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下樓的三少正巧撞上一直等候在樓下的阿旭。後者悠閑地靠在轎車旁,手里把玩著一枚鑽戒,摔壞了的錦盒被丟棄在腳下。他見到弟弟的淒楚卻沒有復仇後的快感。
「為什麼不自私點?」他首先發問。
「像父親一樣?」
「你不是流著他的血嗎?應該是自私,陰險和心狠的人。」
「你不用這樣挖苦我,我已經毫無知覺。所以,是什麼人也不重要了。」三少雙眼無神地注視眼前的男人,淡淡地說︰「你媽媽,還好嗎?」。
阿旭靜默地閉上雙眸,捏在手中的鑽戒又刺痛了他,他不想面對弟弟的仁慈。試圖惡聲奉告︰「你根本成不了大事。」
「所以我才甘願將麥氏完全交給你。」三少依舊平淡地口吻︰「哥哥,我希望我們還有並肩作戰的機會」
「但願吧」阿旭轉身跨進車內,不再理會弟弟。而手中的鑽戒早已被他放進口袋,他認為這枚鑽戒十分合適袁媛,因為自己也曾經圈量過那個女人的無名指。
袁媛慶幸父母因事耽擱而未能即使趕來觀禮,不然這場鬧劇一定會被母親吵得沒完沒了。蘇菲亞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她父母騙回去。但是袁媛也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留下來的理由,空蕩的心又似乎仍然不爭氣地眷戀此地。每天都跟著安拉修女誦經,久而久之干脆搬入教堂居住。蘇菲亞不忍心反對,也只好听之任之,不加阻擾。不久以後,如景也隨米尼回澳洲,妃語因為學業而不得不趕回加拿大。一切又恢復了平靜,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只是身邊少了個噓寒問暖的男人。自從那天後,他們再也未曾見面。
蘇菲亞此時除了忙著安撫袁媛以外,還跟著藤原尋人,她覺得拖得越久,敏姐就越危險。但是,李鑫猶如人間蒸發似地,一點蹤跡也未露出。而藤原也已經調查到他的叛變,如今不但是為蘇菲亞,為了自己的顏面,他也要揪出李鑫了。
消失了一段時間的徐君意突然照訪麥氏山莊,而今的新主人——劉秉旭已經將山莊整修一番。雲姨四年前就認識了君意,那時她以為君意只是單純地迷戀少爺的女生。
「你自己上樓吧書房你也知道。」雲姨熱忱地指引君意進山莊。
「謝謝」
「對了,旭少爺今早收到一張光盤,可能在觀看,你還是晚點再上去吧」
「沒事,我就上去看看。」君意急切地跑上樓,雲姨疑惑地看著她的背影也瞧不出端倪。于是搖搖頭便走開了。
「旭。」徐君意推開門,看見急匆匆的阿旭正穿外套,他拿著一張光碟對正要進來的君意說︰「你自便,我有事要先出去」那是李鑫今早郵寄過來的光盤,里面錄下了與阿旭長相一樣的男子和一段話,他如今迫切需要母親的證實,那名男子是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阿旭前腳踏出門,君意後腳就關上房門。她躡手躡腳地在阿旭書房里翻牆倒櫃。尋找一份關于麥氏的賬本。據李鑫說,那是麥齊隆利用麥氏洗黑錢的賬本。如今為了美智子的安全,她不得不冒險前來尋找。但是前幾次都是一無所獲,今天難得這麼好的機會,她當然不容錯過。
雲姨見到少爺飛奔出去後才想起應該還在樓上的徐君意。她快步跑上樓,一開門看見滿地的紙屑,驚訝地不知所措。君意抱著一大堆賬本惶恐地跑出去,正好撞到在門口發愣的雲姨。後者吃力地爬起來後知後覺地大喊「抓賊」,但是早已不見君意的蹤影了。雲姨急忙收拾地上的紙片,擔憂著不好的事情,雖然不知是丟了什麼,但一定是對少爺不利的。思及此,她又悔恨起來。
