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木微微轉過臉來,側臉的輪廓被淡藍的天勾勒得無比清晰,那樣恍若隔世的眉目,那樣飽滿舒暢的鼻梁,那樣不似人間的唇線,拼湊在一起就是天下間唯一的絕美。她想,這張側臉大概是她見過最美最美的畫面了,他就像是唯美的化身,一個回眸都可以這麼藝術。這樣的優秀的一個男子,竟然說心里只有她,叫她比中了五百萬彩票還驚喜。
「別管什麼情況,我讓你捏碎珠子,就不要遲疑。」
「嗯。」布平常點點頭。
「專心听我的話,擦擦口水,別再走神了。」
每次她有點小色心,總瞞不過他的法眼,還叫她要不要顏面了麼,真是。
「知道了木木大人……你也小心。」
「嗯。」曦木答完,那邊已經傳來了打斗聲。循聲望去,開闊的山頂上,一深一淺兩個身影混雜在十幾條深黑色的影子中,劍光拼接處鏗鏘刺耳,帶出的光屑崩落出幾里開外,鋪天蓋地的殺氣將這山頂上的清靈之氣攪成一鍋混亂。
璃渃和太澋各自執劍拼殺在黑影中,招招凌厲,式式逼人,兩人的身型從未頓過分毫,一招接一招如行雲流水般順暢,劍身灌注的靈力更是犀利尖銳,殺意十足。雖然如此,但對方靠著速度上絕對的優勢,卻沒有吃半點虧。十幾條黑影行動便捷,變幻莫測,根本數不出具體的人數,他們保持的陣型也是不停幻化,繞在璃渃和太澋周圍,出劍有的虛晃,有的卻直刺要害,虧得是這山上沒有隱匿之處,清氣又盛,踫上的又是璃渃和太澋這樣有實力的對手,才能與他們勉強周旋上片刻。
曦木觀望戰局,這兩個人倒是比他預想中要強出許多,大體上遏制住了對方的攻勢,雙方算是打成平手,一時之間月影暗衛想要突破,卻也不大可能。怕就怕他們會使陰招,影衛最強之處並不在劍上,而在于暗器和用毒。
「小心暗箭。」曦木提醒兩人,璃渃和太澋心領神會,各自祭出防御法陣包裹周身,令得暗器和毒物都無法接近。
布平常愣愣看一陣黑風卷在璃渃和太澋之間,將他們越圍越緊,想也知道那黑風不是神馬好東東,兩個人揮著劍在抵抗,還似乎不是很給力的說。看他們越打越沒氣勢,她心里也咯 咯 一上一下。
忽然見一道黑色閃電一樣的火光從璃渃胸口劃過,他的劍雖擋了過去,但那電光卻只留了三分之一與他抵抗,又分出三分之二轉而向他的丹田擊去。防御法陣很快便被那電光擊碎,直直擊在璃渃的身上,他的身子生生被推出去幾米遠,重重摔落在地面。
黑風很快分流出一股朝他跌落的方向包圍過去,布平常看的是膽戰心驚,失聲驚呼出來。太澋被她一聲驚呼擾了神,才發現璃渃有危險,擋開周身的六七柄光劍,突破重圍向他那邊飛身而去,手上的黑色光劍換了章法一陣急揮,生生在那黑風中撕開一條路,擋在對手之前護在了璃渃身前。
曦木眸間一亮,黑衣人使的這幾招,卻正是彼岸冥界的幽寒劍法。這套劍法是冥王之子才有資格從父處承襲的。三境雖與彼岸冥界從不來往,但彼岸冥界被毀去之時,他已經渡劫成為上古太神,冥王將膝下逃過劫難的一子一女送到他這里來,求他接納,他也沒拒絕,將兩個孩子送往修羅界。
沒想到那時候還只是孩童的澋旋,已經長成這般好的少年了。曦木垂目,暗嘆自己活得雖這般長久,卻是白白浪費了這麼幾億年的時光,快走到生命的盡頭,才遇讓他動情至深的女子,這不是上天的戲弄又是什麼?
布平常沒來得及發現曦木表情細微的變化,她這會兒正膽戰心驚的觀望那邊被黑風又團團圍住的兩個師弟,恨不得自己也上去打一場,但素她有幾斤幾兩她很自知,去了也只是給師弟們幫倒忙,于是只能心焦焦的搔首頓足,暗暗揪心。
弱弱的戳戳曦木的後背,「木木,你這麼厲害,幫幫他們吧。」
曦木微嘆,自知月影暗衛是他的死穴天敵,他這一去,便沒人能守在她身側保護,若是他們三人都出了事,她該如何是好?
