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 漫無目的地走在叢林里,她看每一處都差不多,根本沒有野外分辨道路的能力,當然,她不會灰心喪氣,至少現在的她是自由的,也弄清楚追殺的人。既然追殺自己的人已經受了重傷,她似乎可以這樣耗時下去,只是浪費了一點精力,卻換來的是她雀躍的心情。
她此時此刻,好像面臨著真正的自由。她可以選擇不返回連家,可以選擇一條自己要走的路,甚至她還可以選擇自力更生,面對生活的挑戰;思及此,她有些興奮不已,難以壓制的因子活躍全身,于是她飛奔起來,在荒無人煙的叢林里奔跑起來,這是來自幾千年前的奔跑,她,一個活生生的現代人,就此重獲新生。
累了,她就停頓下來;平靜之後,她想起了連家,想起了面具男,不知道他有沒有尋找自己。蘭 走在小徑上,看到一座石橋,上面有個柴夫背著木柴經過,于是她連忙跑去,擋住柴夫的路,問道︰「你好,請問一下,這是哪里?」
柴夫打量一番眼前的女子,笑著說道︰「這里是莽山腳下。」
「山腳下?」蘭 接著又問︰「請問進城的路怎麼走?」
柴夫很仔細地說了方向,然後蘭 朝著他手指的方向,慢慢地前進;剛開始她還不是很確定自己是否走對了方向,可是接下來遇見越來越多的行人,她心中的石頭才慢慢放下,不管怎麼說,她看到了跟自己一樣的正常人,這是值得慶幸的事情。
身無分文的蘭 走在街道上,看到形形色色的吃食,不免有些傷感;她不知不覺地模上自己的發髻,卻意外地發現蝴蝶金釵不見了,著急的她看著身後走來的道路,感到力不從心。就算找到了金釵,可那是假金釵,也值不了幾個銅板,況且她打從心底很喜歡那只金釵,也不會舍得將它抵押出去的。
蘭 勒緊褲腰帶,模了模自己的頸脖,自嘲地笑︰「哼,我的頭值萬兩黃金,可是我這個人卻因為身無分文而就要餓死街頭,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極大的諷刺。」
「咕咕…」肚子也跟著唱起來,似乎在投訴蘭 。
蘭 走到一個賣包子的小攤邊上。
「姑娘,新鮮出爐的包子,要不要來幾個?」小販很賣力地推銷。
蘭 為難地笑了笑,又搖著頭移動步子,面對食物的誘惑,她簡直就要發瘋了。她現在要做的事情好像應該是賺銀子,可是在這里她根本沒有一技之長,如何才能解決溫飽?現下舉目無親,她看著那些與自己不是同一個時代的人物,突然恐懼涌了上來,不但肚子倒騰自己,就是心里也開始折騰起來。
她自怨自艾的時候,有人早已經盯上了她;此人站在街角,或是有心,卻也有意走近蘭 身邊,看到精神恍惚的蘭 ,她丟著手中的絲絹,撲上去笑問︰「姑娘,是不是覺得很難受?」
蘭 被撲面而來的濃郁胭脂味而嗆到,她吸了吸鼻子,定楮一看,不知什麼時候一個徐娘半老的女人靠了過來。
「你…你是誰?」蘭 雖然精神欠佳,可是她的意志暫且還在。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救你。」女人乖戾地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是身陷困境。」
「咕咕…」
女人听到蘭 肚子的咆哮,于是靈機一動,又道︰「如果餓了不能吃東西,簡直就是最大的折磨。」
蘭 贊同地點了點頭,警惕地望著她。
女人莞爾一笑,說道︰「我是這里的萍姑,一向樂善好施,今兒你遇到了我,算是你的造化。」說著,萍姑拽著蘭 就走,一邊嘀咕不停︰「我帶你去吃東西,這樣你就不用挨餓了。」
有這麼好的人?蘭 心中一驚,然而腳步卻已經跟上萍姑。
萍姑帶著蘭 走進酒樓,要了好酒好菜,坐在蘭 身前看著她吃完所有的食物。
「慢點兒。」萍姑伸出手用絲絹給蘭 擦了擦嘴角的油漬,惹得蘭 有點兒受寵若驚。
蘭 不好意思地放下碗筷,眨了眨眼,問道︰「萍姑,你不吃嗎?」。
萍姑掩嘴笑道︰「我吃過了,你吃吧,吃飽喝足了才能有精神啊。」
「謝謝了。」蘭 又端起飯碗,夾著碗里的菜吃得津津有味。
萍姑覺得時候差不多了,于是套著近乎問道︰「你怎麼會餓成這樣?難道就你一人出門,你的家人朋友呢?」
「我沒有家人朋友。」蘭 想了想,又說︰「我跟家人朋友失散了,我找不到他們,確切地說,我就是回家的路也找不到。」
這可是實話實說,基本上蘭 對萍姑這個陌生人已經消除了之前的警惕之心。