李鑫翻閱著徐君意抱來的賬本,越看越煩,眼中冒的火恨不得將這些廢紙全都燒毀。
「你偷的什麼?全是垃圾」
「我…這些不都是賬本?」君意心虛地說,她當時听見雲姨的腳步聲才隨便拿了一些賬本來交差。
「哼,徐小姐,你可真會裝傻。」李鑫陰冷地奸笑,說︰「難怪劉秉旭那個家伙也被你騙得團團轉。」
「沒,我沒有騙你。我偷了幾次,今天正好找到這些賬本。」
「啐,我要這些有什麼用?」李鑫一直耿耿于懷藤原將那本可以控制麥氏命脈的賬本交予了劉秉旭。唯今之際他才利用女人去盜取,誰知落得被徐君意耍弄的結果。
「我又沒見過那些賬本,我怎麼知道你要的是什麼賬本?」
「你是不是私藏了?看我要害你的心上人,你舍不得了?」李鑫怒喝一聲,突然身邊一個隨從把美智子從內室拉了出來。
「美智子……」徐君意驚慌地尖叫︰「你放了她,我再去偷。」
「哼,管你還偷不偷,反正我還有一張王牌。而她?老子還沒有玩膩呢」李鑫意猶未盡地抓著美智子的胸部,猥褻地說︰「真搞不懂劉秉旭是怎麼想的,浪費了這麼好的美人不享用。」
「你這個畜生,我呸」美智子嫌惡地咒罵他,仍做最後的掙扎。
「你慢慢罵吧等會我讓你更想叫,哈哈哈…」
「不……」徐君意奔上去拉住李鑫,故作鎮定地警告︰「你這麼做是犯法的。」
「犯不犯法,這里我說了算。」李鑫一把扯住徐君意的頭發,拉高她的身子,凶狠地說︰「臭*子,你以為你還能囂張?老子四年前對你就已是積怨很久了。既然你樂意,那我就破例讓你看場好戲。「
語畢,他立刻甩開徐君意,轉身撕扯美智子的衣服。不消片刻,美智子已是赤身。徐君意從地上爬起來,想遮住此時的表妹,但是身後的男人早已將她牢牢抓住。李鑫命令身邊的男子撲上美智子的身子。美智子撕心裂肺地尖叫和反抗,卻迎來的是一群禽獸瘋狂的yin笑聲……
不知道是多少男人**了美智子的身子,當四周已經安靜下來的時候,徐君意才回神爬過去抱住縮倦在一旁的美智子。她顫抖著月兌下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抽抽搭搭地問︰
「你…說句話,好嗎?」。
回答的是一片沉默。
「美智子,表姐對不起你。對不起,嗚嗚」徐君意抱著她失聲痛哭。
「我想回家。」美智子淒涼地吐出一句話,平靜得令人害怕。
「好,好。我們回家。姐姐帶你回家。」
「我好冷,好冷。」美智子流著熱淚卻暖不了此刻已死了心的靈魂,只覺得世界一片淒然,冷得她好想結束自己的生命。
「我們回家,不要胡思亂想了,我們回家。」徐君意咬著嘴唇嗚咽。她豈會不知李鑫怎會輕易放了她們。她不該相信這個惡魔會是個君子,放過美智子。難道,自己一開始就在錯嗎?為何一直都是痛苦?如今是愛是恨,連她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袁媛分配了孤兒們的教室,然後又分發了一些書籍才返回自己的房間。她住進來的時候,听安拉修女說,前不久也住進來一位婦人。而今她們偶爾會在誦經的時候相遇,勉強能聊上幾句。那是一位氣質優雅的太太,但是娥眉間卻隱約透露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憂郁,那是阿旭也有的陰霾,怎麼想到他?袁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準備踏進房門。
「袁媛?」阿旭在房里沒見到母親,才外出尋找。誰知看見了一則更令自己思念的身影。
「呃?」袁媛回首發現聲音的來源,盡然就是剛剛不小心想到的男人,怎麼一想他就出現了?
