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天命有歸(主古劍) 15 山洞壁刻

作者 ︰ 蓮妖銀夜

作者有話要說︰

背景音樂,古劍奇譚•雪暖晴嵐。

酷狗又活了,我終于找到這首歌的外鏈了,淚。大約一個時辰後,雨停了。

墨北微適時起身,抖了抖長袖,揮手解除洞口的精神異術。

「歐陽?」

假寐的歐陽少恭立刻睜開了眼楮。

「剛剛真是好大的雨。」

「是啊,這會兒只怕山路更不好走了。」

說完這句話,墨北微笑了笑,「不過,空氣好了不少呢,就是氣溫也稍微低了一點,歐陽覺得冷嗎?」

「還好。」歐陽少恭笑著搖頭,在墨北微即將跨出洞口的時候,他鬼使神差地開了口。

「墨姑娘,里面似乎還有個山洞。」

墨北微側身,猶豫了一會兒才回答︰「我隱約覺得,這里以前是有主人的,那個人似乎……並不希望別人進去。」

一進入山洞她就感覺到了殘留在山洞內的「精神波動」——那並非溫暖熱情的歡迎,而是冰冷的排斥。

她在布置幻術的時候借機驅除了外間山洞的殘念,並且刻意避開了內側的洞口。

那里面充斥著晦暗濃重的精神力,只是漏出來的部分就讓她感覺到不舒服了。

介于「排斥」和「敵意」之間的精神波動緩緩地滲出來,就像是魔界的大妖魔劃分地盤後留下的「警告」一樣。

若不是有直接利益沖突,她並不想進去——通常來說,侵犯到警戒線內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歐陽少恭沒想到墨北微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稍加思索後,他用一種近似于失落的口吻嘆息道︰「不知為何,我覺得……」

他欲言又止,只是多看了里面幾眼,搖搖頭向著外面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

如他所料的,他被人攔了下來。

「……你在這里等會兒。」

墨北微嘆了口氣,攔住了歐陽少恭,轉過身向著里面走去,走到一半,她轉身給歐陽少恭補上了「大地之障-改」和「盔甲護身」,右手法杖一揮,以女媧所授之法築起一道結界隔開了內外的山洞,這才繼續往里面走去。

歐陽一向是隨遇而安、無欲無求的樣子,難得他會這樣在意一件事。

既然如此,她總該做些什麼。

墨北微對歐陽少恭這種有意無意的「照顧」甚至「縱容」,與她從前對「百里涵」的態度可說相當接近。

即使平時都當做「平輩」的「朋友」來相處,也總會在潛意識里留著對「晚輩」的「保護」,即使知道外表的年齡做不得準,卻總不免受到一些影響。

一直以來都是擔任「戰斗」角色的「守護騎士」,在判定身邊同行之人沒有並肩作戰的能力之後,就會自然而然地將對方劃進「保護」的範圍內,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在最前方面對危險,對于選擇持劍作戰的墨北微而言,也是無比尋常的事情。相較之下,讓身邊的人遇到危險,那才是守護騎士的羞恥。

墨北微握緊法杖,扣起手印,給自己加上了名為「寧靜」的精神異術,加強了精神障壁,穩步向前。

越是靠近內里的山洞,越覺得不舒服,里面殘留的種種陰暗混亂的「思念」一齊涌向她,似乎想要把她拉進混亂的漩渦中一般。

走進洞口的瞬間,墨北微身體一震,皺緊了眉。

一剎那,她竟然有種走進了冰原的感覺。

她知道,那並非來自于環境的寒冷,而是負面精神沖擊帶來的錯覺。

這里充斥的是比她預想的更為濃厚的晦暗的精神力,強烈的迷惘和憎恨、癲狂和詛咒,以及,深刻的孤獨和寂寞……

種種情緒糾纏在一起,就像沒有線頭的線團,一片混亂。

她幾乎可以听見當年這里的主人內心的吶喊,那個聲音是那麼清晰,清晰得勾起了她內心深處久遠的回憶——最初的最初,當她還是個無能的瞎子的時候,是怎樣詛咒這個世界的……

歐陽少恭曲了曲手指,眯著眼楮看著內里的洞口,唇邊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很期待,很期待那個人出來的時候,會是何種模樣。

——如墨姐姐這樣的人,世間可是沒有幾個。若是傷害她的話,最後後悔的,定不會是墨姐姐。

果真如此嗎?

蒼遙姬,你如此深愛與信賴的人,或許擔不起你的期待。

半刻鐘,一刻鐘,歐陽少恭安靜地等待著。

他幾乎可以猜想到,山洞內的人在做什麼。

即使蒙著眼楮也可以如常人一般生活的墨北微,能夠感覺到這里的「前主人」並不歡迎他人接近的墨北微,看過岩壁的石刻後,會如何呢?

