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月亮躲在烏雲的後面，似是不願意看見一些事情，獨自將眼楮蒙了起來，掩藏住自己所有的光芒。
婉兒坐在床邊，透著那扇半敞開的窗戶，望著漆黑一片的夜空，自己的心也跟著空蕩起來，仿佛所有的記憶在這一刻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封印住，什麼也想不起來，只是一片空白。
她就這樣一直呆呆地睜著眼楮，不眨一下，好像靈魂摒棄了這個軀殼，變得沒了思想，只是一副行尸走肉。
「 」，門被人重重地踢開，她雖听到了聲音，卻仍是沒有反應，像具蠟像一樣木然，直到一張冷峻的臉出現在她面前，她茫然地抬起頭，看到他凝重的眼眸中殘雜著太多復雜的感情，有失落、有憤怒、有傷心。「
她目不轉楮地看著他，咽下心中最後一絲愧疚，勉強笑了笑，只是，她注意到他眼角平白冒出了一根細紋。
「你不會難過嗎？」他腳步一頓，側身坐在她的旁邊，語氣帶著明顯的挫敗。
難過？當然難過，她恍惚地點了點頭，他顯然對她遲鈍的反應很不滿意，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怒問，「你心里到底有沒有我？婉兒，你老實告訴我，當我躺在別的女人的床上時，你難道就沒有一點點的吃醋，一點點的嫉妒嗎？」
「我……」，她掀了掀嘴唇，卻不知該怎麼回答。也許一個女人當她擁有了足夠多的大度時，就不會太在意這些了，《鹿鼎記》里的雙兒不就是這樣的人嗎？既然有前例在，她應該也不算是個異類吧。她深深吸口氣道，「無論我有什麼感覺，都不能改變你是太子的事實，你注定會有三宮六院，不可能和一個女人白頭到老。既然這樣，我們都不要太苛求對方了，只要我們能夠陪伴在彼此的身邊，當你寂寞的時候，第一個想起的人會是我，我就覺得很快樂了。」
胤礽緊緊地抱住了她，雖然她沒有正面地回答他的問題，但這樣對他來說就已經足夠了，無論愛與不愛，他始終可以這樣擁抱著她，兩個人廝守一生，這就已經夠了。「婉兒，不要忘了你今天說過的話，你會永遠地伴著我，不管我將來是皇帝還是平民百姓，你都會留在我的身邊，與我白頭。」
婉兒用力地點了點頭，「我永遠都不會忘了。」
前半夜，他躺在曉月的床上，後半夜，他依偎在婉兒的懷里面，像個熟睡的孩子，她撫模著他又粗又大的辮子，一直坐到了天亮。她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胸口，「胤礽，天亮了。」
他眯著眼楮，仰面看著她，嘴角露出了一個香甜的笑，想必昨夜一定做了一個好夢，只是苦了她的雙腿，像是打了麻藥，沒了知覺。不過，看到他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就算骨頭壓折了，她也值了，「快點起來吧，一會還要上早朝呢。」
「唉」，他故意長長地嘆了一聲，一只手勾住了她的脖子，另一只手不安分地模上了她的臉頰，「如果一輩子都可以躺在你的懷里就好了。」
「呸，你又不是我兒子，還要我一天到晚的抱著你呀」，她嘴上雖是這麼說，可心里卻早已認同了他的話，如果一輩子就這樣過去了，該多好啊，輕拍著他的腦門，她繼續催道，「起來吧，別這麼賴著了。」
「是」，他一個起身就跳下了床，竟然單腿跪在了地上，向婉兒鄭重地行了一個禮。
「你要干什麼呀？」婉兒一驚，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就算他們關系再親密，畢竟主僕有別，他怎麼可以向她下跪呢？
「以後呢，你就是我的主子，你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衣食住行，統統都听你的，包括……晚上睡在哪里，一切由你做主」，胤礽認真地說著，根本不像在開玩笑。
婉兒內心一震，感動得熱淚盈眶，連忙去扶他，不可置信地問，「你是認真的嗎？」
「當然」，他不肯起來，仍就跪著，信誓旦旦，「昨夜，我想著你跟我說的那番話入睡，二十多年來，從沒有那樣踏實地睡過一次。婉兒，我今天送了你這樣一句話，絕不是心血來潮，我會用一輩子來證明給你看。只要你永遠地守在我的身邊，我胤礽就心甘情願地做你的奴婢，至死方休。」
當他說完這句話時，婉兒知道，自己完蛋了，她已經徹底地淪陷了，無論將來發生任何事情，她都無法背棄對胤礽的許諾，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