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被嚇得不輕,一下子站了起來,慌道︰「什麼?王爺叫我們倆過去?是,是我同趙姨太都要嗎?」。
綿錦點了點頭。
夫人又問︰「那……有沒有說是什麼事兒?」
綿錦為難地說︰「我也不知道,是老爺身邊的金管家讓我來叫您二位的。管家他,他也沒說是什麼事兒啊……」
夫人急了,向一桑說道︰「怎麼辦呀?這可怎麼辦?王爺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麼一定是的你說我們要不要去?如果去了,他,他會不會殺了我們呀?」
夫人急的簡直要哭了出來,一桑連忙安慰了她一番,認真地說道︰「不過去是不行的,那樣更容易引起懷疑。夫人您也不要太擔心了,怎麼說您都是他明媒正娶的正牌夫人,哪有不聲不響地殺了你的道理?您且寬寬心。」
在一桑的好言相勸下,夫人終于緩和了些情緒,但仍不減憂色︰「但是,你說我們現在可怎麼辦才好呢?不去不行,可去了,萬一他問起什麼來……」
一桑也不是不擔心的,可這當口,她也只能說︰「咱們先過去吧,別讓王爺久等。到時候,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兩人走到廳堂的時候,卻發現王爺並不只請了她們兩個人,滿屋子坐著的都是府里的女眷,甚至春姨太也在其中。
看到這陣勢,夫人和一桑稍稍放寬了心,可又奇了怪,王爺難得這麼大動干戈的,這到底是出了什麼事?莫不是與那線路圖有關?
兩人坐定後不久,王爺才姍姍來遲。
他一落座,喝了口茶,這才悠悠地說道︰「大家不用緊張,我也沒什麼事兒,就是你們也難得聚在一塊。今日沒什麼事兒,便大家來聊聊天兒,品品茶罷了。快過年了,大家也出主意想想,有沒有什麼熱鬧的點子。」
此言一出,眾人心里有千般的心思。大部分人都是松了一口氣,暗暗罵自己太過緊張,王爺這麼個大忙人,怎麼會發現自己那麼點兒污錢的小事兒?也有些跟了王爺好多年,熟知他性格的人,心中憂慮更甚,王爺不會是無來由做這等事的人,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大事發生了才對,可是,會是什麼事呢?還剩下的,就是夫人和一桑了,她們心知王爺絕不會這麼悠閑,十有八九是發現了線路圖丟了,可又沒有什麼線索,只得把大家都召集全了,再慢慢查。于是,兩人更加地提心吊膽起來,謹言慎行。不過,心中也暗暗奇怪,府中這麼多人,王爺為何獨獨招來內宅的女眷呢?
有些不懂事的年輕妾侍們先開了口,你一言我一句地,還真是說起了對過年的一些打算。無非是怎麼奢侈怎麼來,怎麼華麗怎麼辦。
洪德王也不生氣,認真地听著,甚至不時地模著胡子听著。那些妾侍更是起勁,簡直要鬧翻了天。
終于,洪德王抬手示意大家安靜,然後問了幾個不怎麼說話的妾侍。那些妾侍都是平日里比較謹慎老實的,見王爺問話,都是正襟危坐,恭恭敬敬地回答每一句話。一桑一旁看著暗暗搖頭,這樣活著也太累了吧?也不知道這些女人怎麼能夠忍受。
正自胡思亂想,忽然,洪德王轉頭看向了一桑︰「這位是慕容府的趙姨太吧?怎麼樣,您有什麼想法沒有?反正你同夫人是閨中密友,也算是自己人,說來听听也無妨。」
一桑這時候哪有心思想什麼過年不過年的?便微笑著說︰「王爺抬舉了,不過是夫人看得起我,讓我來王府作陪解悶罷了,哪里有什麼好主意了?王爺莫要讓我獻丑了。」
見她這麼說,王爺也不強求,又轉而同春姨太說笑了幾句。直到大家都散了,也沒有同夫人說過一句話。
夫人同一桑回去的路上,夫人一直沉默不語。
一桑便勸說道︰「夫人,您也別多慮了,看王爺的樣子,並沒有懷疑我們什麼。您呀,就先把心放下吧等到真要擔心的時候再擔心也不遲啊。」
夫人淡淡地說︰「嗯,我知道了,我沒有擔心。」
雖然夫人是這麼說,可一桑還是覺得夫人的情緒有些不高。既然不是因為擔心,那還會因為什麼呢?仔細地回想了一遍方才的場景,一桑忽然有些了然。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夫人,莫不是因為剛才……王爺他沒有同您說話,所以您……?」
夫人腳步頓了頓,定定地看著一桑,忽然露出一絲苦笑︰「你都看出來了,是不是?」
