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乾清宮內,康熙帝正在用午膳,軒兒卷著那幅畫直接進了屋,康熙見她來了,問道,「去過儲秀宮了?」
「是的」,她走上前去,故意把畫放在桌旁,為他盛了一碗湯遞過去,「各位秀女昨個睡得晚,今兒也都起晚了,所以奴才在儲秀宮多待了一會,誤了伺候皇上用膳的時間,望皇上恕罪。」
「你啊,怎麼自打朕回來後,你對朕反而更生疏了呢?」康熙微微有些不滿地瞪了她一眼。
她低下頭,不敢去正視他的眼楮,生怕被他看出自己的心事,低聲道,「奴才以前不懂得宮里的規矩,做了許多不知身份的事,奴才現在略略有些明白了,一個奴才應該做些什麼,以後會更加知本分。」
「唉,都是那件事鬧的」,康熙搖了搖頭,放下了筷子,一時沒了食欲,牽過她的手,往自己身邊靠了靠,「軒兒,朕知道,你中毒的事情,牽扯的人太多,若要真的追究下去,這後宮就永無寧日了,你是為了朕,才肯這麼忍氣吞聲的。正因而如此,你嘴上說是懂得了本分,可心里還是有些怪朕的,對吧?」
聞言,軒兒誠惶誠恐,「奴才不敢,怎能因為奴才而給皇上添麻煩呢?」
康熙輕輕地微笑,溫柔地握著她的手,「惠妃是大阿哥的生母,也是這宮里最老的人了,朕不能不顧及她的顏面。」
听他這麼說,她愕然地抬起頭,不可思議,他竟然什麼都知道,那麼她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他也知道嗎?她的心緊張地亂跳著。
「你放心,朕不會讓你白受委屈的」,他拍了拍她的手背,把她徹底攬進了懷里,「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敢傷著你了。」
她緩緩地抬起眼皮,忐忑地看著他,想著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對惠妃說了什麼,讓惠妃以後不許再盯著她?還是他在警告自己,不要再做什麼事情?她真地是讀不懂他的心思。他的心不止深得像見不到底的汪洋,更像風雲莫測的天際,讓人時時刻刻跟不上他的轉變。
「咦,這是什麼?」他早就注意到她進屋時拿著的畫卷,只是說完了想說的話後,才問及這個。
軒兒回過神,忙從他的懷里走出,取過畫卷攏在懷里,「奴才一回來就直奔皇上這里,還沒來得及回自己房間,這個只是個小東西,奴才先放回去,然後再來伺候皇上。」說著正要轉身離去,沒想康熙眼疾手快,從下面一伸手,畫卷由她懷里被抽了出來。
「什麼小東西?也讓朕瞧瞧」,他笑著展開畫卷,見到里面的山水畫,不禁愣了一下,「比起大家雖是差了些,但從用筆上也瞧得出,平時沒少用功。這是你畫的?」
軒兒輕笑地搖了搖頭,「奴才可沒那個本事,是奴才死皮賴臉地跟一位秀女求來的。」
「哦」,康熙產生了幾分興趣,又低頭看了一眼,「據朕所知,這上三旗的女子里,會寫字的已是少數,更別說是作畫了。沒想到,還真有那麼幾顆滄海遺珠呢。朕瞧這畫上的題跋,題字雋秀,下筆有力,倒是……倒是瞧得眼熟呢?」
軒兒忍不住笑得更甚了,「既然皇上瞧得眼熟,不如猜一猜是誰的字?」
「你在考朕?」康熙斜飛了她一眼,抿嘴笑道,「這可難不住朕,他們從小到大寫的字,朕不知看過多少次,這分明就是十二阿哥的字嘛。」
「果然是知子莫若父」,她點了點頭,解釋道,「奴才在儲秀宮見到這幅畫時,喜歡得不得了,就求了畫者送給奴才。回來時,又正巧踫到十二阿哥下早課。十二阿哥對這畫也是贊不絕口,奴才就冒昧地請十二阿哥在上面題幾個字。這會兒再細細看來,這畫和字配在一起,還真是相得益彰呢。」
康熙會心一笑,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卻沒有點破,笑問道,「作畫的人是……」
「是馬齊大人的千金,富察蘭蕙。」
「哦,原來是他,這就不稀奇了」,康熙恍然地點了點頭,「他教導子女的方式果然不同常人啊。」
「听聞,蘭蕙小姐對道家子集頗有些見解,奴才去儲秀宮時,還瞧見她在讀《易經》呢」,軒兒近前一步,旁敲側擊道,「听說,蘇嬤嬤最近也在讀《道德經》,既然……」
話沒說完,康熙已經失聲笑了出來,坦然道,「你還真是動了心思呢?」
軒兒臉色微微一紅,燦然,「奴才斗膽了。」
「朕就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一手禁不住又伸出握住了她,「你若是對朕太過恭敬,什麼事也不敢跟朕說,反而讓朕不舒服了。朕知道你的心思,朕準了,你就帶那個富察蘭蕙去見蘇嘛拉姑,若是她也滿意的話,朕就親自下旨。」
軒兒有些受寵若驚,恍惚了一下,他既然如此信任她,那麼,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想必,他應該是不知道的吧。算了,不去想了,如果康熙帝有一天討厭她了,不管他知不知道,還不是一樣的下場。現在,就讓她好好利用機會,為旁人謀一下福利了。她連忙福禮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