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行都行……」她小聲嘀咕,「我點的現代歌曲你又不會唱……」
天劫小帥哥坐在空氣上,兩膝上懸著的素琴散著螢火蟲般的光,十指輕撫過琴面,便有仙樂飄飄而出。他開口和著音樂清唱「江心映月明,佼人倩影疏。不知歸處惆悵起,不如歸來,與我一曲落紅舞。」
「你唱得真好听,那位姑娘一定是你心上人吧?」布平常听出濃濃的懷念之情,心想原來天劫也是會談戀愛的。
天劫小帥哥的琴聲竟然被她听懂了,有些詫異,抬起頭來看了看布平常,又埋下頭去繼續撫琴,「流螢翡月柳依舊,岸垂青絮,終可嘆,那時明月難再覓,伊人不復水長流。」
「你們為什麼會分開呢?」
琴聖嘎然而止,天劫帥哥自嘲的笑,「她跟你一樣,是逆天之物。我還在九天做執法者的時候,第一次遇見她,她在清溪邊跳舞的樣子便讓我著迷。但職責所在,我必須殺了她。」
「這是什麼世道,哼,如果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有什麼上古預言才好呢。這樣的世界就該重新來過。」
天劫帥哥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麼懂他的人,欣喜的看著她,「你也這麼認為?」
「我猜你們是相愛了,你舍不得對她下手,最後九天上其他人看不過,她被他們害死了,你也被罰到天柱里過這種暗無天日的生活。」布平常邊說,心里越來越不平。
「她在我面前慘死,我卻無能為力,這種心情……」
「我懂我懂」
天劫帥哥嘆息一聲,繼續撥動琴弦,開始唱對那位姑娘的懷念。布平常听著听著眼淚就滑落下來,她也想木木了。
兩人正到入情之處,忽然地震了。
布平常身上的傷口被這一震弄得生疼,天劫小帥哥收了琴,表情古怪。
「喂,出什麼事了?」話音還沒落,又一陣地震襲來,這一次天旋地轉,布平常只覺得整個世界都要被顛覆了。慌亂中听得天劫帥哥在喊,「誰這麼大膽,敢毀西天柱」
毀西天柱?不是說已經垮掉了一根天柱,這根再斷掉,上古境就要塌下來,然後整個世界就要顛覆了麼?難道上古預言是真的?
天柱外,染墨流蘇和渙絕抵擋著一波一波攻上來的人,不多一會兒,無兮子和絕滅也出現了,一同抵御天柱外想要阻止曦木毀去天柱的人。他們不是不知道西天柱毀去會有什麼後果,但他們更知道,這是救出平常唯一的方法。
人群中,立在遠處的米米,月央和修魚子含,淡然看著眼前這一切。
「逆天之物橫空出世,三境六海皆成廢墟。天柱之中大徹大悟,滅世之災無可避免。」子含念出了誰都不知道的,天劫的後面一半。
米米和月央詫異的回頭,米米輕笑一聲,「原來你早就知道。」
「我利用了平常是真,但我對她的情也是真。」
月央也自嘲的一笑,「我們幾個,何嘗不是如此?只是如今,天柱一毀,平常和我們之中的任何人,就此遠了。」
「她是新的創世者,我們的不到她,曦木同樣得不到。」米米嘆息道,兩個人走到這一步,也算是到了盡頭了。曦木強行解開聖心封印,聖心受損嚴重。再加上他執意在不能返回上古境的時候回去,元氣大大受傷,如今又窮盡自身力量劈開天柱,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只有魂飛魄散的下場。
戰場塵土飛揚,紅夜站在不遠處冷眼觀戰,見眾人就要不敵,預備親自上陣。
余展白卻擋在了他面前,「要動手阻止,先過我這關。」
「白兒,你這是……還不讓開?如今你是上古太神繼任者,三境毀了與你有什麼好處?」
「阮娘對你的情,你辜負了一輩子。如今阮娘病死,你卻一點掛念之心都不存。你我之間,在阮娘咽氣那一瞬,就恩斷義絕。」
「好一個恩斷義絕,好,既然你這樣忘恩負義,那就由我親手了解了你。」說話之間,光劍已經出手。余展白招架開他的第一招,迎頭披上一劍。兩人步步緊逼,兩不相讓。好在紅夜被牽制住,再沒有力量能同曦木一黨抗衡。
曦木此刻握緊了晨曦劍,手心劍柄被震出血漬,他也不在意。只是一下一下拼盡全力的攻向天柱。最後一下,天柱終于開始崩裂,他也感覺自己的靈魂在消散。
聖心在體內四散成煙末,靈體也逐漸失去了凝聚力,在灰飛煙滅的最後一瞬,天柱坍塌。
「平常……」最後喊出這一句,他的靈體就消散開,什麼都沒有留下。脖子上的芣青彩環飛揚,落到了從天柱中徐徐落下的布平常指尖。
她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只是剛才還和天劫小帥哥說這話,地震完了就發現自己手里多了這個木木的掛鏈。抬眼四處望,除了眾人驚恐的表情,還有師父和流蘇的疼惜,渙絕的無奈,染墨的清冷和絕滅的苦笑。怎麼他們的表情都這麼怪異?木木呢?
