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敏冷靜下來,適應了阿旭的突然出現,于是她敏感地問道︰「那現在呢?你有什麼打算?」
阿旭將咖啡倒進了咖啡杯,然後遞給了身邊的陳敏,說道︰「打算?你認為我應該是什麼打算?」
「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應該有自己的想法。」陳敏聰慧地想了想,說道︰「其實我真的搞不懂,你從婚禮上離開之後,會引起麥老先生和徐老之間的波瀾,而我也察覺到,你的存在對他們兩個來說至關重要,換言之,如果不是你突然這麼做,我相信麥老先生不會對其他股東下手。」
「不,這一步,他早晚要走,只是時間問題。」阿旭抿了一口咖啡,說道。
「那好,你能解開我的疑團嗎?」。陳敏倚靠在吧台邊,睇著阿旭問道︰「我想知道,為什麼你的存在這麼重要?我想你根本就不是一個簡單的孤兒,在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你不簡單,至少我能憑女人的自覺而斷定。」
「天,那個時候的你才多大啊?」阿旭揶揄道︰「難道就會產生女人的自覺?」
「不,是憑借現在的自覺而感知當初的事情。」陳敏依然嚴肅地說︰「阿旭,你是不是跟麥老先生有什麼…恩怨?」
阿旭淡笑一聲,輕輕地點了點頭,走去沙發的時候,又說道︰「差不多吧,注定是恩怨不斷。」
陳敏嘟著嘴,仔細地聆听;阿旭坐在沙發上,雙手交叉緊握著,他抬起頭看著陳敏說︰「如果我說麥家現在的一切都是屬于我的,你相不相信?」
陳敏沉默著睇著沙發上的男人,她看到他的眸子里滲透了不可磨滅的仇恨,好像這一切都潛伏得太久,如今才得以爆發,不能不令人震撼。
「我姓駱,在三十多年前,麥氏根本不算什麼,是駱氏收購過來的子公司。」
「難怪剛才的下人稱呼你是‘駱先生’。」陳敏若有所思地說︰「駱氏…很小的時候听爸爸提起過。」
「當時的駱氏叱 商界,也有想過吞並這里所有的市場。」
「壟斷?」陳敏驚詫地問︰「很有野心。」
「有時候野心大了很容易膨脹。」阿旭摩擦雙手,緊張地說︰「于是才會看不清楚自己身邊的人,麥氏的麥齊隆就是其中一個潛伏在爸爸身邊的炸彈,不,確切地說,他是導火線;他一方面引導爸爸走上這條不歸的路,另一方面引導其他股東對爸爸叛變;他做的幾乎天衣無縫,因為他得到了一個人的支持。」
「誰?」
「徐天。」阿旭冷厲地說︰「其實徐天並不在爸爸吞並的計劃中,然而麥齊隆知道,他要想成功,只能找一個帶頭的股東而煽動其他人,于是他將偷出來的資料交給了徐天,還改了上面的內容,讓徐天誤以為爸爸也想將新加坡的市場一起壟斷。」
「怎麼會這麼簡單就讓他得手?」陳敏激動地問︰「徐老不是這麼輕易相信別人的人。」
「很不湊巧,那個時候爸爸的**確實遭到了徐天的反感。」阿旭頓了頓,說︰「或許他根本就是將計就計,幫著麥齊隆的同時,又在鞏固自己的利益。」
陳敏開啟雙唇,不可思議地冷笑起來,片刻之後,她才稍微緩過神,走去了阿旭身邊,居高臨下地問︰「我想你那個時候應該也不大,你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還有,徐老為什麼要收養你?他這麼做豈不是將一顆炸彈又放在自己身邊嗎?」。
「因為還有一個人。」阿旭站起來,平視著陳敏說道︰「因為這個人,我才能苟延殘喘地活到現在,才能在那個時候保全性命。」
陳敏蹙著眉,想不出還有什麼重要的人,阿旭將手插進了褲袋里,猶豫地說︰「她就是我的母親。」
「啊?」陳敏睜大雙眼,倒抽一氣。
「她是麥太太,在此之前也是駱太太。」阿旭憂傷地說。
陳敏忍不住上前扶著他,說道︰「阿旭,你不要說了…我知道這是你的一段不堪回首的回憶,可是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駱秉旭微笑地注視著身邊的陳敏,又撫模著她的臉,輕嘆︰「小敏,我知道從小你都一直把我和三少當做最好的朋友,我們三個也曾經是很好的朋友,可是有些事實是永遠也無法改變的,我知道了這些事情,不得不去做一些該做的事情,所以我選擇了這條路。」
陳敏噙著淚,哽咽地說︰「我知道,你身不由己,可是我希望你不要活在上一輩的痛苦之中,這樣的你一輩子都無法幸福的。」
