉頹敗,「屬下無能,威王自上次入京之後,竟然一點消息也無,仿佛就突然消失了一般。」
阿九急急地追問道,「那武王和廉王的消息呢?」
武王和廉王是王後所生的一對嫡子。
灰鵠搖了搖頭,「也無,兩位王爺本來就深居簡出,但最近卻一點行蹤也沒有。啊,小姐的意思莫非是……」
阿九幽幽嘆了一聲,「齊遙,看來你我也入了他人的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