「袁媛。」洛宸杰跑來她身邊,忘情地俯視她。
「有什麼事嗎?」。袁媛轉過身逃避他的深情,不想又憶起那種令人失心的眼神。
「你還好嗎?」。
「我想你應該听說過,三少悔婚的事情了。」袁媛努力平息自己的怒氣。
「也許他是有苦衷的。」
「哼,」袁媛冷哼一聲,反諷道︰「真是難得,你還有為他說好話的一天啊」
「難道我們非得如此嗎?」。阿旭忍不住抓住袁媛,焦慮地問。
「除非我們的孩子復活。」袁媛瞪著他說。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阿旭痛苦地嘆息。
「這就是我對你的回答。」袁媛忍住淚水,怨恨地說︰「一看到你,我就想起孩子,想起你是如何殺死他,我連自己都無法原諒,又如何原諒你。」
「但是你卻能接受三少?」
「因為我要徹底離開你的心,才能重新開始。」
「不……不要離開。」阿旭伸手想要拉住袁媛,不料還是晚了一步。袁媛閃進房內,毫不留情地關上門,關上她的心,關上他們的愛。但是,她再也忍不住跪地哭泣起來。
郗夢只是途徑此地,卻正好听見了兒子與那個同她一起住在教堂的女孩之間的談話。她沒想到他們有過情,也沒想到,兒子每次傾訴思念的女人盡是她。她知道,那個女孩很善良,幫助修女們照顧孤兒,但是為何要如此殘忍地對待她的孩子?她憂心地為兒子祈禱,他們既然仍有愛,就不要再相互折磨下去了。看著發愣的阿旭,郗夢還是忍不住開口︰
「你所說的就是剛剛那個女孩?」
「媽媽?」阿旭被母親的突然詢問下了一跳,回魂後又答非所問︰「我找你有事。」
「哦」郗夢了解兒子的難處,也不便追問。
「你先看一則短片錄影。」說著,阿旭牽著母親回房,然後拿著手中的光盤放入機器中。電視中的影像不甚清晰,但是郗夢卻看得入神,而且面色越來越難看。她走近電視,淚流滿面地撫模電視里出現的男人,輕喃︰
「他還活著,他也在等我嗎?他怎麼不來找我?」
「媽媽,他是不是父親?」阿旭扶著母親問。
「他在哪兒?」
「他一直在越南。」最近才被李鑫關起來,但他不敢告訴母親。
「旭,他是你父親。但是我不知道他還活著,當年傳出他出事的消息以後我就以為他不在世了。他……」郗夢突然變得激動不已,一時情難自控,使得才痊愈的病情又不受控制。
阿旭擔憂地摟著母親,又怕她做出自殘的事情。此刻,周圍聞聲趕來的修女們也跑了進來,安撫他們。袁媛驚疑地站在門口看著屋內的阿旭,雙腳舉步不前。她納悶,為何阿旭與這個怪女人在一起?他們有什麼關系?這段日子,她曾听安拉修女說過,這個女人以前是個精神病患者,後來為了治療就轉入教堂居住,現在病情也所穩定,平時,自己也會多關照她,但是對方始終保持沉默,除了微笑便不再多給什麼其他的交流了。照這樣看來,他們一定有很重要的關系,那是什麼?袁媛惆悵地思忖。
阿旭接管的麥氏已經被麥齊隆敗得殘破不堪,而且通過之前藤原給的賬本,他才明白麥氏也只不過是個洗黑錢的大爛窩。于是他找來弟弟三少,將賬本交給他,讓他了解到他的父親另一面的齷齪。三少帶著愧疚與責任,任勞任怨地為麥氏洗潔以往的不堪。他們花了一大筆錢財消除了在黑道上的勾結,又要花精力使企業恢復正常軌道。直到阿旭接到李鑫的威脅信,對方居然要求他用麥氏換取父親駱澔宸。
「不知道他是幼稚還是愚蠢?」三少站在哥哥身後。
「三少,我暫時將麥氏交托于你。」
「不,哥。你真的相信他?」
「爸爸在他那兒,我就一定要赴約。」阿旭堅決地說︰「但是麥氏不能給他。」
