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有福失望至極,完全把以前自己對歆月做的事情拋到了腦後,滿心以為芳華就是那個惡人.
「福哥兒,你別誤會.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歆月她……」
芳華急了.她在銀家算個什麼東西,哪里敢指責銀有福的不是.她完全沒有料想到銀有福會替歆月出這個頭.這下可好,一言不對盤,捅到了馬蜂窩.
「秋萍姐,你們替我說句公道話啊.」
「芳華,這事本來就是你的不對.你再怎麼說也年長歆月幾歲,怎麼能這樣小心眼處處針對她?你說歆月不干活偷偷出去玩,可你心里也該清楚這鋪子里的活計最重要的是什麼,又是哪個在干.別以為守一下鋪子就是貢獻.咱們做下人的得認清自己身份,這些都是我們自己應該做的.」
圓兒听秋萍發話,拍著手笑道:」秋萍姐姐說的對,芳華你也太小心眼了.怪不得歆月不把做點心的法子交給你.換了是我,我也不太搭理你.」
一時之間,芳華竟成了被圍攻的目標.她心里委屈得很.
憑什麼歆月就可以在銀家得到萬千寵愛,而自己卻要什麼沒什麼,就連一同從歌舞坊出來的姐妹也個個被她收買了同自己作對.芳華越想越氣,用力地推了歆月一把.
歆月沒料到她會動手,一時不察被她推倒在地,隨即一陣劇烈的痛楚襲來,疼得她差點昏了過去.
「歆月!」
眾人一陣驚呼,瞧她疼得冷汗直冒,秋萍不敢讓人動她.
「小蓮快去找夫人,圓兒在這里看著,我去找大夫來.」秋萍趕緊從櫃上拿了診金去濟仁堂請大夫,留下了不知所措的芳華還在那里發呆.
「你給我滾開,你憑什麼動手.」銀有福顧不得她是女子,一股腦地用力將她推到一邊去.
「歆月……歆月你怎麼樣?哪里疼你倒是說啊.」
歆月扯扯唇,慢吞吞地擠出幾個字來:」你……你別再搖了.」
腰部傳來的刺痛告訴她自己可以閃到了腰,她現在哪里經得住銀有福這樣劇烈的搖晃?尤其是自己的右手,陣陣頓痛襲來,看來不是骨折就是骨裂.芳華推的這一把,倒是真正把她給坑苦了,這跤摔得實在是重,看來得靜養一段日子.
玉娘正在娘子館里同人吃酒聊天,听到小蓮來報信兒說是歆月在鋪子里出事了,丟下了約好的一干人等急急地往回趕.走到街尾時恰巧看見秋萍正領著大夫去鋪子,趕緊叫住他們.」
「怎麼回事?歆月那丫頭剛才還好好的同福哥兒去買東西,怎麼才一會兒的工夫就出事了?」
「夫人,這事是這樣的……」秋萍一邊走一邊把事情的大概給玉娘說了一遍.她口齒伶俐,也曾說假話,玉娘沒費多大的事就把事情的原委給理順溜了.
圓兒老遠地看見大夫等人來了,朝著店里喊了句:」來了來了,大夫來了.」
大夫進到鋪子里給歆月檢查了一番,沖著玉娘說道:」她這是傷到腰骨了,叫兩個得力的人來把她移到個平坦的地方躺好.」
小蓮跑去隔壁喊了兩個伙計來幫忙,歆月躺在後面隔開的小屋里,疼得直哼哼.
「大夫,怎麼樣,嚴重不嚴重?」
「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們說重是不重?她這腰可得好好養著,百天內都不可隨意下床走動,不然以後留下個什麼後患,那可就不妙了.而且她這手骨也折了,一會你們派個人跟我去醫館里,我取個板子來給她固定上,免得睡覺時壓了傷處.」
「骨折?這麼嚴重!」玉娘聞言狠狠地瞪了芳華一眼.
芳華從歆月摔倒那時起就嚇壞了.自己一時氣憤居然會闖下這種禍來.歆月這下至少要休養百日,那不是說這段時間鋪子里許多的招牌點心都沒有人做.憑著玉娘的為人,鋪子里的生意受到影響,肯定會打死她的.
這麼一想,芳華只覺得陣陣寒意襲來,嚇得她幾乎站不住腳.
「我一會開個方子一起送過來,現在我就先回去了.」
「大夫慢走.」圓兒將大夫給送出門外.秋萍和小蓮繼續去店里面招呼著.
「歆月,還疼嗎?」銀有福心里難受得緊,自己真是沒用,居然眼睜睜地看著她在自己的面前受傷.
玉娘按捺下心里的怒意好言寬慰了她幾句,就沖著芳華說道:」你給我出來.」
圓兒瞧著玉娘拉長著臉帶著芳華回去了,俏皮地吐吐舌頭,對著小蓮她們笑道:」芳華這下又沒好果子吃了,真是活該.」
「別管別人的事了,還是先把今天的生意做了再說吧.」
晚些的時候,歆月的手上打起了板子吊在脖子上,銀家財特意去跟人借了個單架喊人幫忙把她接回家來.
屋子里靜悄悄的,與秋萍等人猜想的打罵大相徑庭.幾人都奇怪不已,沒道理玉娘會輕易放過芳華才是啊.
「夫人,大夫已經來過了,藥我們也抓了.連同診金藥錢,一共是二兩半銀子,這是大夫開的方子.」秋萍把單子遞給她,在一旁站好.
「娘,芳華呢?」銀有福還想同她算帳,見屋子里不在,于是問道.
「她?誰知道她現在在哪里.」玉娘輕笑一聲,眼里寒芒閃過.
「玉娘你把她賣了?」銀家財吃了一驚,在院子里轉了一圈,芳華果然不在了.
「那個只會窩里橫的小賤人,不賣留在家里作甚?買來的幾人里,就屬她就不中用,連點普通的活計都做不好.天天無事生非也就罷了,偏偏還認不清自己的處境.也不瞧瞧她是個什麼東西,一個下流的貨色還妄想飛上枝頭.當初還說留著給福哥兒當貼身的丫頭,那是抬舉了她.既然自己那麼不知好歹,索性不如打發了出去.免得鬧得家里不痛快.」
銀家財平日里對玉娘也算是言听計從,見她已經拿了主意也不好多說什麼.反正人都已經賣了,再多說些什麼也是徒然罷了.
「你將她賣去哪里了?」
「不知道,我賣給春花嬸了.」
「什麼,春花嬸?玉娘,你……唉,這是造孽啊!」銀家財懵了,玉娘是恨毒了芳華了,不然豈會把好好的姑娘往火坑里推.
「秋萍姐,春花嬸是誰?老爺怎麼這副嘴臉?」小蓮幾人出了門,在私下議論起來.
「我也不知道,平日里我也不愛多管閑事,哪里認識什麼春花嬸.」
「要不我們去問問歆月,她比我們來的都早,說不定知道些什麼.」
「嗯,這是個好主意,咱們找她去.」
進到歆月的屋子里,幾人直接道明來意.听聞玉娘把芳華賣給了春花嬸,歆月一口還沒咽下的茶全部,噴了出來.
「你這是什麼表情,春花嬸是誰你倒是說呀.」
歆月慢吞吞地道:」春花嬸是專門給煙花地搭路子的人伢子,買賣的都是些做皮肉生意的姑娘.」
她暗自慶幸自己當初還算乖順,不然把玉娘給惹急了,恐怕自己也難逃芳華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