真是叫人萬分期待啊……

過了不知多久,歐陽少恭听到了聲音。

那是清澈通透、如同一望見底的溪流般溫柔如水的嗓音。

傳承自上古的咒文一字字地從山洞內傳出,清晰而流暢,暗含著鎮定人心的力量,滲透在咒言內的靈力擴散開來。

無需靈力,但凡看到這一幕的人都能感覺到,里面有什麼驚人的變化正在進行著。

淺青色的光輝愈來愈亮,最後幾近于耀眼的白。

靈氣結成了柱直沖而上,只有身負靈力之人才能听見的一聲轟鳴之後,洞中的異象消散,復歸沉寂。

一陣風從里面吹了出來,帶著山間特有的清新的林木之息,滿含著生機,絲毫沒有負面的氣息夾在在內。

夕陽的余暉映了出來,一掃洞內陰暗的氣氛。

歐陽少恭看著這個變化,滿是愕然。

他忍不住走過去,這才發現,里面的山洞已經被剛剛的法術沖開了許多斜行的口子,與外界連通起來,所以光和風才會透了進來。

白發白衣的少女半跪在山洞中央,還在微微喘息,顯然剛剛的法術頗為耗力。

過了會兒,她轉頭對著他笑了笑。

「歐陽。」

歐陽少恭怔在原地。

少女的臉上有著的是與夕陽霞光無比相稱的絢爛的笑容。

更為清晰的,則是她臉上未干的淚痕。

「你怎麼哭了?」

墨北微聞言一愣,反射般抬手擦了擦臉頰,這才開口︰「原來流眼淚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急急說道︰「歐陽,別看石壁!」

「怎麼了?」歐陽少恭面露疑惑,心中卻是出奇的平靜。

墨北微皺了皺眉,過了會兒搖了搖頭,長嘆一口氣。

「會很難過……你要是真的好奇,看看也無妨。」

山洞和岩壁上殘留的負面感情與聚集而來的邪靈都被淨化的法術祛除,現在這些壁刻也就只是普通的文字了,不會像她剛剛進來時那般如同詛咒般危險。女媧娘娘教她的這個法術本是超度靈魂所用,現在被她拿來淨化邪念,也不知道算是大材小用還是亂用一氣,幸好效果看上去還可以,就是太費靈力了。

墨北微咬牙忍著寒力侵蝕的痛苦站了起來,盡量做出無事的模樣。

「你要是好了就叫我一聲。」

歐陽少恭仔細端詳著墨北微的神情,做個樣子「看看石壁」,轉身面對著墨北微。

「墨姑娘……有何感想?」

墨北微大半的精神都在對抗失去靈力壓制的望舒的寒氣,听到這句問話,完全沒思考,月兌口而出。

「這個人……很累吧,那麼多年……還要記住這麼多事……」

她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語氣之中有幾分惋惜。

「總記著這些不開心的事情,怎麼可能過得好。雖然說,一味地追尋快樂不對,但是,像這樣,只記得不開心的事情,就更不對了。只有吃過苦的人,才會知道什麼是甜,記得不開心的日子,是為了更珍惜幸福的時光,忘記了這一點的話,就完全沒有意義了啊。」

歐陽少恭怔了怔,「墨姑娘……當真高見。」

墨北微愣了一下,有些意外歐陽少恭會這麼說,她理了理思路,接著開口。

「有人對我說過,作為人類,我們應當追求的,不是永無止境的生存,不是永不停歇的快樂,而是即使痛哭流涕也不會後悔的日子,因為只有那樣,當你回憶人生的時候,才不會是一片混沌的色彩。」

墨北微略停頓了片刻,有著懷念,又有著感慨。

「我希望自己可以做到這一點。事實上,就是因為做不到,才會憧憬。我以前認識一個人,他不斷在世上輪回著,清楚地記得每一世。在這種情況下,他還能保持完整的自我,既不怨天尤人,也不會失去對生命的熱忱,努力地將自己的人生變得更豐富多彩。」

百里涵與沐知行的笑容掠過心頭,墨北微不自覺地笑了出來。

「我很羨慕那種豁達和堅強,就像我很羨慕歐陽你——」

「我?」歐陽少恭沒想到墨北微會這麼說,不由得出了聲。

墨北微咳了兩聲,有些尷尬地說︰「我當時不是疼得滿地打滾嗎……」

歐陽少恭想到兩人初見的情形,竟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剛才看到壁刻的時候,總覺得,很難過。」墨北微長長地嘆了口氣,「說不上來的難受。」

