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看了看,卻終于沒有發現有任何人在。雨落在茅草屋旁的石頭上,他驚異的望著那上面的流轉著熒光的幾個字,目瞪口呆。
那上面寫的是——木木和平常的家。
曦木一直站在雨里看那幾個字,直到第二日清晨,雨停。陽光照到那石頭上,那些流螢般的字就散開了。
曦木一驚,才回過神來,身子已經站得僵麻。
回身進屋去換了一身干淨衣服,不一會兒孩子們就陸陸續續來上課了。這一日,孩子們都覺得阿木先生很怪,分明是教過很多次的詩句,他還是一直重復。還有的時候,兩眼直勾勾的盯著窗外,竟然忘了教到哪里。
曦木也自知狀態不佳,早早的放了學。自己坐在幾案旁,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張臉。抬筆將那面容畫下來,卻驚愕的發現,那人正是昨天抱著自己哭泣的女子。
萍兒來送飯時,進屋卻只見空蕩蕩的景象,桌上有一副畫像,卻是昨天那個姑娘。
話說布平常坐在和木木初識的海邊,淋了一夜的雨,吹了一夜的海風。這會兒發著高燒,卻不自知,仍是望著海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曦木站在海岸的林子里,一直望著她的背影。他找到她,卻似乎沒有費任何力氣,好像能感應到她去了哪里。
他在原地僵了半晌,終于還是抬起腳,走向布平常身旁。
在她身旁坐下,側臉看去,卻見她的臉色極不好,慘白得沒有一點血色。
「你,還好麼?」他伸手拂上她的額頭,燙得驚人,伸手搭上她的脈,脈象浮亂。
「你病了,別再在這里吹海風。」
「阿木先生,」布平常轉頭看著他,「想不想去天山看雪?」
「……」曦木定定的看著她的眼楮,那雙眸子好疲憊,窒息的感覺又襲上胸口。
布平常站起身來,這些年為了四處找木木,頂著暈飛劍的毛病,她還是學會了飛劍。
腳下化出光劍,那劍卻只有半截,黃色的澄澈的劍身,如晨曦般流光溢彩。
「這是晨曦劍,是我亡夫的佩劍。阿木先生可要同我一起去?」
「你氣血正虛,又發著熱,不宜去遠地。」
布平常輕柔一笑,「先生不去,那我就去了,告辭。」
「等等。」曦木叫住布平常,邁上飛劍去,站到她面前,「我從你的脈象上看,你暈高。還是我來駕劍吧。」
布平常點點頭,「那就麻煩你啦。我夫君答應過帶我去天山看雪,可是直到他離開我,這個約定都沒有實現。」
「我听說天地重造之後,唯有這一處雪山沒有變更,也算是對你亡夫的悼念。」
「……」布平常不再說話。
曦木輕輕將她的頭靠在他的胸膛,「閉上眼,就不會暈高了。」
「……木木。」
「……」
兩人無言,一直到天山上,落了飛劍後,布平常才開口嘆道,「原來這里早就沒有雪了。」
曦木環顧四周,發現是沒有任何雪的痕跡。原來天地變換,氣候也跟著變了,天山雖還在,卻已經沒有能積雪的天氣了。
終于,他們的約定還是落空。
布平常忽然想明白了,是時候該放手。
「阿木先生,謝謝你能替我完成心願。雖然這里沒有雪,但我已經很滿足了。」她退後一步,對曦木笑道,「早些回去吧,她還在等你吃飯。」
「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叫布平常。」
曦木一怔,他第一次見到萍兒,為什麼一顆心會翻天覆地的顫動,為什麼他會覺得萍兒是他要找的人,他終于在這一刻都想明白了。
只因為她說,我叫萍嫦。
萍嫦,只是這個萍嫦,原來是他錯認的這個平常的替身。
「平常,我記得你的名字。」
「你或許忘了,你與我夫君,過去曾經是……朋友。」布平常說完,有點哽咽。
「你亡夫,是叫什麼名字?」
布平常猶豫了片刻,還是對他說了,「他叫曦木。」
「平常,我就是你那個亡夫,是麼?」曦木上前一步,將她擁進懷里,「對不起。」
「沒關系,你不記得過去的事,也不是你的錯。那個萍兒姑娘是個好姑娘,你們……」
話還沒說完,被一陣濕軟堵了回去。
香舌緊緊纏繞住她的舌根,索取,糾纏,進犯,不許她回避逃離。
布平常徹底融化在他懷里,失了理智。
直到胸腔里沒有了空氣,兩人才各自放開,喘著粗氣,呼吸亂在一處。
「平常,你這樣出現在我面前,還想再逃開麼?無論如何,我不會再放開你了。」