「哥……」三少仍想阻止。
「三少,」阿旭突然回首,凝視弟弟︰「我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袁媛,如果我沒有回來,麻煩你加上我的愛,一起還給她。」
趁著三少失神之際,阿旭甩門而出,消失無蹤。他如約地來到李鑫為他準備的陷進里。看著單槍匹馬而來的阿旭,李鑫也豎起了敬畏,但憑著過硬的手下和剛新購的一批槍彈,他也立刻恢復本性。
「好好招呼劉先生,哦,不對,是駱先生。」李鑫諷刺地笑道,左右隨從開始搜身,但一無所獲。
「李鑫,我拿我的命來換我的父親。」阿旭面不改色,依舊凝然。
「哼,你以為你有幾條命?」李鑫一拍手,從後方推出來兩人,一個是與阿旭長相相似的男人,另一個則是一位三十出頭的女子。阿旭瞧著正眼熟,卻怎麼也憶不起來。
「我的兒子?」駱澔宸激動地咕噥,他從未想象自己居然有一位如此傲然的兒子,而且今日還願意拿自己的命來換一個未曾盡人父的父親的命。
「他是你父親,而她…」李鑫指著身旁的女人,冷笑著說︰「她則是袁媛的表姐。我想,你對袁媛並不陌生吧?如果我也用相同的計策誘她前來,哼,你說她會像你一樣來赴約嗎?」。
「你敢」阿旭目露肅殺。
「哼,你要不試試?」說著,李鑫準備打電話。
「李鑫。」阿旭撲上前想阻止,不料兩側的隨扈也奔上去與之糾纏。一瞬間,阿旭與他們打得不可開交,但明顯還是旭佔優勢,那兩人根本不甚抵擋。
「廢物。」李鑫氣急地踹開一名倒地的男子,拿出懷中的手槍舉起來對準阿旭。
「不……」陳敏和駱澔宸異口同聲地尖叫。
「哼哼」李鑫冷笑地走進阿旭,說︰「你要人,我要權。你乖乖地交出麥氏企業就不用鬧得這麼麻煩。何必呢?」
「人,今天我一定要帶走;麥氏是我們駱家人的企業,我一分也不會給你。」劉秉旭沉著呼吸,緩緩開口︰「有本事,就開槍,只是對著我又有何用?」
「你當真不怕死?」李鑫獰笑地將頭一歪,邪氣地皺眉。
「哼,怕死就不會來赴約。」
「好,那我就偏不殺你,但是…」說著,李鑫又朝後面的駱澔宸對準了槍口,咬牙切齒地說︰「我讓你們父子的見面日成為你父親的忌日。」
「李鑫。」阿旭震怒地跑過去,但由于距離甚遠,所以根本就是徒勞。就在此時,突然從門口飛來不明物,直沖向李鑫執槍的手。聞聲出現的正是怒氣騰騰的蘇菲亞和面容沉穩的藤原。在此之前,藤原早已派人跟蹤阿旭。在了解李鑫的叛變以後,他意識到這位野心勃勃的表弟會有何愚蠢的行為。正如他所料,這塊麥氏集團的肥肉令任何人都會虎視眈眈。只是他也沒想到,不出聲的狗卻是最會亂咬的狗。
「藤原,你還不擒住他?」蘇菲亞看著李鑫身後的陳敏,更加著急地催促身邊的男子。頓時,李鑫一聲令下,四周隨扈蜂擁而上。他趁勢準備抓起剛掉在地上的槍支,豈料,阿旭已看穿他的企圖,當他彎腰拾搶之際,後者騰空一躍,將李鑫撲在地,又揮拳暴打滾在地上的李鑫。兩群人馬不相上下,打得火熱。蘇菲亞冒著風險跑到陳敏身邊,還來不及寒暄,直接松綁了就帶著兩人移步轉向後室。
「大門口人太多,現在跑不出去,要等他們解決得差不多了再走。」蘇菲亞一邊安撫兩人一邊迷茫地在李鑫府邸亂竄。
「蘇菲亞,謝謝你」陳敏感激地說。
「敏姐,你也是我姐,還說這些?況且像李鑫那樣的人,人人得而誅之。」
「恩,對。他在前不久**了一位女子,真的禽獸不如。」
「你沒受傷吧?」蘇菲亞听罷,轉身急問。
「沒事,他對我倒還算客氣,沒有刁難。」