「你知道駱太太嗎?」。阿旭咬牙切齒地啐道︰「她為了保全自己的兒子才答應下嫁給一直覬覦自己的男人,為了能讓自己活下去,她選擇了用傷害自己的方式…」
陳敏慌張地說︰「阿旭,不要說了,你不要說了。」陳敏抱著駱秉旭,輕泣地低喃︰「這些痛苦你一直一個人承受著….」
駱秉旭冷靜地說︰「所以我現在找到了你,因為我還需要你的幫助。」
陳敏從駱秉旭身邊彈開,怔怔地看著他。
「小敏,我知道現在三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阿旭遲疑地說︰「我也知道三少手中握著麥氏所有的股權。」
陳敏驚慌地問︰「你想我出賣三少?」
阿旭艱難地應道︰「我知道這麼做會令人為難。」
「不,阿旭,我是很想幫你,可是你知道嗎?」。陳敏說道︰「三少是你同母異父的弟弟,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至少你要知道自己做了之後不會後悔;在整件事情中,三少根本就是無辜的,他那個時候還沒有出生。」
駱秉旭閉上眼,痛苦地說︰「我知道,我就是一直顧及這一點,所以遲遲不能下手。」
「阿旭,你知道嗎?」。陳敏也開始勸起來︰「現在的三少不光只是一個人,他身邊還有袁媛,他是她的丈夫,他們還有個孩子,你對付了三少,就是在對付袁媛,對付她的家庭,難道你忍心看著袁媛傷心難過嗎?」。
「我能給袁媛幸福,如果不是這三年,袁媛現在根本就是我的。」三少怒聲吼道。
「而事實上,袁媛最終選擇的人是三少,你為什麼一定要執著下去?無論是報仇也好,給袁媛幸福也罷,難道你不覺得這一切的後果都是因為你盲目的沖動而造成的嗎?」。
阿旭像一只無頭蒼蠅,在房間里踱來踱去,看著焦慮不安的男人,陳敏也心疼地嘆息︰「其實不用我,我知道你都有把握對付三少,在商界,三少根本就不是你的對手;現在麥老先生也患了不少疾病,我想已經命不久矣,徐老也是,身體大不如前,就算不用你動手,他們早晚一天都會為自己的罪惡而付出生命。」
「我要在他們死之前看到自己擁有的一切全都化為烏有。」
「結果呢?」陳敏走近了阿旭,又說︰「結果是你做到了,仇也報了,你認為你還能幸福?你得到了天下,可是你永遠也不會開心的;很簡單一點,你和三少都是伯母身上的一塊肉,你們任何一方出現了事情,伯母都會傷心難過,你奪走三少的一切,也是再讓伯母煎熬。伯母受盡了折磨,難道還要將折磨無休止地延續下去?」
「夠了。」阿旭不耐煩地叱喝︰「我今天請你過來不是要听你說一大堆的廢話,你願意幫就幫,不願意的話,不好意思,我就不送了。」
「阿旭…」陳敏還想再勸,然後駱秉旭已經听不下去了,他推開了陳敏,儼然一副送客的模樣瞪視著陳敏,他有些害怕陳敏繼續說下去,他不想動搖自己的決心,否則這麼多年的努力他是為了什麼?什麼結果不結果?三年前他就沒有想過結果,現在更加不會去想,如果是要結果的人,他就一定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就算最後與麥家同歸于盡,他也心甘情願,毫不退縮。
從駱公館走出來的陳敏忽然感到一陣淒涼,她忍不住回頭眺望著聳立在自己眼前的別墅,原來那麼熟悉是因為這里的布局跟以前的‘綠莊’十分相似,她曾經對綠莊很熟悉,自然對這里也感到親切。
走在街道上的陳敏,一直在消化剛才的事實,知道這一切之後,她感覺自己恍如隔世,好像親臨了三十多年前的爭斗;小時候看到阿旭,他的眉宇間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哀傷,原來這種哀傷不是錯覺,是真正存在的事實,她沒有發覺,只能將這種哀傷藏匿在自己心里。
陳敏的心是徘徊不定的,她也希望阿旭會在對付三少的時候有些遲疑,他們畢竟是兄弟,雖然早已經反目,可是在陳敏心中,他們四個永遠都是好伙伴。
…
「嘿,自己爬起來,否則你別想成為一名合格的賽車手。」男孩子蹲下來,看到眼前的小男生被摔得不輕,也不打算伸手幫忙,而是說著激勵他的話。
男生懸掛在眼角的淚水差點就滑落下來,但是听到大哥哥這麼說,于是他堅強地爬了起來,身邊的小女生拍手叫好。
「哥哥最棒了。」
「三少,你要加油哦。」
「君意,小敏,別忘了給三少哥哥打氣。」小男生粲然一笑,然後忘卻了疼痛,又變得生龍活虎。
四個人四張稚女敕的小臉,不約而同地相視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