「木木……你記起過去的事了?」
「我只需要記得你,記得我愛你,其他的都不重要。」曦木霸道的吻又落下來,落到她的眉間,鼻梁,嘴唇,脖頸。
布平常覺得這個陣勢似乎不大對,氣氛有點多彩的說,微微推開他,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萍兒姑娘要怎麼辦。」
「我只能負她。誰讓你出現在我面前,讓我再沒辦法想著其他女人。」他暖暖的看著她,就好像看一輩子,再下一輩子,都不夠。
布平常也笑意盈盈的回視他,「那,你會不會娶我?」
「你敢嫁給別人試試?」他低頭吻上她的眉心,「跟我回去,先讓你的熱退下去,身子養好。」
「我不回去,我怕你回去,就要跟那個萍兒姑娘成親。」
「好,那你在這里等我,處理好那邊的事,我們就在這山下蓋一座房子,一輩子在一起,好不好?」曦木緊緊擁著她,好像松開一秒就要失掉。
失而復得的幸福,無法言喻。
從懷中拿出一顆藥丸塞到她嘴里,「這丸子吃下去,很快就能退熱了。」
「那你早點回來,我晚上怕黑的。」
「放心吧。」他捏了捏她的臉,踩上飛劍去了。
布平常哼著小曲兒下山來,盤算著要在那里建他們的愛巢。
選來選去,終于找了一處山明水秀的小山坳,還好她又仙法,一揮手,便造出來一座小房子。話說這房子完全是按照現代的二層小洋樓別墅造的,家具設施齊全,液晶背投,環繞聲音響,就算收不到電視信號,在那兒當裝飾也好啊。落地窗很容易透進光線,窗外是碧天溪谷,美不勝收。
衛生間,熱水器,洗臉池,澡巾,牙刷牙膏,甚至連馬桶都備好了。
臥室是粉紅色的暖色調為主,她這會兒悠閑的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心想著這席夢思可比硬板子床好得太多太多,又軟又有彈性。
抱著枕頭,想著家里一切都置辦得差不多了,只等木木回來。
望向窗外,天色已經快要黑了。她忽然有些擔心,一坐起來,踩上拖鞋從二樓的臥室一路狂奔到客廳,躥出門來在門口踱來踱去。
終于在天就要黑盡的時候,木木回來了。
她興高采烈的撲上去抱著人家木木就啃,「嘻嘻,看看我們的新家,你喜歡不喜歡。」
接下來幾日,曦木完全在噩夢中度過。首先,「客廳」的牆上那個「背投彩電」看起來好恐怖,好像一個品相不佳的大黑洞。無奈夫人說這是思鄉之物,不能摘掉。再說夫人家鄉這身衣服,穿在身上又緊又貼,尤其是這個「褲子」,弄得邁步走路都很有壓力,太糾結了。還有就是那個「馬桶」,天吶,坐在那上面怎麼能順利解決問題呢?真是想不明白。腳下這雙「拖鞋」也已經讓他滑到了很多次。總之這屋子里的一切一切「現代」的東西都讓他很痛苦,無奈夫人喜歡,他也就只能忍著了。
「夫人,今天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嗯……宮保雞丁,紅燜牛肉,干煸土豆絲,再來個西紅柿雞蛋湯,一份水果沙拉。」不平常一口氣說完,掛在曦木脖子上樂呵呵的笑。
曦木刮了刮她的鼻尖,「這些都沒問題……只是,我能不能不用你家鄉的那一套炊具。」
「那些都很好用啊,你不喜歡電磁爐?」
「呃……夫人家鄉的東西我怎麼會不喜歡呢,只是不大習慣。」曦木冷汗一直落,這個妖女,真是要把他折磨瘋了。
「慢慢就習慣了麼,電磁爐真的很方便,還有抽油煙機,對肺的健康很有益處。」
曦木汗顏,又不能跟她發脾氣,畢竟有求于人麼……
「那夫人先去‘客廳’歇一歇,我做好飯菜就來。」
「嘻嘻,你這幾天怎麼這麼乖啊天尊大人……」布平常和諧的在曦木臉上親了一口,放開他,樂顛顛的跑到客廳里去,在沙發上四仰八叉的歪著啃隻果。
沒多一會兒,曦木就端出了她點的那些菜,一樣一樣色香味俱全啊。
最後人家還端出一瓶紅酒,點上了蠟燭,「夫人,這是你說的‘葡萄酒’,我按著你描述的方法做了一瓶,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
「你真的是木木?太可疑了。」布平常一邊往嘴里送雞丁,一邊狐疑的看著木木,「說吧,究竟有什麼陰謀。先說好,我家鄉是一夫一妻制,你不能要我批準你娶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