她因為沒力氣,背倚著石壁,說話的時候順手敲了敲岩壁。

「我不知道,如果我經過那麼多時間,會變成什麼樣,或許我根本堅持不到那麼久……」她停下來想了想,「沒經歷過同樣的事,終歸沒資格去評論。我只能說,我比他幸運。」

想到卡西烏斯和艾絲蒂兒,想到瑟爾納特和露菲娜,墨北微下意識地笑了起來,連聲音也跟著柔和歡快了一些。

「我遇到了無論如何都會接受我的人,我有無論何時都能回去的地方。」

那種幸福而滿足的笑容深深刻在歐陽少恭眼里。

他握緊了雙手,藏起所有的情緒,面帶微笑,眼底一片冰涼。

「那真是恭喜墨姑娘了。」

「希望他有一天也能遇到那樣的人……」

墨北微用非常真誠的語氣送上了祝福。

「無論怎樣都會接受他的人,與血緣無關,與姓名無關,與外貌無關,只是因為他是他,就會毫無芥蒂地向他伸出手的人。」

歐陽少恭望著墨北微,久久無言。

手心的刺痛比不上心中的刺痛。

為何……她能這樣輕易地說出這些話……

許久之後,歐陽少恭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若有一日,你遇到此人,會如何?」

墨北微愣了愣,偏著頭想了一會兒,似乎很有些不解。

「該怎樣就怎樣啊。他和其他人有什麼不同嗎?只是多一些記憶而已,我也不是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人。若是能談得來,就交個朋友,談不來,也就算了啊。不管他以前怎樣,我認識的,終究是面前這個人。」

有著漫長的記憶的人,譬如百里涵,譬如真王,不都是嗎?

歐陽少恭望著墨北微,很有些不敢相信。

猶豫片刻,他接著問道,「你……會不會覺得,這般以渡魂之法苟延殘喘的殘魂……有違天理,是為異端?」

墨北微一下子怔住了。

如果歐陽少恭用別的詞,她是不會有什麼特殊反應的,但是「異端」這個詞,卻是非常能觸動她某根神經的。

守護騎士的存在,正是為了貫徹女神之理,鏟除違逆女神之理的異端。

她的諢名是「逆理裁決」——逆理之異端,盡數誅殺。

「異端」這個概念,在星杯騎士團有著很嚴格的界定。

若不是她十分肯定塞姆利亞和這里並非一個世界,她幾乎以為自己守護騎士的身份暴露了。

歐陽少恭心中冷笑,墨北微沉默得越久,他越是感覺到陣陣好笑。

他竟會起一些荒謬的期待。

果真是……安逸的太久……

過了會兒,墨北微咳了一聲,自覺剛才的走神有些失禮。

「我完全不覺得這是‘異端’,根本夠不上‘異端’的概念吧。為了生存殺人,好過為了**殺人。如果是你死我亡的情形,我也不會坐以待斃,說到底,誰都不想死。想要活下去,這沒有錯。」

至今為止,死在她手中的人,有多少?

異端殲滅,冠以如此名目的任務她完成了數十次,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或許「異端」只是千人之中的一個,為了斬草除根,她會將那一千人全部殺掉。

相比之下,渡魂,也只是殺了一個人。

歐陽少恭听到這番話,耳邊竟是嗡的一聲。

他感到不可思議。

墨北微竟然會這麼說,心中留著一份「柔軟」的墨北微竟然會這麼說!

是他看錯了,還是,他從未完全看懂墨北微這個人?

「除非他渡魂時傷害了我的親人朋友,不然……跟我沒什麼關系吧。」

墨北微自嘲地笑了笑,「我不是聖人。對我來說,人和人,是有優先次序的。我不可能對所有人一視同仁。」

就如同瑟爾納特總長所說的那樣——人的品格就像水一樣,一旦沾了髒東西就弄不干淨了。所以,能留點干淨的就留點兒吧,雖然我們……都算不上什麼好東西。

守護騎士,都算不上什麼好東西。

說到這兒,墨北微忽然抬頭,咬了咬嘴唇。

「歐陽,會覺得我自私偽善嗎?」

歐陽少恭望著墨北微。

那張臉退去了稚女敕,余下的是堅毅、干淨、清澈,沒有染上塵世的喧囂。

他感覺得到,她很緊張,雖然做出並不在意的模樣。

原來,她也是這般。

想要得到一個……的……答案……

歐陽少恭彎起嘴角笑了,聲音真摯而溫柔,如同五月的風一般。

「自私並不是錯誤。墨姑娘已經做得很好了。」

墨北微心中「砰」的一響。

她迅速轉頭,借以掩飾自己泛紅的臉頰。

即使做好被指責的準備,還是想要得到理解。

真正听到這句話的時候,她心中的大石落下,一片暖流升起,眼眶跟著一熱。

「謝謝你,歐陽。」

專注于自己心情的墨北微並沒有留意到,此刻在她附近的少年臉上復雜的笑容。

溫柔、釋然、出乎預料,更透著七分的喜悅。

——正如墨北微自己來不及掩去的微笑一般。

渴望被人承認,渴望被人理解,那是人類心底最深處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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