「哦,還好」蘇菲亞拉著敏姐的手穿過後廳,走到一間小屋旁。只手推開門,猛然瞥見室內的美智子和徐君意。
「就是後面那位女子受了**。」陳敏悄聲地對著蘇菲亞耳邊喃語。蘇菲亞驚呼地注視呆楞的美智子,一時忘了他們是來躲藏的。
「你怎麼也來了?」徐君意冷然地問。
「我是來救他們的,你們也跟我一起出去吧」
「就憑你?」
「不,還有阿旭和藤原,他們都在前廳。」
「旭?」美智子忽然輕呼一聲又倒在徐君意懷里。
「李鑫的人手也不少,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只喪家犬了。」徐君意依舊冷漠。
「我知道。」蘇菲亞擔憂地又對敏姐說︰「你們四人先躲在這兒,我去看看情況。」
「不,蘇菲亞,你不要去,太危險了。」敏姐急忙拉住蘇菲亞。
「是啊」駱澔宸也勸道。
「不行,是我拉著藤原來的。我不能丟下他不管。」蘇菲亞不容眾人的勸告,立刻抽身離去,她將小房的門在外面又鎖上,這才安心地折回大廳。
大廳里一片狼藉,地上的人都是哀聲連連,只有一名隨扈正頑強地與藤原搏斗。而阿旭已將制服了的李鑫牢牢抓住。蘇菲亞見狀,朝他奔過去。
「阿旭,你父親他們都安全了。我還看見美智子和徐君意。」
「什麼?」阿旭不可思議又瞪了一眼李鑫,啐口道︰「真是個禍害」
「所以這人我先看著,恐怕門口仍有他們的余黨,你護著人質先出去。」蘇菲亞搶過阿旭手中的手槍建議道,動作之快根本不容對方反對。于是阿旭先回後室救他們,而此時藤原也將宣告熄戰,那人被他踩在腳底,不能動彈。
「不愧為我藤原的女人,拿槍的姿態也這般迷人。」藤原對著蘇菲亞吹哨**。
「我服了你,這個時候也能說笑。」蘇菲亞捂嘴笑罵他。正待此際,身旁的李鑫倏地躍起撲倒蘇菲亞,敏捷地奪過她手中的槍,朝藤原頭部射去。說時遲那時快,倒地的蘇菲亞也迅速沖上前,但她卻是朝槍口擋去,肩頭接上那顆致命的一槍。
「啊,疼……」蘇菲亞悶哼一聲,立刻摔倒在地上,嚇懵了的李鑫錯愕地又準備再抬手舉槍。剎那間,滕野在接住蘇菲亞的同時,又踢向柯偉的肚子。手上的槍被拋出,滕野凌空一翻,接住手槍,並且毫不猶豫地朝李鑫開槍。頓時,李鑫中槍的月復部鮮血直流,滕野憤怒地準備又是一槍。
「不要……」倒在地上的蘇菲亞虛弱輕喚,令滕野稍微拉回一絲理智。他心疼地抱著蘇菲亞,輕問︰「怎麼樣?肩膀流了好多血,不要說話了。」
「不要殺他,殺人是犯法的,不要因為他而害了自己。」蘇菲亞忍著疼,有氣無力地勸道。冰冷的雙手震驚了他多年來已被訓練而不帶感情的心。此時此刻,他真的慌了,再怎麼樣的鐵血男兒面對奄奄一息的愛人之時,卻只能慌在一側而措施不及。
霎時,只見三少帶著警察終于趕了過來。一大幫人闖進來後,陸陸續續帶走地上受傷的人。藤原抱著蘇菲亞上了救護車,而這時警察也宣布了李鑫的死亡,藤原被迫隨他們回警局。他無奈地望著救護車離去的尾部,默默嘆息。阿旭已經護著人質上了警車,在經過藤原身邊時,他停下腳步,說︰「我看到她最後的那一眼,對你是有情的。」
「那正是我所擔心的。」
「為什麼?」阿旭偏頭驚問。
「李鑫已經死了,而那一槍是我開的。」藤原冷笑道。阿旭看著踏上警車的藤原,又望了望藍得詞眼的天空,這些年來的恩怨突然在他心中變得如此飄渺,在見到父母的那一刻,他的心因激動而迷茫了,這一切真是自己當初所想要的嗎?如果必須賠上袁媛的情,他一開始還能如何抉擇?
