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雙手依然在發抖，望著那個死在她手上的老人，她的心都已經麻木了。想到她剛剛殺死了一個人，她是一個殺人犯，她……她……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她居然真地動手了，她怎麼這麼壞呢，她想狠狠地扇自己幾個耳光，而雙手卻使不出一點力氣。她所有的力氣都用來掐死一個人了。
「婉兒，我就知道你是個值得讓我信任的搭檔」，芷雲的目光很可怕，好像幽黑的墓地里飄起的兩團鬼火，閃著冷漠的光芒。那是她的外婆，是她刺下了第一刀，她的恨，她的毒，遠遠出乎婉兒的意料。
「只有她死了，你們才能安全地住在這里。殺了她，可不只是為了我自己呀」。這種時候，芷雲還在為自己辯解著，婉兒無語了，不想再見到她那張陰險的臉，抬頭望向外公。他愣坐在床邊，呆呆地盯著羅夫人的尸首，不說一句話。
「外公」，婉兒輕輕喚了一聲。他慢慢地低下頭，又搖了搖頭，「你不是，你絕對不是小雅的女兒」，他又將視線對上芷雲，幾近痴狂地說，「你也不是，不是我的外孫女，你們兩個人都不是。你們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呢！不可以…不可以的……」。他痛苦地流著眼淚，婉兒知道，他的淚中更多是對她們的失望，兩個才只有十幾歲的孩子，居然聯手殺死了一個人，而這個人和她們又有著密切的關系。連婉兒自己都不願去相信這一夜所發生的事情，如果一切只是一場夢該多好了，可事情就在眼前，那個剛才還活著的羅夫人，現在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體了。
「不殺了她，難道讓她殺了你嗎」，芷雲瞪圓了眼楮，她還想要說是什麼，但嘴唇翕動了幾下，再也發不出聲音了，畢竟她也有感情，她也知道自己犯下了怎樣不可饒恕的罪行，她扭頭看著婉兒，極力控制著眼中的淚水，「婉兒，你說你後悔殺了她嗎？如果她不死，你和太子要怎麼辦？除了殺了她，你還能怎麼辦？」
「不，我不後悔」，婉兒斬釘截鐵地答道，為了胤礽，她願意做一個魔鬼，如果要下地獄，就讓她一個人去接受懲罰，只希望她所做的一切能夠換回胤礽平靜幸福的後半生。
「你們瘋了，一定是瘋了」，外公歇斯底里地喊叫著，他再也無法忍受了，驀然站了起來，「我不認識你們，我不認識你們……你們是瘋子，是魔鬼……」，他一邊叫，一邊踉蹌地沖出了房門。
芷雲本想要把他抓回來，但被婉兒攔住了，「他有我們這兩個不孝的外孫女，是他一生最大的恥辱。他絕對不會說出去的。讓他走吧。」
芷雲沒有再去追，而是回頭最後望了一眼她的外婆，「婉兒，你先回後院吧，這里的事情交給我處理。」
婉兒听到她的話，逃命一樣離開了這個充滿血腥的房間。
已經夜深了，空中沒有任何星光，濃密的烏雲籠罩在頭頂，就像婉兒此刻的心情一樣，被一種強烈的罪惡感壓抑得幾乎窒息死掉。她怎麼會變成這樣？難道正應了外公那句話，她真地瘋了嗎？一切變化得太快了，她甚至還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從一個單純的小女孩轉變成現在這個滿手血腥的壞女人。
她本不想變成這樣，還在那個冰冷的皇宮里時，她最痛恨地就是太子妃那樣陰險惡毒的人，可如今的她不是和她們一樣嗎？她好害怕，害怕自己完全迷失了本性，做出更多人神共憤的事情來。可她又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隨波逐流。身邊的流水飄到那里，她也會跟著一起漂流，最後和她們徹底地融為了一體。
她該怎麼辦？怎麼辦啊？
「婉兒，你去哪里了」，胤礽睡眼惺忪地站在門口，幸福地笑著，笑得很干淨，不帶有一點雜色。她一頭撲進了他的懷里，眼淚控制不住地往外流淌著。
「婉兒，婉兒，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有誰在欺負你嗎？」胤礽慌張地抹著她臉上的淚水，語氣中又是急迫又是擔心。
「胤礽，咱們走吧。有多遠，走多遠。你不是說要去江南嗎？咱們明早就走，好嗎？」
「好，好，我們明早就走，你說去哪兒就去哪兒，只要你別哭，讓我做什麼都行呀。婉兒，你別哭了，我的心都快碎了。」
——你的心都碎了？可你不知道，我的心早就已經殘破不堪了，那顆心早就不屬于我，我現在我是個沒心的人了。為了你，我成了現在的自己，我付出了太多太多了。胤礽，我絕對不會讓你離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