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清香繞著那鎦金的燻爐慢慢飄散開去,整間書房彌漫著一種淡淡的茶香味,突然嘶啦一聲,殘留在杯底的最後一片茶羹被潑在了爐上,隨著那蒸發的水霧繚繞,康熙凝重的眉頭越發地緊鎖。
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熟悉的步伐讓他立刻就能分辨出,來者是何人。無奈的苦笑迅速爬上了他的臉龐,確實該苦笑啊,他堂堂的一國之君竟然會為了一個女人而去欺騙自己的兒子,而他也心甘情願地答應了。或許骨子里面,他也希望自己能夠在這場欺騙當中尋覓到什麼東西吧。
「兒臣胤禛叩見皇阿瑪。」
「哦」,康熙輕輕地應了一聲,將手中的空碗毫無目的地把玩了許久,他在考慮著,該以怎樣的方式來開始這場騙局呢?
「兒臣今日是為了軒兒而來。」
「噢」,康熙的神情突然一變,沒想到今日,他的兒子卻是難得的坦白起來,不禁抬頭瞄了他一眼,明知故問道,「她怎麼了?」
「兒臣請求皇阿瑪把她賜而兒臣。」胤禛恭敬地叩了又叩,這還是他第一次向自己的皇阿瑪請求著什麼,二十多年來他都未曾向自己的父親開過口,今日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成功。
「怎麼?是四福晉不讓你滿意嗎?既然如此,不如就要朕再為你指一門親事吧!」
「不,她很好」,想起自己的妻子,胤禛不禁覺得愧疚,她確實沒有做錯過任何事情,卻無端忍受著自己對她的冷淡。如果一定有錯的話,那只能怪她嫁給了一個錯誤的男人。胤禛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終究皇族里的婚姻是無法自已掌控的,那麼,這一次,他一定要為自己爭取到,他堅定地望著康熙,鄭重地說道,「求皇阿瑪將軒兒賜給兒臣吧,兒臣真地喜歡她。」
「是嗎?」康熙懶洋洋地笑著,有些疲憊地靠在龍椅上,以前在朝堂上他不也是經常欺騙自己的朝臣嗎?可是這一會,他竟會覺得有心無力,猶豫了片刻後,微微搖了搖頭,「朕之前指給你的女子你不喜歡,那麼這一回,朕就把權力交給你們自己吧。若是軒兒答應跟你的話,朕便親自為你指婚,若是她不答應,朕也不能強求她。」
「多謝皇阿瑪成全」,胤禛喜出望外地磕頭謝恩,他沒有想到皇阿瑪會如此輕易地同意了他和軒兒之間的事情,待會只要軒兒點一點頭,他就可以永遠地和自己的心上人相守終生了。幸福居然來得如此迅速,連一向淡定的胤禛也無法控制自己喜悅的心情,迫不及待地等著軒兒被宣進殿里面來。
然而,就在殿門外面,軒兒卻一直在八阿哥緊逼的視線下無處遁形,這個看起來表面溫和的男人,其實骨子里更像一只陰險的狐狸,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會讓人覺得毛骨悚然。此刻,軒兒就深深地感受到這種滋味,她硬著頭皮看著他,直覺的眼前一片刺痛,八阿哥的眼楮就像兩道芒光射向她,直直刺進了心里面。
「你可真有本事啊,這麼大的事情居然都能把你壓下去」,胤氣急敗壞地說道,「我現在真是後悔把你送進宮里面,沒想到你這麼厲害,連皇阿瑪那樣的男人都能被你收服了,更何況是羽翼未滿的胤禛呢!」
「八阿哥這話說得也太難听了吧」,軒兒毫不示弱地看著他,「明明是你吩咐我要盯住陛下的,如今我超額完成了任務,你反而發這麼大的脾氣,你這個主子可真不好伺候呀!」
「喲,你還知道我是你主子啊」,胤冷笑了一聲,眼神忽然間變得犀利起來,「不要以為現在有皇阿瑪做你的靠山,你就可以逃出我的手掌心,別忘了,你還有把柄攥在我的手里面。」
「把柄?什麼把柄?」听到他的話,軒兒不禁頭皮發麻,他能夠如此胸有成竹地控制著自己,那麼他手里的把柄一定是把利箭。
「你也知道,胤礽為了一個已經死了的女人能夠大鬧四貝勒府,若是讓他知道那個死人還活著,你說他會不會膽大到來鬧暢春園呢。反正這園子也太過清淨了,讓他來鬧一鬧也不錯」,胤揶揄地笑著,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讓軒兒瞧得非常不爽,出于女人的本能她真想上前扇他一記耳光。
可是他說的話,每一個字都听進了軒兒的耳朵里面,那個呆太子既然連刺殺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更何況是大鬧暢春園呢!如果這種事情真地發生了,那麼誰也救不了他了。
「怎麼?舍不得胤礽了嗎?」
「你是個混蛋」,軒兒低聲咒罵著,「我不會讓你的陰謀得逞的。」
「陰謀?什麼陰謀啊?我怎麼不知道」,胤擺出一臉無辜的表情,「誣陷皇子,那可是要殺頭的喲。」
「誣陷皇子要殺頭,那麼陷害皇子又是什麼罪行呢」,軒兒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你想利用我毀了胤禛,絕不可能。」
「喲,好偉大的女人啊,怪不得皇阿瑪沒有興師問罪呢」,胤突然恍然大悟,「為了他的前程,誤了自己的終身,你可要想清楚了,到時候沒有人會同情你的。說不定還會招來某個人的痛恨呢?你認為這都值得嗎?」
「值不值那都是我的事,與你無關,我到是同情八阿哥,這個世上是否有一個人是真心願意為了你而誤了自己呢?將來等你失勢了,還會有幾個人留在你身邊,與你同患難呢?」
「閉嘴——」胤怒吼了一聲,手已經朝著軒兒的臉掄了過去,但最後還是忍住了,慢慢地放下後,冷笑了幾聲,「成者為王敗者為寇,若我到是真淪落到那樣的下場,也不需任何人的同情。不過就算是我倒下去了,也有人會比我更苦,不是嗎?」
軒兒淡淡地笑著,或許真如他所言吧,但至少現在這一刻,她絕不後悔。
「軒兒姑娘,陛下宣你進去呢」,一個小太監匆匆跑了過來。
軒兒深吸了一口氣,「苦不苦,到時才會知道。」說完這句話,她便跟著小太監走進了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