蘇菲亞在醫院高燒昏迷了幾天,袁媛寸步不離地照顧她。當天接到她受傷的消息,袁媛便趕了過來,那時,敏姐也呆坐在病床邊,一聲不吭。直到後來離去時才給了一句話打發袁媛,一切都等蘇菲亞醒來再談。
四天後,蘇菲亞醒來抓著袁媛先發問︰「開庭了沒?」
「什麼意思?」袁媛疑惑地反問。
「我知道李鑫死了,那藤原呢?他被判謀殺還是誤殺?」
「蘇菲亞,你先休息,別激動。」袁媛扶著想下床的蘇菲亞,說︰「听說,你的供詞也很重要,要等你醒了才能開庭。」
「他是誤殺的,真的,他為了我才誤殺了李鑫。」
「我知道,但是你不要太激動了,你一激動傷口會裂開,到時候怎麼出庭作證?」
「哦對啊,我要休養,我好好休養。」蘇菲亞捂著被子,喃喃自語。袁媛從未見她這副模樣,情急一時,心酸地捂面抽泣起來。她誠心地為兩人祈禱,又怕泣不成語,于是干脆奪門而出。
傍晚,她回來之時才發現蘇菲亞已失蹤,在護士的帶領下她只能如無頭蒼蠅般到處尋人。其實,蘇菲亞早在她出門之際就悄悄溜出醫院,她心急如焚地趕到監獄來見藤原。但是,藤原盡然拒絕見她,她對著監獄的電話大喊︰「藤原,你什麼時候變成縮頭烏龜的?你為什麼不敢見我?不怕我罵死你這個臭男人嗎?」。
「小姐,你的肩膀流血了,要不要先去醫院?」警衛看見蘇菲亞的衣服被血染紅,于是擔心的上前慰問。
「沒事。」蘇菲亞回拒了旁人,又對著電話大吼︰「如果你想我在這兒流血而亡,那你就一輩子別出來。我告訴你,我的傷還沒好,現在又在流血,你…」
「蘇菲亞……」藤原焦急地跑出來,隔著玻璃問︰「你怎麼這麼不听話?還不回醫院?」
「你認識的蘇菲亞,什麼時候听過你的話?」蘇菲亞粲然一笑地反問,問得對方啞口無言。藤原無奈地搖了搖頭,又嘆道︰「你回去吧」
「藤原,我不想浪費時間了。」蘇菲亞根本不理會他的傷感,又興奮地訴說︰「過去,我無法正視自己的感情,所以浪費了四年。如今,我不想這樣。」
「不管你想怎樣,我現在什麼也不能給你。」
「我知道,你拒絕了你父親的幫助。」蘇菲亞忍著淚說︰「但是你又是否知道,你這麼做就是給了我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我愛這樣的男人。」
「你…」藤原驚訝地凝視她,久久不能回神。
「以前,因為你的家世背景我迷失了對你的感情,今時今日我才發覺自己的可笑,」蘇菲亞撲上玻璃,淚眼盈盈地說︰「我愛你。早在四年前我就愛上那個被人稱作十惡不赦的男人,愛上那個被人認為冷酷無情的男人,愛上使我又痛恨又無法自拔的男人……」
「蘇菲亞…」
「所以,無論你是誰,上天下地我蘇菲亞今生今世必定跟隨,任何人也無法阻止,你自己也不行」蘇菲亞擦掉淚水,瞪著他宣誓。
「呵」藤原彎起俊魅地笑眼。大嘆道︰「我還能說什麼?唉,但願我有命出來享福咯」
「會的,一定會。你那是誤殺。」
「蘇菲亞,如果被判謀殺,你就不要跟著我下地了。我此生足以。」
「不,藤原,我不許你說喪氣的話。我…」
「蘇菲亞……」袁媛正巧沖了進來,打斷蘇菲亞還要說的話。前者見到蘇菲亞肩頭上的血漬,心急地又攔著兩人,不管她如何掙扎,硬是將蘇菲亞拖回醫院。
蘇菲亞在醫院又休息了一周才能出庭作證。最終法院判了藤原誤殺,並且當庭釋放。蘇菲亞的一顆心也終于落定,兩人因禍得福,終成眷屬。袁媛為此也寬心了,于是她也繼續居住在教堂。蘇菲亞抽空解釋了之前發生的事情,原來那個怪人就是阿旭的母親。在蘇菲亞與藤原的解答下,她基本上弄清楚了這段時間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不知為什麼,沉重已久的心仍是不能釋懷,或許她注定孤獨終生吧
阿旭留下足夠的時間給父母敘舊。偶爾,麥太也會過來探望他們,幾十年的恩怨也漸漸變得微不足道。麥齊隆的身體每況日下,終于在支撐了半年後才逝世。作為大哥的駱澔宸攜妻主持了他的葬禮。
「駱氏也有你的一半。」阿旭站在墳墓最旁邊,他身邊就是三少。