萍姑應聲點頭,眼珠子趁著蘭 不注意的時候已經開始飛轉起來,她含笑又說︰「這麼說來,你就是住的地方也沒有啊?」
蘭 不好再麻煩人家,于是說道︰「這個不礙事兒,我隨便找個地方睡下就好了。」
「哎喲,一個姑娘家的,哪能隨便找個地方睡下?」萍姑佯裝著關心,挪動了挨著蘭 坐下,說道︰「況且還是一個這麼漂亮的小姑娘。」
蘭 害羞地干笑一聲,抿了抿嘴說︰「萍姑,說實在的,我真的沒地方睡。要不這樣,我給你干活兒,我會刺繡,雖然不是很熟練,可是多多少少也會一點兒,你家里有沒有繡坊?我可以去那里做工;或者,你要不要丫環?我也可以幫你做工。只要攢夠了銀子,我就能回家了。」
「哦,你這麼一說,我家里還真的需要姑娘。」萍姑媚笑說道︰「不過,我看你細皮女敕肉,想必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吧?這些活兒你能干的過來?」
蘭 放下碗筷,很認真地說︰「能能能,什麼事情還不是有個第一次嘛,其實我很多事情都會做的,你別看我細皮女敕肉,那都是假象。」
萍姑說道︰「好,看你有這份誠意,我也就做個順水人情。」說著,萍姑從自己懷中拿出一張紙,將其平攤在飯桌上,說道︰「你在這里畫個押,我們就談成了,你放心,我還會預先給你銀子,好讓你不要餓著。」
蘭 狐疑地看了看萍姑,驚訝地問︰「這個…你怎麼都放在身上?」
萍姑一怔,恍然說道︰「哦,其實剛才我準備去鄉下找一些小姑娘,所以就將合同放在了身上,既然在路上這麼巧遇見了你,那就不必去那麼遠的地方找姑娘了,直接讓你過來幫我不就行了?」
蘭 點了點頭,又瞟了一眼紙張,上面寫著一些字,雖然看不是很清楚,可是大概的幾個字還是能猜出來,還好她在沉香齋不是混日子。
「可是上面的時間會不會太久了?」蘭 問道。她剛剛正巧瞟見上面寫了要給萍姑打十年的工,她這樣做豈不是又把自己的自由給出賣了?
「那好,你要多久時間?」
蘭 想了想,說︰「其實我就是想賺點銀子好回家,大概一個月應該就可以了吧?」
萍姑眼珠一轉,尋思又道︰「這樣啊?那我把時間改為一個月。」哼,到了老娘的手上,這張紙也派不上什麼用場。
萍姑將時間改好,然後說道︰「那就簽吧。」
蘭 笑著畫押,將自己的大名寫在下面,以為就可以馬到成功了。
跟著萍姑轉了好幾個巷子,蘭 由于之前吃得太多,現在走起路來,也不是很順暢;但是她不想給萍姑一個不好的影響,于是只要硬著頭皮跟上她。
「來,到了。」萍姑是直接將蘭 帶去後門,她敲了三聲,後門就有人過來打開,那男子弓著身子將萍姑牽引進門,看樣子十分恭敬。蘭 還尋思以為萍姑是個樂善好施的大富豪,不過當她踏入後門之後,她就本能地感到不對勁了。
後面院子雖然不大,卻也精致,有山有水,小橋橫在中央,更添幾分趣味;然而這一切看似正常的景色,卻被飄來的女人肚兜而完全破壞了。蘭 驚愕地躲過肚兜,隨即而來的卻是一群女人的調笑,萍姑站穩後對著這幾個女子叱喝道︰「你們都窩在後院干什麼?前院的客人可不能怠慢了,否則讓你們好看。」
「是的,媽媽。」幾個女子棄了肚兜,掃興地退下去。
媽媽?蘭 錯愕地瞪大雙眸,萍姑轉過來,換上一副獰笑之色,說道︰「好了,今後這里就是你的家,你就放心住下吧。」
萍姑指著左邊,咯咯笑道︰「這里是花滿軒,就是我的別院。你暫時就住在百合苑,那里有姑娘會告訴你怎麼伺候男人。」
「喂,等一下。」蘭 想申訴,卻被身後突然冒出來的跋扈抓住。
「我看你也是個聰明人,這種戲碼不知道在我身前上演了多少次,我都已經看膩了,所以我勸你還是乖乖听話。」萍姑冷笑道︰「我是個明白事理的人,對听話的姑娘自然也是多加關照,我這里進出的都是達觀貴族,江湖名流,你放心,一定能讓你賺夠回家的路費的。」
「你…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老鴇,你也沒有跟我說清楚。」
「既然你沒問,我自然也沒說咯。」萍姑得意洋洋地說︰「再說了,我們白紙黑字也都簽好了,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思照辦,你也就別浪費彼此的時間吧。帶下去」
「喂…」蘭 在兩個人高馬大的男子手中掙扎著呼喊︰「喂,我不要…萍姑,我們再商量下,萍姑…你們放了我…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