正在這時,那邊黑風里傳來一聲悶哼,聲音並不大,嘶啞低沉,但入耳卻是驚心動魄般的刺痛,不用想也知道發出這一聲的人該是遭受著怎樣的痛苦。
「是太澋,他也受傷了。這該怎麼辦」布平常急得要跳起來,額心滲出顆顆汗豆。
曦木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太澋出事,那時冥王將他托付給自己,他既應下了,自然不能眼見澋旋有事,卻不出手相救。再者平常對這兩個師弟的情,他雖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卻也不忍心叫她為他們傷心難過。
「捏碎那珠子。」如今只能將她先安置好,他才能放手一搏。
「我不鑽到土里,我怕……」
曦木轉身抱住身後的布平常,很緊很緊,但卻極快的放開,「別擔心,我定保得他們平安。」
「那你保證,你不能受傷。」
曦木點點頭,他自然不能就這麼死,無論如何他都會保住一脈靈氣,替她煉化身體里地煞淬火的火芯,只是那一縷仙靈,或許維持不了他的原型,也不能言語,她怕是再見不到他了。
「我捏了,你小心。」布平常指尖慢慢用力,捏向那顆小珠子。曦木本想等她捏碎再走,可是那邊的形勢已容不得他多耽誤片刻,見她發力去捏那符咒,也沒多想,轉身向著黑風里飛身而去。
布平常見他走了,知道這次是騙過了,將那珠子收起,繼續緊張滴觀戰。黑風里的三個男人,無論是出于義還是出于情,都容不得她一個跑到地底下去人躲起來,她要看著他們都平安無事,才能心安。
曦木一入黑風中,晨曦劍的光澤蓋過了世上最亮的星,那黑風頓時被撕裂開幾道裂口,囂張跋扈的氣勢頓時萎靡了不少。隔著被劈出的裂口,布平常正好可以望見黑風中的三個男子,曦木的四周環繞著一個一看就很高級的防御法陣,將身後兩個血染衣襟,背靠著背站立的男子包裹進去。只這一眼,黑風便又再合攏來,她最後望見的是曦木焦急看向她的目光,那目光中帶著對她不听話的憤怒,但更多的是一種訣別時的絕望和不舍。
那一眼,驚得她手心滲出一片冷汗。安慰自己,一定是想得太多,她的天尊大人多厲害啊,還能被這小小一陣黑風兒給吹倒?不可能的麼。
再抬眼望去,只能隱隱看見晨曦劍銳利刺目的光芒在一片黑暗中偶然破出,其他的便再看不見什麼了。
等了很久,那片黑雲卻越來越濃,越來越密,後來偶爾刺探而出的光芒也消減下去,被掩蓋在了黑雲當中,布平常開始焦心了,忽然心髒猛地一陣抽痛,好像被什麼尖利的器物刺傷般。手上的棠棣碧金鐲也開始泛出微紅的血光,身體里的雙生並蒂果該是感應到了什麼,她哇的一聲嘔出一潭鮮血,從口中悉數噴出。
心頓時沉重下去,好像是另一個自己遭受了重創,只感覺身體越來越乏力,竟然站不住了,猛然跌落在地。強忍住不去想木木是不是有事,憑著最後一絲力氣從袖中掏出那枚玉符,或許這是她最後的砝碼了。拿在指尖卻沒力氣捏碎,急得她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眼看那邊黑雲已經完全掩蓋了一切,再看不見木木的晨曦劍劃破黑暗,她的心像是死掉了一樣,呼吸都忘了。無奈那玉符就是捏不碎,她的眼眶已經涌出了不知是淚還是血的液體,丹田里的氣息紊亂不堪。
她再忍不住,朝著那團黑雲狂喊,「木木……木木你不要有事……木木」
忽然間,那團黑雲霎時退開了,布平常的手指猛然一跳,將玉符跌落了出去,那玉符跳了兩跳,磕上了一塊山石,滾下了身後的山崖去。
她也沒空去管那玉符,扯起衣袖擦干眼楮,只得一眼望見那黑雲中心,躺著一襲潔白如雪的素衣。這一眼後,視線又模糊了,她急忙又去擦,擦得眼眶發疼,才停了下來。
再看向那邊,躺在地上的素衣哪里是還是潔白的,早就染了大片大片的血紅。那不是木木又是誰?他身後卻是一個沒有被攻破的防御法陣,里面躺著璃渃和太澋,兩人也是昏迷不醒,從起伏的胸口看來,兩人都還有呼吸。布平常再笨,也能想到是木木拼盡最後一絲真氣結出了這個法陣保全他們兩人,因為她說過要不想他們有事。
他們兩人是沒事,可是木木的身體卻一動不動。
布平常瞬間腦子被抽成一片空白,眼楮干痛,卻再流不出一滴淚。黑雲迅速的向她這邊聚集,她連御體都不想撐,只是集中精力將丹田里的真氣抽出,在手心里催動冥火,這群傷了她的木木的鬼東西,她絕對不會饒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