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又怎麼了?任性又不是錯?」
方翰軒看著她,恍惚地仿佛看見了另外一個人的臉,她也總是會做一些任性的事,比如胡攪蠻纏,然後她會有理地昂著頭說,「任性又怎麼了?任性又不是錯。」方翰軒笑了笑,已經有多久沒有听到自己的妻子那樣說話了。自打好奇地打開那扇書架來到這里後,已經足足一個月了,一個月沒有見到心愛的妻子,還有自己可愛的女兒,他想她們,想得發瘋了。所以才會不顧全身的傷痛,即使冒著這樣的大雨,也要來到這里,他想回家,想和家人團聚。
可為什麼,他就是找不到回去的門呢?難道他永遠也回不去了嗎?再也見不到妻子和女兒嗎?就算再堅強的男人也會有脆弱的一面,他緊緊地抱著映菱,哭得撕心裂肺,除了映菱,沒有人會在意他的傷心,也只有映菱會把他抱在懷里,呵護他,安慰他,照顧他。
「我不知道你想要找什麼?但無論什麼東西也沒有自己的命重要啊」,映菱撥開擋在他眼前的亂發,溫暖地抹干淨他臉上的泥水,就好像一個已經非常成熟的女子,她不應該只有十五歲,她的舉止像一個飽經人生磨礪的女人,知道什麼樣的動作才會讓男人感到安心,感到舒適。
她似乎在這方面極有天賦,而且她的手模在方翰軒的臉上時柔柔的,仿佛一朵雨中綻放的百合,純美嬌女敕。方翰軒有些醉了,他並沒有喝酒,只是映菱的手有一種特殊的麻醉功效。他望著她的臉,漸漸幻化成一個他極其熟悉的女人,他的妻子,那個一直等著他回家的女人。
方翰軒激動地抓住她的手,顫抖地喚道,「是你,阿芹,我終于看見你了,我好想你,想死你了。」
映菱注意到他眼中的光芒十分混沌,仿佛蒙了一層濃霧一樣,她輕輕地撫上他的額頭,像火一樣燙,「他發燒了」,映菱喃喃著,回頭四顧了一下,周圍沒有一個人。誰會像他們倆一樣在雨天里到林子中亂轉呢?
但是她畢竟只有十五歲,而方翰軒是個二十多歲的大男人,她吃力地拖著他的身體在雨地里一點點向外挪去。她太累了,有好幾次她都想放棄了,躺在他的懷里,沉沉地睡過去。幸好這個時候,憐兒和車夫舉著雨傘找了過來,看到泥濘中的兩個人,他們都怔住了。他們什麼時候見過一向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如此狼狽的模樣呢!
經過一番周折,他們終于都回到了馬車里,映菱懷里緊緊抱著已經昏迷的方翰軒,仿佛抱著自己全部的希望一樣,小心謹慎,並一遍遍在他的耳邊低呼著,「你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不要離開我,阿芹,不要離開我」,方翰軒始終抓著她的手,他想要抓住的是自己的妻,可如果他還清楚,還能分辨人的相貌,他絕對不會去踫映菱,他做夢也不會想到,只是這病中的一抓就牽扯出一段孽緣。
雨停了,風卻沒有止。雨後的風帶著濃濃的濕氣吹進歸虛廟的禪房,原本干燥的房間中彌漫著一股溫潤的味道,夾雜著淡淡的女兒香。
映菱坐在床沿邊,望著已經熟睡的方翰軒,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只要這個男人能夠時時出現在她的眼前,她就滿足了。但人總是經不起的又或,漸漸地,只是近近地看上他一眼,已經不能滿足映菱的了,她想要得到更多,得到他的人,他的心,他的一生。
「阿芹……」
睡夢中,方翰軒不知道叫這個名字幾千幾萬遍了。映菱起初還可以容忍,但她現在已經忍到了極點。
——誰是阿芹?他的心上人嗎?可不管她是誰,方翰軒是屬于我的了。
映菱用力搖晃著他的身體,想要他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停止對這個名字的思念。方翰軒果然睜開了眼楮,呆滯的目光中忽然閃過一道光,他在目不轉楮地看著映菱,嘴唇翕動著,想要說什麼,可怎麼也發不出是聲音。最後,他干脆用行動說明了一起,他突然抱住了映菱,幾乎哭著喊道,「阿芹,阿芹,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映菱知道,他一定是燒糊涂了,把自己當為了那個叫阿芹的女人,她就是她,沒有人能替代她,她也不會去替代別人。可一向任性的小姑娘這時卻異乎尋常的軟弱,連推開他的力氣也沒有,似乎躺在他的懷里,甚至自己的骨頭都變得酥軟了。她有些被這種感覺陶醉了,明知道他想要抱的是另外一個人,但方翰軒的胸懷仿佛是一個甜蜜的陷阱,一旦陷進去,就算你有再堅強的意志,也無法自拔了。
映菱神魂顛倒地依在他的懷里,臉頰火辣辣地發燙,一顆顆的汗珠從她的額頭沿著鼻尖劃落,一直滾入了嘴中,汗居然是甜的。映菱從來不知道,汗的味道也是這麼甜蜜,不禁把頭貼得更緊,幾乎要扎進他的胸膛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