找了一圈也沒發現木木的蹤影,只看見躺在坍塌的天柱腳下,已經折斷了的晨曦劍。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將項圈掛到脖子上,一把拉住上前來的無兮子的手,「師父,木木呢?」
「好徒兒,他……我們,都要離開你了。」
「因為天柱壞了?」
「你,多好保重。」
天地開始劇烈的搖晃,所有人都站不住,紛紛倒地。無兮子沒能抓住布平常的手,混亂中也被拋到了遠處。只有布平常穩穩的站在天崩地裂間,雖然這個世界是不能繼續存在下去,但她一定不會讓身邊的人有事。
想到這里,胸膛里忽然涌起一股用熱氣。
「停下來,給我停下來」她怒吼出聲,聲音穿透了雲霧,直沖九霄,破開煙雲直達天際。
她的身子忽然飛了起來,五彩的光芒從身體里涌出,向著四面而去。出人意料的,地動山搖停了下來。
本該落入深淵中的眾人得救了,等一切安定下來,眾人環顧四周,只發現這一場山崩地裂,讓一切都走了樣,再不是從前他們熟悉的世界。
無兮子躍身上前,抱住從天上緩緩而落的布平常,欣喜的看著她,「平常,你做到了,你是新的創世者,卻沒有傷害一條無辜的性命。」
此話一出,皆大歡喜,人群紛紛跪拜,對創世者的大慈大悲叩謝感恩。
余展白的劍從紅夜的胸口抽出,看師尊的身子煙消雲散,他很是難過。畢竟師尊造就了他,讓他的童年能有阮娘的陪伴,能遇到平常。他也自知,師尊不在了,由師尊的靈體造出的自己也會消失。
最後轉頭看了一眼精疲力竭的平常,手中握著的劍慢慢松開,身子化作輕霧一點一點散去。眼前忽然出現了初夏海邊的小漁村,好像等他練完劍回到屋子里,阮娘已經做好了晚飯,而平常還是在某個角落里悠閑的曬著太陽。那個時候,如果能回去,多好……
用最後一點靈力將肉身封住,這個軀體是曦木天尊的實體,只要實體不腐,他終有一線復活的希望。
「平常,保重。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一定把你留在小漁村,就那樣過一輩子。」
輕言細語同靈體的碎片一起飄散在風中,誰也沒听見。
米米眼見這一切,心知曦木不在,布平常的心也就死了,他們逃過一劫,卻仍舊沒有人能得到平常。
「你們,有何打算?」他轉身對身後的兩人道。
月央垂首,「我是由曦木天尊的靈體造出,或許我回到他的實體中,能讓天尊有一線生機。」
子含輕笑,「修魚族的老少還等我回去,尊主有何打算?」
「我想平常不會再想見我,我會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去……」說完,對兩人擺擺手,消失在遠處的霧氣蒙蒙中,月央和子含也顧自散去。
這邊,流蘇擁上渙絕,吻在他臉上,「嘻嘻,我們竟然沒有死。大魔頭,你說過的話都當真?」
渙絕抬袖擦去他臉上的污漬,壞笑,「不記得了。」
「你說如果這一次我們能逃過這一劫,你就帶我隱居。木木不在了,我不想再失去你。」
「傻瓜……」
布平常模模糊糊听見流蘇說木木不在了,心中一涼。勉強問出一句,「木木呢?」
只見無兮子轉喜為悲,抱著她踩上飛劍臨風而行,卻不回答她的問題。
不平常一直追問,他也沒有開口。她轉頭,最後一眼望見的是染墨大仙孤單而去的背影。
這一切都在證實她的不好的預感。難道說,木木他……
才想到這里,眼淚已經止不住嘩嘩的流。但是心里好像有一種特別的感覺,木木他還在,在很遠的地方,只是她找不到而已。
十天後,布平常恢復得差不多,便將這個想法告訴了無兮子。
「師父,仙書上說,雙生並蒂果系聯的兩個人,會同生共死。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