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李承明 第七十五章 張亮之案

作者 ︰ 過油肉

九月初八,沖天香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的日子。這對普通百姓來說只是平凡的一天。但對李唐皇室來說卻是至關重要的一天。

長安刑部大堂上匯聚著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的十幾位高官。他們在共同審理一個七品武將,天策府的車騎將軍張亮。

面對著一眾高官輪番詢問張亮只有一個對策,那就是概不承認。

坐在一邊旁听的齊王李元吉氣的暴跳如雷下令用刑。

張亮這次到是換了一個回答,他笑了笑道︰「大王看小臣這身上那里還有一塊好皮肉盡管用刑就是了。」

堂上的官員們均惴惴不安,不知道這案子該怎麼審下去。

刑部的府衙外面有兩撥人等待著,他們分屬于太子東宮和天策上將府。審問已經斷斷續續的進行了兩個月,這樣大規模的審問還是第一次。角力的雙方都明白該到最後的關鍵時刻了。都明目張膽地派人等在外面,以方便隨時知道案子的進程。

東宮顯德殿上,李建成得到侍衛傳回來的消息,發愁地說道︰「張亮還是不肯招供,諸君有何良策?」

魏徵嘆了口氣︰「張亮外表敦厚而內懷詭詐,非等閑之輩想讓他招供實在是不容易辦到。」

徐師漠嘆了口氣道︰「若論起人才,西府可謂得天獨厚。房喬和杜如晦,哪個不是胸懷錦繡的經天緯地之才?可惜明珠暗投,終歸匯報落個沒個下場的。段志玄、程知節、尉遲恭、秦叔寶,這都是戰場上一等一的猛將,如今寧在秦王府打雜也不願改換門庭,何其可悲?」

魏徵張嘴正欲說話,卻被王晊搶先道︰「殿下,因為張亮一案。蕭相、陳相一意維護秦王,已經觸怒了陛下,所幸還未曾降罪。現在張亮抵死不招此案必是虎頭蛇尾,到時候秦王無大損,殿下無大利,臣下以為殿下不如體現兄長襟懷,主動替秦王相陛下求情。」

趙弘智雙眉緊鎖著道︰「皇上天縱英才,寬厚仁愛,就是心太軟。在儲位之事上,正因為陛下聖心總是不夠堅定,這才引來秦王覬覦大位希圖天下的逆志。臣是在想,只要拿不到張亮的供詞,陛下這次也一定不會把秦王怎麼樣的。」

魏征聞言沉吟片刻,長嘆道︰「趙兄所言確有道理,可是如此良機,若是錯過,就委實太可惜了。秦王只要兵權在手,就始終是殿下的心月復大患,一旦陛下龍馭,誰還能治的住他。到那時局面可就完全不同了。此刻我們佔盡上風,若是還不能當機立斷,一個蹉跎誤了大事,後世史筆如鐵,難免要笑話我們這些人臨機遲疑誤國誤君了!」

趙弘智看了太子一眼,又垂頭默然不語。

李建成笑道︰「趙先生有什麼話,但講不妨,這里伺候的人都是心月復,不怕泄露機密。」

趙弘智抬起頭來道︰「裴老相國說過,皇上現在不擔心別的,惟一擔心的,就是異日他老人家龍馭之後,太子殿下能否善待秦王及其臣屬。他老人家托我給太子帶句話,以仁厚得天下,以仁厚治天下。」

徐師漠突然站起來道︰「臣也這麼想,秦王待太子不仁,太子不能待秦王不義!否則東宮西府,在皇上面前還有什麼區別?只要皇上看到太子能夠以長兄的氣度襟懷為秦王開月兌罪責,老人家也就不必擔心龍馭之後秦王會有性命之虞了。裴相主掌中樞多年,果然有中樞重臣的風範•••••」

魏征嘆了一聲道︰「裴老相國這是在轉達皇上的意思。否則以他老人家宦海沉浮幾十年的閱歷怎會把這麼重要的話告訴趙兄呢!看來秦王注定無憂了,既然如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殿下現在就入宮去給秦王求情吧!」

李建成緩緩說道︰「以仁厚得天下,以仁厚治天下••••好吧我這就入宮見駕。」說罷起身離席魏、徐、王、趙等急忙避席相送。

東宮與太極宮雖同在一座皇城之內,相互之間相連通的長樂門卻是封死的,皇太子乘輿出了顯德門和重明門便折向西,沿著皇城橫道行約數百步轉向北,轉由玄武門進入太極宮,繞過雙飛檐的紫宸主殿,轉過臨湖、神龍、甘露、長生諸殿,便來到了武德皇帝與內廷樞臣議政的兩儀殿。

李建成下了乘輿,按照規矩解下腰間的寶劍遞給迎上來的黃門內侍,邁步上了幾級台階,向站在門口的內侍省少監趙雍道︰「監國皇太子兒臣李建成,求父皇敕見!」

趙雍躬身向建成行了一禮,轉身小步跑進殿內,不多時跑了回來,高聲尖嗓喝道︰「陛下口諭召皇太子見駕!」

李建成口稱謝恩,快步上了台階,整理了一下衣冠,步伐放緩,躬著身走進了兩儀殿。

大殿中光線略有些昏暗,武德皇帝端坐在丹陛之上的龍椅上正在看奏章,旁邊除了負責記錄的內侍外再無他人。李建成撩袍跪倒叩頭︰「兒臣叩見父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表,左手揉著隱隱發痛的太陽穴,揮右手道︰「平身吧!」

