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聘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作者 ︰ 三月春雨

林小茶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想去看一看漠然,上次只是確定她無事,現在恢復到個什麼程度她是不曉得的,理應去看一看。想到這里就甩著胳膊到了鋪子面以地,對著正在打掃的伙計,不冷不熱地道「注意對面鋪子的動靜,若是他們的少東家來了,就回來通報我一聲。」伙計詫異地看著林小茶,倒也沒說什麼,語氣略顯僵硬地應了一聲是,便什麼也沒再說了。

剛吃早餐時,被林小茶吩咐了的伙計拿了兩饅頭,端了一碗稀飯就到鋪子前,一坐在台階上一邊吃一邊緊緊盯著對面的鋪子,沒一會兒,一行人擁簇著一國台華麗轎子朝這邊緩緩走來,若是另人定會以為這是那位公主郡主出行,擺這麼大的擺場,但是坐門前的伙計對此早已司空見怪,臉上半點波瀾沒有,只一下從地上彈起來,沖去後院,對著一院正在吃飯的人大吼「來了……來了……」因說得及了,嘴里的稀飯沒能包住, 叱一聲全噴了出來,結果臉上掛滿了米粒,胸前的衣襟上更是狼狽不堪。

眾人一聲哄笑,林小茶卻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穩坐著點點頭,招呼那伙計去清洗一翻再舀一碗稀飯來吃,自個兒也是不緊不慢地吃完了飯,擦了擦嘴,也不管旁邊芯梧一臉焦急的眼神看著自己。林小茶將早準備好的一籃子面包,又去房間里取了從宮里帶出來的千年人參血燕窩,一並拿了便搖搖晃晃地去對面了。在下樓時,院子里的眾人皆埋頭猛扒稀飯。

林小茶咬著下唇,非常不爽,他們這是在笑話她。結果沒等她走出鋪子後面就暴發出狂笑聲。林小茶一張臉漲得通紅,步子更加急匆匆。一到對面鋪子里,將東西往櫃台上一砸,原本正埋頭理帳的歸叔身子抖得很是如秋風中的落葉,抬頭一見是林小茶,才緩了口氣,道「我以為是土匪來打劫了,原來是對面鋪子的老板林姑娘。」再次見林小茶時臉上的表情比以往的親切更多了一些顧忌似的卑微。林小茶全全收入眼底,心里明白,他大概是知道些什麼了。不過他知道不知道于她並無什麼太大的影響,只要不暴光她的身份就行。

「莫然呢?」「少主人在樓上休息,我這就去請他下來。」林小茶問起莫然時,這位老者臉上有掩不住的激動。

「不必了,他行動起來也不方便,還是我上去找他吧。」語畢提著籃子徑自上樓去了。

林小花進去時,莫然正坐在窗前,面前的小幾上放著兩個托盤,一個里面放著一碗黑乎乎的液體,怕是莫然的藥汁,一個里面放著一碗稀粥,一疊小菜。此時晨光初上,橙色的光線透過參天古樹投下來五彩斑駁的樹影。窗前的人,一雙眼眨也不眨直愣愣地盯著窗外,好似他根本沒有生命,根本是一樽雕塑一般,整個人也明顯比往日瘦了不止一圈兒兩圈兒的。

林小茶略帶溫怒「為何不吃藥。」鼻頭不知覺地一酸,說出來的話竟然變了聲音。

一陣微過,樹葉颯颯作響,斑駁光影輪回變幻,林小茶只覺得天地間頓時起了霧,讓她瞬間看不清世間一切,原本這個世界是好好的,起了霧的不過是好的眼。

良久,窗前的人兒才緩緩地轉過頭來,只看了門口的人一眼便轉過頭去「不要糊弄我,我是不會吃藥的。」整個人頓時又萎下去不少。

林小茶氣得心口疼,蹭蹭蹭地幾步走地去,一手端藥一手捏住莫然的嘴,啟開他的牙關,將藥狠狠地灌下去。莫然現在雖然瘦弱,亦使不是什麼勁兒,但憑林小茶如何灌她藥,他亦是半點未吃下去,全都順著嘴角流了出來。林小茶氣急,揚手就要給她一巴掌,這一巴掌使了她全部的勁兒,卻沒能打下去。只因那一雙眼,含著淚花兒盯著她看,像永生永世都不離開一樣。林小茶便想,如何才有用這般眼楮看一個人呢?終是緩緩放下了手,用開他的臉轉身離去。

那一瞬間,莫然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聲音低緩似哀求「不要走。」林小茶愣住,莫然曾是何等驕傲的一個人,這回……

