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驚慌失措地向外逃著,也不知道殺手是否跟在身後,忽然,一只大手用力地抓住了軒兒的肩膀,「總算是找到你們了。」
這聲音是……
軒兒回頭一瞧,原來是胤禎,忙轉身緊緊地拉住了他的胳膊,而自己的手還是止不住地發抖。
「軒兒,你怎麼了?」胤禎見她一臉的慌張,身後的秋蟬也是臉色煞白,不禁擔起心來,「發生什麼事兒了嗎?」
「有人……」,秋蟬剛要說出口,軒兒就回頭瞪了她一眼,示意讓她噤聲。
「到底出什麼事兒了?」胤禎見她們欲言又止的樣子,急得直跺腳。
「沒什麼?」軒兒朝他露出輕松的笑容,「剛踫到幾個流氓,幸虧我們跑得快,什麼事也沒發生。」
「流氓?」听她這麼一說,胤禎立刻就火大了,卷起馬蹄袖回身就要去找那些人算賬。
「算了吧」,軒兒趕忙拉住了他,「你堂堂一個阿哥,怎麼好在大街上和幾個無賴動手呢?」
「可是」,他仍舊不甘心地一直看著軒兒她們剛剛跑過來的方向,目光四處尋找著,「這幫人竟然敢欺負你,太可惡了,我答應過你要保護你的,怎麼能輕易放過他們。」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現在本事可大了,我是怕你三拳兩腳地就把他們打死了,為了那樣一群人犯官司不值得」,軒兒邊好言勸著,邊向秋蟬使眼色。這小丫頭心領神會,跟著軒兒一人扯過胤禎的一邊胳膊,硬拽著出了人群。
「姐姐,你為何不把剛才的事告訴十四阿哥?」剛回到茶樓,趁著胤禎下樓吩咐車夫的當兒,秋蟬小聲問她。
「這人是不想我回宮去啊」,軒兒抿了一口茶,聲音冷靜地分析道,「我在十四阿哥府住了這麼多些日子,她一直不敢下手,一是怕惹怒了十四阿哥,二是怕萬一我真地殞命在此,別人輕易地就會想到她是幕後指使。不過,出了府,就方便多了。」
「是惠妃」,稍一尋味這話的意思,秋蟬就明白了「她」所指地是誰,顧忌地四處掃了一眼,見沒人後才壓低了聲音道,「這麼看來,姐姐在宮里的日子就更艱難了。」
「她惠妃也太小瞧我了,接二連三的設計害我性命,難道就以為我真不是她的對手嗎?」軒兒眼色一冷,狠言,「既然已經撕破了面皮,那就明刀明搶的來吧。」
馬車直到黃昏的時分才慢慢地駛到了神武門,永和宮的一個小太監早就候在了那里,見胤禎下了馬車,立刻笑臉迎了上去,「十四爺總算來了,德妃娘娘已派人問過好幾次了。」
「哦」,胤禎懶懶地應著,回身扶著軒兒和秋蟬下了馬車,「你們直接回乾清宮嗎?不如隨我去永和宮,大家一塊守歲還熱鬧些。」
軒兒搖了搖頭,勉強笑道,「多謝十四阿哥的好意,那是德妃娘娘和您的家宴,奴婢們哪有資格呢,咱們還是回乾清宮吧,多日不在,也不知道成什麼樣子了,皇上快回來了,我們也要早些收拾準備才行呢。」
話已至此,胤禎也不好再強留她,只得點了點頭,「如有什麼需要,就差個人到永和宮找我,不許自己逞強,明白嗎?」
她點了點頭,目送著胤禎離去後,對秋蟬道,「咱們也走吧。」
夜色降臨,幽長的甬道上點了數十盞紅燈籠,本就是紅色的城牆,這下更是鍍上了一層艷麗的赤金。兩個人慢慢地行走在其中,連眼楮都染花了。四周靜得死寂,空空蕩蕩間,只有幾縷偶爾掀起的風聲吹過,帶著一種靜默的憂傷,回蕩在甬道里,讓聞者心里徒然生出一種悲情。
「姐姐,我好想父母啊」,沉默地走了半路,秋蟬靜靜地開口,聲音帶著淺淺的哭泣,「也不知兩位老人如今身體怎麼樣?家里的妹妹們有沒有吃飽,有沒有新衣穿?」
「妹妹,你為何要進宮啊?」從沒有問過她的理由,心里隱隱地覺得那一定又是一個哀傷的故事,然而,這樣的夜色,這樣的除夕夜,難免總是會讓人想起過去。
「家里太窮了,父母身體很不好」,秋蟬的眼角濕潤了,輕輕地用帕子才擦干淨,新的一滴淚又涌了出來,「那一年,家里連下鍋的米也沒有了,眼瞅著父母、妹妹都要餓死了,我就……我就把自己賣進了青樓。」
軒兒停下了腳步,微詫地回頭看著她,從沒有想過這個樂觀活潑的丫頭竟然會有這麼痛苦的經歷,「那後來呢?」
「後來,我被掛牌的第一夜,一個年輕的公子買下了我」,說到這,秋蟬頓了頓,眼眸垂了下去,「他只說了一句‘我不應該在這里’,然後就替我贖了身。」
「他沒有對你做任何事嗎?」軒兒微微蹙著眉,恩客與妓女的故事听過太多,卻沒有幾段是真情實意。
秋蟬搖了搖頭,「他把我帶到了四阿哥的府邸,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四阿哥的人。我苦求四阿哥留下我,只為了……為了能時常見到他。他跟我說,四阿哥是他的救命恩人,他願意用命來還四阿哥。而他又是我的恩人,我也願意用命來還四阿哥。」
「你很喜歡那個人,對嗎?」
秋蟬的點頭,換回來軒兒的一聲嘆息,一個情字葬送了多少女子的幸福與青春啊,原來,又是一個痴心人。
「如果將來有機會,我求四阿哥把你指給他吧」,軒兒拉起她的手,笑了笑,「姐姐答應過,要讓你幸福的。」
「姐姐」,秋蟬忍了忍,終還是哭出了聲,「謝謝姐姐,今生能夠遇到姐姐,秋蟬同樣願意以命還之。」
這時,一盞羊角燈從遠處慢慢地走近。秋蟬忙匆匆拭干了眼淚,站到軒兒的身後。
「軒兒妹妹,讓我好找呢。」
軒兒抬眼一瞧,竟然是惠妃身邊的心月復梅嫣,不禁心里提著小心,笑道,「不知姐姐找我什麼事?」
「也沒什麼事」,梅嫣的目光柔和地睇上她的臉,卻讓軒兒覺得那視線像針一樣扎人,「娘娘听說你今天回宮,特地派我來請你,前段日子,出了許多煩心事,娘娘的意思,是借著除夕夜的喜慶,不妨化干戈為玉帛。」
「娘娘這麼說,我可不敢當」,軒兒誠惶誠恐地福了福禮,「哪里談得上一個‘請’字,娘娘要我去,吩咐一聲就好了。」早知道惠妃一定會等不及皇帝回宮,軒兒已有心里準備,索性大大方方地跟她走,「秋蟬,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說不定今夜會留在延禧宮陪著惠妃娘娘一同守歲呢。」
「可是」,秋蟬擔心地看著她,見她一幅胸有成竹的樣子,也只好回乾清宮去了。
「梅嫣姐姐,咱們走吧」,軒兒牽過她的手,顯得極其親昵。梅嫣略有意外,尷尬地笑了笑,並肩一同朝延禧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