李建成謝恩後站起,抬頭打量了一下父親,原本俊朗清 的臉上此刻泛著幾縷蒼白,眼圈黯淡內陷,似乎睡眠不足。他開口道︰「父皇一身系天下安危,國政勞頓也還要保重龍體,切不可過于操勞,以傷天下臣民拳拳之心!」

李淵滿意地點了點頭︰「行了,朕知道了!你看看這個,御史台又有人參那個饒州刺史諸葛德威廣攬錢財荼毒地方請朕下旨誅戮以戒百官。你怎麼看?」

「這個承明真是的,你說你收諸葛德威那點錢干什麼,還真以為我不知道啊!缺錢不跟我說,偷偷模模的去找裴寂幫忙,這下好了了,又有人參諸葛德威量。我該怎麼說呢?」李建成心里埋怨道。

李建成考慮了片刻後道︰「父皇,兒臣以為還是裴老相國說的對,山東初定,若此時誅殺劉賊舊人,勞神兩載方得撫定的諸道郡縣歷時又要岌岌可危。兒臣以為,德威在地方確實不利撫民,不如詔其歸朝追加祿位,授祿不任職善加撫慰頤養天年,養起來吧!當年若不是二弟魯莽誅了建德,當不復有劉賊之亂。殷鑒不遠,萬不可重蹈覆轍!」

李淵點了點頭,道︰「你與世民久有不和,可是你們兄弟倆對此事的措置倒是如出一轍。」

說罷他又撿起一本奏表,說道︰「你看看吧,這是天策府呈來的表!」

那名內侍急忙接過皇帝手中的奏表,快步走下丹陛,來在李建成面前,雙手展開奉上。

李建成接過奏表,舉目端詳。看畢,他緩緩合上表卷,雙手奉還內侍,道︰「只要是實心為國之人,所見大多略同。二弟天資聰穎,多年在外掌軍,務實多于務虛,兒臣能想到的,他自然能夠想到。父皇所謂兄弟不睦,實在是事出有因,兒臣也不多作辯解,不過若論國家大政,兒臣與二弟並無分歧。」

李淵長噓了一口氣,沉下面孔道︰「張亮一案,已經鬧了一月有余,你是怎麼想的?」

李建成撩袍跪倒,叩頭道︰「父皇,兒臣就是為此事而來。這個案子不能再繼續審下去了,再繼續審下去,會審得百官驚懼,朝廷不寧,會審得父皇傷心兄弟傷情,皇家體面無存••••」

李淵面無表情地站立起身,負手而立,淡淡應道︰「你真的這麼看?這個案子牽扯到了秦王和天策府,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是怎麼回事,朕心里自然明鏡一般。那年處理楊文干的事情,情形大約差不多吧?」

李建成叩頭道︰「前年兒臣用人不淑,險些造成塌天大禍,父皇仁慈,未曾降罪兒臣。所以兒臣希望此次張亮一案,陛下能夠比照前事處置。」

皇帝回過頭,利刃般的目光在李建成身上掃來掃去,語氣冰冷地問道︰「你要朕赦了世民?不再追究此事?」

李建成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父親道︰「正是,張亮謀逆一旦坐實,必然牽連世民。二弟在外征戰多年,功勛卓著。縱有小過,不應掩其大德!君臣父子、兄弟手足之間,有什麼話不能攤開來說的?若為一點點小事就傷了父皇的君臣之義父子之情,實在是不值得?兒臣以為,此事二弟縱有過失,父皇將他傳至內廷,訓斥一番也就是了。切不可將此案置之朝會公議,那樣的話,于大唐損一功王良將,于父皇則痛失愛子,親者痛仇者快,無人受益卻害遺天下,此事萬不能為•••••」

李淵呆呆地注視著自己的長子,似乎忽然間不認識了一樣。良久嘆了口氣道︰「難得你有這番心意,承明還在太原嗎?有沒有消息回來,韋天成說他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既然好了就回來吧!朕知道他想抓著害他的人,那也不用自己等在太原嗎!那里不比長安萬一再有什麼閃失該怎麼辦呢?」

「是,父皇,兒臣這就派人去喚他回來。」李建成道。

「你放心,朕會再下一道嚴旨給裴秀達,讓他務必拿得刺殺承明的背後主凶。」李淵腳步飄忽地繞過御案來到李建成面前,拍了拍他的右肩道。

當天下午,張亮募兵之案以查無實據告終。滿朝官員都松了一口氣,秦王府宏義宮上下更是歡呼雀躍。只有齊王李元吉心有不甘,不停得埋怨李建成婦人之仁,坐失良機。喝斥太子的幕僚團鼠目寸光,縱虎歸山。

傷痕累累的張亮被段志玄等人抬回了天策府,李世民親自給他換衣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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