「我要走,放開我。」她卻沒有使勁兒掙開她的鉗制,或者說是連掙扎也未不掙扎。她要他親自放開他。「不要走……」仍是這三個字,聲音越發地低沉,隱約帶起了口腔。林小茶只覺得身體某個部分被人用尖刀狠狠地刺著,刺一刀,再拿著刀柄扭上一百八十度。鮮血淋淋,體無完膚。

「我不想跟懦弱的,一撅不振的人呆在一起。」林小茶硬著心腸如是說。

莫然終是緩緩放開了她的和,聲音幾不可聞地道「他說他很愛你,要娶你回去。他跟你門當戶對,我是絆腳石,知道你是不愛我的,就覺得我礙眼,欲將我除之而後快。對我下了毒藥,我拼死撐著回來,只是因為我知道你除了那個人不會再愛上別人,也不會嫁給別人,亦包括我。但是有些事情……你也是不得不為的,所以我才要回來。回來告訴你這一切,亦告訴你,如果不愛便不嫁。自己尋著自己覺得幸福的路好好的過。可是我听說……听說你已經默許了這段婚姻,我這麼拼死掙扎著回來也沒有意義了,你說是不是我要質問你,為何會答應這件事情?若是要答應為何不是我?而是他?」此時林小茶已經無法感覺出自己此時是個什麼樣的心情,只覺得心中亂極了,痛極了,也憤怒極了,比被別人扎上一千八百刀再翻轉一千八百次現讓人覺得難受。

「我即未答應你,也未答應他。我告訴你,既然你這條命是為了我而拼死掙回來的,那麼在我未死之前,在我未嫁之前你就給我好好活著,否則我一死我就找個世界是最壞的男人嫁了。」林小茶說完,把帶來的人參燕窩砸了莫然一臉「這些東西,每日都給我吃進去,否則我一樣饒不了你。」炮轟完,林小茶甩袖而去。

宋貞一定得去找他一回。林小茶探望完莫然就徑直回了鋪子。時值入了夏末,太陽卻一點兒也沒有夏末的含糊,根本不給人喘息的機會,仍然毒辣辣地從早上烤到晚上,林小茶是窩在房間里半步不出去。林小茶的房間算是個不錯的位置,房間有一半都在樹下,而且古代並不如現代那種熱,讓人覺得深身不自在。只要有樹蔭遮著陽,再稍微有些風倒也是涼爽的。

只是林小茶實在想不勇。茶樓里坐得滿滿當當的那些人,這麼一個個擠在一起並不會涼快。

因為生意暴好,所以後面撿茶燒水的人就相當的累,比如此時的芯梧。

林小茶縮在房間里,只著了一件自己做的罩衫,純綿的衣料吸汗透氣,穿越身上一點兒也不難受,還很舒適。就這樣趴在開了一條縮的窗戶上看著芯梧在樓下忙碌的身影。

因是第一次撿茶,並不熟悉,這邊顧著撿茶,那邊又在叫她把開水燒上。這邊剛把水壺放到爐子上,那邊又在喊茶葉沒有了。芯梧可說是半點兒不停歇。開始幾次還好好地應著,越是到了後面,就有了脾氣,舀完水,直接把葫蘆瓢往水里一扔。那邊撿茶葉的時候,亦是毫不客氣地把一把一把地往里擄,一邊的小虎子看見了,也不說話,只躲在爐子旁邊,撿了一聲燒完了的柴炭,準準地彈在芯梧手上。芯梧本就氣得慌,這再被人一彈,立即就火了起來,兩步奔過去就要捏小虎子的耳朵,小虎子人小機靈,身子又靈便,幾個閃躲就成功地避開了芯梧的魔爪。芯梧身子一扔了衡,整個人就直直地栽倒在地上,撲了一臉的灰。抬上頭來時,一張白女敕女敕的臉立刻成了大黑臉,不時地還隨著呼吸噴出兩口黑灰出來。林小茶在樓上 叱一聲就笑了出來,芯梧抬頭正對上林小茶的笑臉,頓時臉上一陣火燒般的燙,只不過黑灰太厚,林小茶根本就看不到。

芯梧也瞬間明白,剛才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公主看在眼里,也就是說,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成為了她的樂子,自己像個小丑一樣在下面全情投入地表演著。

頓時心里難受得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兒。就在這里,昨夜與她談了一會子話的大娘進來了,見到芯梧這灰頭土臉的模樣,頓時就哎喲喲地叫起來了。扶著她到一旁坐下舀了一盆水給她洗臉「姑娘這是怎麼弄的啊,跟戲台子上唱黑臉的戲子似的。」

雖然這個時代有很多地方是很靠譜的,但關于戲子這個稱謂卻仍然是下濺的稱呼。人人都看不起戲子,人人都不願當戲子,可想而知,此時芯梧心里是有多不爽。只瞪了大娘一眼,卻是什麼話也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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