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這份工作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出行

作者 ︰ 阿昧

我听了這番言論,顧不上她是我的上級,當下怒目以對︰「請太妃莫要胡言亂語。」

太妃卻笑了,笑得十分地燦爛,十分地心滿意足︰「皇後果然是有幾分本事的,不枉哀家當初設局試你。」

「太妃當初設局,真只是為了考驗臣妾?」我扯著嘴角,嘲諷一笑。

太妃但笑不語,卻道︰「哀家沒皇後有本事,處心積慮設下一局,卻只傷到了別人的一枚棋子,無關疼癢,還是皇後厲害,一出手就命中關鍵,滅掉了正主的威風,只可惜皇上太過仁慈,終究沒舍得下狠心。」

我就知道,太妃原本就是想借邵采女一事打擊太後,至于把我牽扯進去,大概也不是為了所謂的「考驗」,而是要讓我急于撇清自己,無暇深究那筆「冤案」。只可惜大費周折,最終卻只降了王寶林的份位,對太後絲毫影響也無,可以說是做了個無用功,不,不,也不能說是沒影響,至少那由皇上賜下過石榴的邵采女,因為那毒……我不敢深想,連忙打住。

許是我沉默得太久,太妃覺得沒意思,只得站起身來,抱怨道︰「而今塵埃落定,皇後還這般口風緊作甚麼,哀家可是站在你這一邊的,不然也不會在淑景院那般地幫你。」

我連忙站了起來,屈膝一禮,道︰「臣妾多謝太妃仗義直言,幫臣妾洗刷了冤屈。」

太妃一噎,良久方道︰「好,好,皇後果然謹慎。」

我滿懷委屈地看了太妃一眼,道︰「太妃為何總講些臣妾听不懂的話,其間是否有甚麼誤會?」

「誤會?哼」太妃瞪我一眼,拂袖而去。

我松了一口氣,跌回羅漢床,順勢一躺。講實話?笑話。在這深宮之中,有時候,實話是連在心里念叨都不可以的,別說太妃,就是下達滅嗣旨意的皇上來了,我也無甚話與他講,不然他日形勢逆轉,被反咬一口,誰來救我?

春桃進上一碗玉真湯,我拿小銀匙慢慢喝著,一碗湯尚未用完,便等來了蓬萊殿的好消息——邊防大捷,敵軍敗退千里,不敢再與我軍對峙。

這消息一傳到甘泉宮,全宮上下人心振奮,仿佛打了勝仗的,是他們一般。尤其是我自娘家帶來的那四個丫頭,一個二個笑得跟朵花兒似的。

平日里,最機靈的當屬夏荷,但今日最先反應過來的,卻是春桃,只見她迅速奔向梳妝台,一手抓粉盒,一手抓胭脂盒,口中還喚著她的徒弟秋菊來幫忙,兩人齊齊搬了好些化妝品到我面前擺下,招呼都不打就朝我臉上涂涂畫畫。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讓春桃給抹了半邊臉的白粉,疾呼︰「你這是作甚麼?」

春桃一臉得逞的笑容,理所當然地道︰「娘娘,右驍衛將軍打了勝仗,您身為他的嫡女,自然要好好裝扮一番,只怕過不了多時,道賀的內外命婦,就要到了。」

這話倒是真的,那些想巴結我的人,只恨找不著門路,如今有了這樣大好的機會,還不蜂擁而至?再說邊關大捷,照例也是該大設宴席的,不過那應該是明天的事了,也就是說,明天我還得濃妝艷抹一番……唉……

我內心激動,面容麻木,任由春桃擺弄一番,在鏡中顯現出一個我不認識的人來。待得濃妝化完,春桃又翻出一件正紅的寬袖大袍和一條紅羅銀泥長裙,非讓我穿上,說這個顏色才夠喜慶。

我心想,難得高興一回,就由得她去罷,于是沒有再作無謂的抵抗,老老實實地把衣裳都套上了。夏荷趁亂朝我頭上插了好幾支步搖,我也只當沒看見。

剛盛裝完畢,就听得一聲接一聲的通報,自宮門口傳來︰「皇上駕到」那聲兒,仿佛比哪日都要響亮些。

我帶領甘泉宮眾人迎上大殿,躬身拜倒,口中高呼︰「恭賀皇上邊關大捷」

皇上精神奕奕地大步邁進殿中,伸手將我扶起,順口賞賜了甘泉宮眾人,惹得上上下下更是喜氣洋洋盈腮。

我起身後,又是一禮,笑道︰「臣妾恭賀皇上。」

皇上眼楮眉梢都是笑意,道︰「確是一樁喜事,朕特來告訴梓童一聲,好叫梓童也高興高興。」

我將皇上迎進寢室,于外間坐下,機靈的春桃和夏荷,早已帶人設下了一桌酒席。我親手執壺斟酒,敬了皇上一杯。皇上帶著笑意一飲而盡,執了我的手道︰「梓童,此次邊關大捷,我軍形勢大好,因此朕準備命右驍衛將軍暫不凱旋,而是趁勝追擊,待得一舉收服吐蕃之時,再凱旋歸朝,不知梓童覺得朕此舉如何?」