「算了。我們兩個,是誰的又何必計較那麼多?」
「三少,你一定要這樣做?」
「環游世界是我夢寐以求的願望。」三少慘然一笑,說︰「機票定在後天早上。」
「這麼快?嬸嬸怎麼辦?」
「她知道了,而且有你父母照顧,我更放心。」三少走到兄弟面前拍了拍他,又說︰「美智子和君意都已回日本,不要妄想孑然一身。人活著就是希望。」
「那你呢?」
「反正從一開始我都是退讓。」三少聳聳肩,又道︰「也許,我生來就是替父親還債的吧。」
「不。此時你比我更有希望。」阿旭嘆謂地說。
「罷了,我已決定帶著我的照相機走遍世界,你就別自作多情的挽留了啊」
「好兄弟,我們永遠並肩作戰。」阿旭失落地舉手,而三少也握著他的手,懇切地說︰「你何時需要我,我都會第一時間趕回來。」
半年後…
三少每到一個地方就會寄一張當地的明信片給袁媛,而阿旭每次來探望父母之時也都會多逗留片刻,在遠處眺望與孩子們嬉鬧的袁媛。這樣的日子,一晃就是半年。
「袁媛。」蘇菲亞挺著大肚子又來教堂看望好友。她在三個月前與藤原已奉子成婚。
「哎呀,做了孕婦,也不安分。」袁媛笑著迎上去,扶著她坐在休息的椅子上。
「多運動才健康。」蘇菲亞嘟著嘴說。忽然瞥見袁媛手中的明信片,又問︰「他又到了另一個國家?」
「恩,這次是卡薩布蘭卡,我想他替我們順道拜訪清清。」
「好啊」
「蘇菲亞,你去台灣的手續辦得如何?」
「我今天想來告訴你,我不去了。」蘇菲亞收回笑容,瞅著袁媛。
「為什麼?」袁媛驚呼地站了起來,說︰「千萬不要因為我。你和藤原好不容易能在一起,他如今的事業也已轉向那邊,此時他要過去,你哪有不去的道理?」
「但是你呢?」
「我?我有這麼多小孩,很好啊況且我還要照顧你父親。」
「唉」蘇菲亞長吁一口氣,思量許久後才緩緩開口︰「有件事,我覺得該告訴你了。」
「什麼事?」袁媛微蹙細眉,沒料到她還有欺瞞自己的事情。
「你看看。」蘇菲亞拿出一張病歷遞給袁媛,見她不懂,又好心補充︰「你的病歷表。是流產的那次。」
「怎麼在你這里?」
「因為我,騙了所有人。」
袁媛倏地變臉,更甚不解地盯著身邊的朋友。
「你流產的根本原因並非阿旭造成。」蘇菲亞深吸一口氣,才說︰「當時,醫生檢查出你的體內含有墮胎藥的藥劑成分,所以你才會流產。」
「什麼?怎麼可能?」袁媛踉蹌後退,一臉的茫然。她認為自己從未吃過那種藥劑,而且每天的飲食都是雲姨安排妥當後才吃的。
「因為這樣,所以我當時就感到後怕。」蘇菲亞捂著肚子安撫訝然的袁媛,說︰「有人要害你。你在阿旭身邊根本不安全,其實那時我立刻懷疑美智子。只有她才有機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加害你。」
「就這樣,我的孩子就淪為那個女人報復母親的犧牲品?」
「那是因為她的愛已經變質,不是正常人的思考。如今她已回日本,而且受了莫大的懲罰,我希望你也能看開點。」
「蘇菲亞。」袁媛戚戚然地嘆息︰「你讓我如何釋懷?我覺得我的愛是多余的,擺在他們面前微不足道地任人踐踏,令我情何以堪?」
「情何以堪。」蘇菲亞為難地搖了搖頭,問︰「難道你不覺得你該處理你們三人之間的關系嗎?」。
「我不知道,不知道,不要問我。為什麼受傷害了還一定要問我傷得重不重。」袁媛捂著耳朵,躲在角落抽泣。她又何嘗不迷茫,她的心只有自己知道,思念無時無刻都在侵擾她的所有。但是,她又能怎樣,破碎了的感情根本找不到方向,猶如在荒島上的旅行者,看似自由,其實全是孤獨在折磨自己。
蘇菲亞放她一人好好的想一想,看了一會呆楞的朋友後才不舍的離開。晚飯的時候,駱太又不見袁媛,她憂心地偷偷尋找芳影。
當駱太陪袁媛一起發呆良久後,袁媛才被清風吹醒。她驚覺地想躲開駱太,卻被她擋下,後者十分禮貌地請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又主動開口︰
「對不起」
「呃?」
「我代替我的孩子跟你說一聲‘對不起’。如果,你願意接受就听我說完,好嗎?」。
