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秋桑離開了少夫人所居住的金縷樓,她小心謹慎地走進清心閣。連老夫人放下手中的佛珠,微微顫動干枯的嘴唇,然後轉身瞥了一眼神色凝重的秋桑。
春芝將老夫人伺候著坐下,然後拿起經書便走了出去,頓時,佛堂里面只有連老夫人和秋桑兩人了。秋桑欠身請安,並不急于說話,老夫人倒先開了口︰「別看少夫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她可不是省油的燈,你以後沒什麼事兒可以不用特意過來稟報。」
「老夫人。」秋桑走進一些,輕笑說道︰「正如您之前猜想的那樣,少夫人果然有問題。」
連老夫人一怔,眼珠子慵懶地轉動起來。佛堂里面灰暗無光,但是連老夫人敏銳的眸子卻透著一股寒光,照射在秋桑身上,令她渾身一顫。她緊張地低著頭,又說︰「老夫人,少夫人今日偷偷私會舅老爺,秋桑趕到之時,看見少夫人對舅老爺頻頻回頭,若有所思,看樣子,他們…」
「舅老爺的為人,我是清楚的。」連老夫人打斷秋桑的話,說道︰「他不會如此,況且,蘭家是他夫人的遠房親戚,他犯不著這麼做,壞了自己的名聲。」
「嗯嗯,可是少夫人一門心思不在連家,也不好好學規矩。」秋桑冷冷地說︰「長此以往,豈不是與之前的夫人一樣?」
連老夫人站起來,思索著說道︰「她不過一個毛丫頭,哼,還能翻了天不成?你只管盯著,稍有不對勁,我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是,老夫人。」秋桑頓了頓,試探地說︰「今日是第七天了,不知道少爺…」
連老夫人擺了擺手,嚴峻地說︰「你給我看好了,不能傷害任何人。如果第七日就喪了命,以後連家恐怕會再出禍端了。」
「是,秋桑一定好好地看著少夫人。」秋桑誠惶誠恐地應道。連老夫人深吸一口氣,沒有再與秋桑說話,而是又轉身朝著身後的菩薩拜了拜,口中念念叨叨地,不知道在祈求什麼。
***
夜幕降臨,蘭 不敢躺下,她月兌下外衣的時候瞥見窗外的人影有些令她坐立不安,這個連府實在太詭異,說不定真有…
蘭 搖了搖頭,打斷自己的胡思亂想。她將所有的門窗關好,然後卷縮在床角一頭,瞪得銅鈴大小的眼珠子在自己房間里搜尋著異常的動靜。
她也不敢熟睡,害怕那樣的夢境又潛入她的思想,瓜分她僅剩的精力。
「連家堡,富敵國;鬼公子,難捉模;嫁作婦,七日喪;禁咒語,活寡婆…」
蘭 豎起耳朵,側著身子從床上探出半截腦袋,好像她听到什麼聲音了,可是又不能確認,再靜下心來仔細聆听的時候,窗外根本就只有冷風呼嘯而過的動靜。
「吱噫——」半夏拖著漆盆走了進來,將上面的茶壺放在桌上,看到蘭 奇怪的舉動,于是問道︰「少夫人,您這是做什麼啊?」
蘭 跳下來,抓住半夏問︰「你有沒有听到外面的聲音?」
半夏微微皺眉,歪著頭仔細听了听,過後便搖著頭說道︰「沒有,外面什麼聲音都沒有啊。」
蘭 猶猶豫豫地坐下來,拿起桌上的茶壺,埋怨著說︰「沒有就算了,我想我產生幻听了吧。」
半夏擔憂地看著蘭 ,說︰「少夫人,您這幾天都沒有怎麼睡,要不,半夏陪在你身邊好嗎?」。
蘭 感動得熱淚盈眶,拉起半夏的手,說︰「嗯嗯,連你都看出來我這幾天很辛苦了吧。唉,在這里我根本就沒有睡過一天安穩覺。」
半夏倒著茶,不經意地說道︰「今天是七日喪最後一天,少夫人以後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最後一天?」蘭 仰起頭,喝著茶問道︰「你為什麼這麼說?是不是以後這個宅子里面的人就能恢復正常了?」
半夏嘟著嘴,反問︰「少夫人,你說宅子里面的誰不正常啊?」
蘭 抿了抿嘴,收回自己的話,跟這個丫頭說不到一起,她根本就不懂這些,也不用搭理這些是非究竟。可是她不同,她要生存下去,不是每天提心吊膽的度日,在這里一個星期,不但沒有弄明白事情的真相,自己還白白地浪費精力。
不行,她不能長此以往,坐在這里等死。今晚是七日喪最後一天,府里的人應該稍有松弛了吧,她不能再坐以待斃,要趁勢追擊。
「咕咕…」思及此,蘭 的肚子也開始打著鼓,她每天不但高度警惕,還要面對著一副撲克臉吃飯,這樣下去,她非折磨致死。只要老夫人放了碗筷,她的用餐時間也就此結束,不管自己有沒有吃飽,反正也不會問她,顧及她的感受。現在這個時候,肚子鬧騰起來,宣告七天以來最難以忍受的饑餓。
蘭 尷尬地捂著肚子,委屈地問道︰「半夏,你看你能不能幫我弄點吃的來?我根本就每天都吃不飽。」
半夏為難地咬著唇,剛想開口拒絕,誰知蘭 又哭喪地說︰「在連家,吃不飽,睡不好,這樣的日子真不是人活的,你說…我這是嫁過來還是被囚禁在這里啊…」
「少夫人,您別說些喪氣的話,半夏給您想想辦法去。」半夏遲疑片刻後,決定還是幫幫這個可憐巴巴的少夫人,畢竟被外人知道連家少夫人第七位夫人居然是餓死的,實在是難以服眾啊。
半夏走後,蘭 站起來縮緊褲袋,想想自己以前大吃大喝,不由得百感交集。她重新坐在床沿邊,四周寂靜得可怕,她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頭腦一直保持高度警惕。
當然,這樣的精力終究熬不過三更天,她昏昏入睡地斜靠在床頭,頃刻間便進入夢鄉。
……
蘭 嗅到唇邊的溫熱,頓時驚醒,與那人對視半秒,剎那間,她的細胞猛然爆發,然而那人的唇已經毫不猶豫地覆蓋她即將開啟的櫻唇,直搗黃龍,令她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