此乃軍務,朝政之事,豈有我一介婦人置喙的余地,皇上這樣問我,只是擔心我思念父兄罷。說實話,我還真以為過不了多久,就能見到他們了,卻沒想到皇上還沒讓他們回來的意思。我毫不掩飾地收了臉上的笑容,帶著一絲愁緒道︰「國事為重,皇上的旨意,自然是英明的。」

皇上重重握了握我的手,道︰「梓童放心,待得收服吐蕃,朕馬上讓右驍衛將軍回朝,進宮來看你,或者朕下一道旨意,許你回右驍衛將軍府省親。」

回娘家省親,即便是對于皇後來講,也是莫大的榮耀,我連忙起身伏倒,謝皇上隆恩。

皇上扶我起來,重新落座吃酒,才吃得三兩杯,便有秋菊來報,稱有命婦遞牌子覲見。皇上在此,還遞牌子,這起子命婦,也真夠沒眼色的,但皇上卻仰首一笑,道︰「她們迫不及待與梓童道賀來了,梓童就去見見罷。」

皇上開口,我自然只有遵從,遂恭送皇上,再前往正殿接見各位命婦,並于偏殿設宴,應酬了一番。

晚上皇上又來,但只略坐了坐便離去了,臨走前他躊躇再三,與我道︰「梓童,而今馬才人定已心生警覺,那件事情,暫時緩一緩罷。」

我本來就無意害人,自然滿口應承。我想,皇上大概是不願在這大喜的日子里,添一件不吉利的事罷,畢竟我的父兄,馬上就要趁勝追擊了,大戰在即,需要好兆頭,而不是諸如宮妃小產之類的晦氣事。

捷報傳來的次日,皇上于前朝大宴群臣,而我則在甘泉宮應酬他們的家眷,一時間宮中歡聲笑語,恭賀奉承之聲此起彼伏自不必說,而被禁足的太後,並未因此就獲得自由,長樂宮的大門,仍舊緊緊關閉著。太後不在,太妃獨大,她盛裝打扮猶勝于我,顯得格外地春風滿面,躊躇滿志,或有命婦問起太後去向,都被她以一句「鳳體染疾,需要靜養」擋過。

歡慶過後,皇上頒下了「乘勝追擊」的旨意,快馬加鞭傳到邊關,全朝上下都對即將打響的這一仗信心滿滿,只待我的父兄凱旋還朝的那一日。

皇上自然也是心情大好,他還記得對我的承諾——待牛馬之事完結,就帶我去圍場狩獵。雖說這件工作我只完成了一半,但因邊關大捷而滿心歡喜的皇上沒和我計較那麼多,依然頒下旨意,命六局開始準備,七日後前往木蘭圍場狩獵。

其實夏季並非狩獵的最佳季節,只不過木蘭圍場里的飛禽走獸,基本上都是人工豢養,任何時候去都一樣。

出行前的準備工作,自有六局去忙碌,但我身為後/宮CEO,也不得清閑,得操心此次隨行的人員名單——雖說去狩獵是皇上賜予我的福利,但單單只我倆去的話,太不能彰顯皇家的排場和威儀,因此安排內外命婦隨行,是必然的事,這亦是祖制使然。

正因為是祖制,那些有誥命的夫人們,不等我這里名單出爐,就一個二個找上門來了,她們的目的,看起來只是為了爭得陪伴皇後出行的榮耀,但從她們都強烈希望攜女同行的要求上來看,實際目的卻是為了讓自家閨女趁此機會得到皇上或者我的青睞,一躍成為後/宮中的主子,為家族地位多謀一份保障——畢竟按照正常程序,選妃要在三年之後,她們不願等那麼久。

我從來不知道,這些看起來溫柔賢惠的夫人們,也有如此呱噪的時候,在連日頭痛之後,無奈的我只好拿宮妃名單未定的理由當擋箭牌,讓她們等隨行宮妃名單定下之後,再來覲見。

好容易將誥命夫人們打發走,但這拿來當借口的差事,也挺讓人頭疼的——如今宮妃凋零,本來就只有五名妃嬪,還一個在浣衣局,一個在長樂宮佛堂,一個臥床坐小月子,一個有孕在安胎,算來算去,竟只有邵采女一個能伴駕隨行。

一個就一個罷,我倒是無所謂,但此名單一出,前朝諫議大夫的彈劾奏折就一份接一份地飛到了皇上的御書房——這是遲公公奉皇上之命給我送吃食來時講的,至于將這些告訴我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皇上的意思,就得靠我自己去領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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