一桑也是愣住了,沒想到真是因為這個原因,一時間訥訥地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夫人緩緩地向前走,說道︰「老實說,我都有些覺得丟臉。他那樣子對待我,我是真的傷心了、死心了,以為自己不會還有半分留戀。可剛才,你瞧,滿屋子的女人,他就是沒有同我說一句話,只有我我,我可是他的妻啊又哪是那些妾侍可以相提並論的呢?」
激動地說完這句話,夫人忽然想起來一桑的身份,立刻有些抱歉地看著她。
一桑揮了揮手,說道︰「沒事兒,夫人您說的本來就是事實,不用理會我的。」
夫人嘆了口氣,又說道︰「唉,我也不是說那些妾侍不好。哪怕,哪怕他對我同對她們一樣都好可現在……呵呵,我看,我在他眼中簡直就像是不存在。」
見夫人越說越傷感,一桑也不知該如何安慰。想了想,伸出一只手來,緊緊握住了夫人的手。
她畢竟是個妾侍,對王府的夫人做出這種舉動是十分失禮的行為,連夫人都有些驚訝。
一桑平靜地說︰「就這麼短短的幾分鐘,你不是夫人,我也不是趙姨太,我們只是朋友。我想說的是,愛上一個人沒什麼丟臉的,更不需要羞愧。其實,我很佩服你,有勇氣這樣去愛一個人,哪怕他對你沒有半分的好。能夠有這樣一個對象可以讓自己全心全意地愛著,有時想想也是一件挺幸福的事兒。就當……就當是年輕的時候,暗戀一個人那樣,更何況你現在還能經常見見這個人,同這個人生活在一個府邸里,你說是不是?」
夫人沒有說話,卻把手握得更緊了。她這一生從未听過這樣的言論,可現在從一桑口中講出,卻讓她覺得真可謂听君一席話,勝獨十年書。承認自己仍舊對王爺有感情,又怎樣?自己不爭不搶,默默地看著他,不就可以了嗎?
忽然間,心情便陰轉多雲了。夫人沖一桑一笑,說道︰「別說什麼短短幾分鐘。只要是咱們倆在一塊,我就不再是王府的夫人,我就是我,你也就是你。一桑,你知不知道,我是多麼感激上天能夠認識你。」
見夫人說得如此真誠,一桑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赧然一笑,說道︰「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咱們還是快些回屋吧,早點把事情做完,早點多一份心安不是。」
夫人連連稱是,兩人便加快步伐往夫人的院子走去。
可是這剩下的路上,一桑暗暗地下了一個決心。如若老天真的給自己,給夫人,也給王府這樣一個機會的話,自己一定要拼盡全力試一試,試一試破壞王爺所有的計劃,接著想盡一切方法去說服他。
這個想法很可笑,就連一桑自己都覺得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她一直相信,只要一個人拼命拼命地想做一件事,就會產生強大的氣場,將周圍一切有用的事或人利用起來,最終完成目的。
一桑不願去想,如果失敗了會怎麼樣,那是要等到真正失敗後再去思考的問題,現在應該考慮的只是如何去做。
說到底,一桑不過是個局外人。不過,她能感覺到夫人對自己已經掏出了百分之百的真心,讓她哪怕身處這個皇權至上的古代都能感覺到濃濃的暖意。誰說友情沒有愛情讓人動容?就為了這份友情,一桑也決定要試上一試。
兩人回到院子後,重又抄寫起剩下的線路圖。本來就接近完工了,兩人這一日直直忙到了子夜時分,終于,最後一筆也完成了。
她們二人都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感覺從未這麼累過。來不及慶賀什麼,兩人倒頭就睡,這一覺,倒是睡得很香很香。
第二日,一桑沒有把線路圖給放回去。之前本來打算的,已經因為王爺的發現而不能再做了。既然王爺已經知曉了東西被盜,一定會想法設法地在那個假山附近設了什麼機關或眼線,自己這樣一去,倒反而是自投羅網了。
于是,兩人一咬牙,銷毀了線路圖的原件。而當天下午,一桑便也叨擾多日為由,告辭回慕容府去了。
終于坐到自己的紅絲閣里,趁夜色無人,一桑慢慢攤開自己和夫人辛苦多日畫成的線路圖,感覺頗有一些成就感,說不定,自己還真是做了件天大的好事呢。
夜長夢多,一桑決定,第二天就去把線路圖交給柳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