「駱太太…」
「不要叫我駱太太,叫我伯母。」駱太握著袁媛冰冷的雙手,又繼續︰「我和我丈夫的愛情就像一場夢,是一段很艱辛卻又幸福的夢。但是我們花了二十多年的時間和青春來證實這段感情的真摯。有時候,時間這種東西可以是良藥也可以是儈子手,勒殺愛情的儈子手。」
「為什麼?我知道即便是賠上一輩子,你和駱叔叔的感情也不會變質的。」
「但是,真正的愛情不是埋葬幸福而只能在痛苦中永生。雖然我們一輩子不會變心,但是那同樣是一輩子的遺憾,那就不是一段完整的愛情,就真正的是一場夢而已。」
「夢…」
「如果是夢,它就有醒來的一天。可是,愛情是不是夢這是自己可以控制的。」駱太盡量軟化袁媛手心的寒意,對著她又是語重心長地說︰「因為,夢是抓不住的,而愛情不同,它是可以牢牢抓在自己手心的。只要你願意,走出心的第一步,你就可以重新抓住你想要的愛情。」
「不,我怕」袁媛想抽回手,卻被駱太更捏緊一些。
「愛,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愛。那將會是三個人悲劇的直接原因。」駱太終于放開已被她暖過了的雙手,拿著一旁的病歷又說︰「一味地想著過去,永遠就不會有將來。你的人生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說著,駱太又抱了抱茫然的袁媛,才轉身離去。她自認為自己也只能說到這兒了,無論袁媛如何選擇,她都衷心地祝福她。
翌日,袁媛重新整裝,換上許久不曾穿過的鮮艷衣裳來到她死去的孩子的墓地「其實就是為了紀念孩子的一小塊的墓地」。她含著微笑在墓碑前將病歷表燒毀。也許經過一晚上的思索,她知道駱太口中自己的幸福是什麼。所以,她又來到「桔園」,是四年後的「桔園」,那才是阿旭真正送給屬于她自己的愛情。她想要抓住它,這種沸騰的心境已經很久沒有光臨她,她也是有血有肉,還有激情的女子。
她默默地守在苑內,她知道阿旭已經搬回麥氏山莊,但是他又渴望阿旭能感應她的心而從回這里的「桔園」。
從上午,她一直等候著,直到雲姨照例來打掃房子後才發現她。雲姨知道袁媛仍是保管著別墅的鑰匙,就甭提有多高興了。她知道這個女人還是愛著少爺的,一直都是。
雲姨悄悄打電話給了阿旭,但是她不知道此時的少爺正在另一個半球的歐洲忙碌著。她竭力挽留了袁媛,使她勉強在「桔園」又留宿一晚。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在這里獨睡了,但是今晚的袁媛卻異常的輾轉反側。她失望地望著天花板,小心翼翼地懷念兩人過往在此的甜蜜,每一章節都令她這般陶醉,以至于有人進門了,她也渾然不知。
當阿旭又看見躺在那張床榻上的袁媛的時候,他才敢相信,她真的來了。他的袁媛終于又回來這里。她的眼楮睜得炯炯有神,是在想他嗎?于是,阿旭就悄悄地移了過去,親自探討答案。
「袁媛。」他在心底不知已經喊過多少次的名字,在真人面前又顯得特別不足底氣。
「啊」袁媛驚訝地馬上從床上坐起來,正好對上阿旭魅惑的雙眸。在黑夜中,它們都能射發出迷人的光彩,令她痴戀。
「我的袁媛……」阿旭不容分說,立刻擁至愛入懷,此刻的千言萬語又堵在胸口,一時根本開不了口。
「旭。」在阿旭的唇瓣附上袁媛的嘴唇之時,她終于激動地低呼出聲。就讓所有的愛和思念沉浸在今夜吧……
也許這就是永恆
阿旭帶著所有人的祝福為袁媛戴上鑽戒,那就是當年三少曾丟下樓的結婚戒指。
「為什麼會在你這兒?」袁媛微笑地問。
「秘密」阿旭輕啄了一下妻子。
「哼」袁媛拿出三少寄給她的明信片又說︰「他已經有半年不曾寄卡片過來了,不知他在卡薩布蘭卡為什麼要呆半年這麼久哦。」
「我想,他也許是有事吧我希望能有一個城市收留他這只想自由翱翔的鳥。」阿旭摟著愛妻看著蔚藍的天空嘆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