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翼翼走過去，畏畏縮縮拿起話筒，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剛響了一聲就接通了，傳來皮休的聲音，「喂！」
此時，能尋求援助的只有皮休了，同事的電話肯定不能打。
「是我！」我已經是哭腔了。
皮休听到我的聲音，謾罵聲鋪天蓋地的席卷了我的耳膜，「跑哪兒去了，都什麼時候，知道不知道？你出門怎麼不帶手機，我還以為你想不開跳樓了，過馬路沒留心被車撞了，或者遇到匪徒了……」
我是想跳樓來著……但這家伙怎麼不盼我點兒好，還被車撞，遇匪徒的……
但現在不是計較的時候，我還得求著這位大爺，就怕我一說我借錢，那小子馬上就撂電話，那我可就死定了！
「我……我在XX公園刑警大隊……」
我剛一開口說話，對方就發出一聲雞叫，「什麼？！」
聲音比我尖叫的時候音調都高，還拐了好幾個彎兒。
「你能不能借我五千塊錢，幫我送過來，我現在走不了。」我使勁地吸了吸鼻子。
「你犯什麼事了？！」皮休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
「我……我沒犯事……」
警察同志從我手里奪過電話，「你是齊林的家屬嗎？他在XX公園聚眾賣yin，你們來人領他回去吧！記得帶五千快錢贖金，我們這邊馬上就下班了，最好快著點，別耽誤時間！」
說完，啪地一聲掛來電話，看我，「刑警隊的電話，你不花錢啊！到那邊蹲著去！」
我繼續蹲牆角，心里默默祈禱著，皮休，你快來吧！兄弟等著你救呢！
警察同志說得那麼赤果，還那麼義正嚴詞就好像我真怎麼著似的。皮休那家伙估計得半個小時緩不過勁來，但還有二十多分鐘這里就下班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對我來說簡直就是煎熬。
眼見二十多分鐘過去了，已經到了下班的時候，我正是絕望地要死，一個身影飛奔進來，向整理著材料的警察同志道，「同志，你好，我是齊林的家屬！」
這家伙竟然真來了！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他竟然沒有拋棄我！
「先交錢吧！」
「齊林他人呢？」皮休開始西下里找。
我從角落里站起來，眼圈已經紅透了，「我在這里……」
皮休看著衣冠不整另發凌亂聲音沙啞的我，跟見了鬼似的，竟然打了個趔趄。
終于交完了罰款，皮休陪著笑臉，一再地向警察同志保證回去以後，一定對我批評教育，這樣的錯誤決不再犯，我這才算被放了行，趕在刑警隊下班前，被皮休領了出去。
一出刑警隊的大門，皮休一個利索的轉身，揪住我的領子，凶神惡煞地將我抓到了近前，「齊林，你小子行啊！跟老子裝正經，自己偷偷跑到公園里來賣！他們給了你多少錢，你跟多少個人整，說！」
我又羞又惱，一時間渾身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哭了？你還有臉哭！」皮休拖著我往外走，出了公園，攔了輛計程車，將我塞進去，然後自己也坐了進來。
我看著窗外的夜景，心里難受的要死。這真是我畢生的羞恥！
我的一世英名付之東流，我這麼老實本分的一個人竟然成了賣yin的……以前只听說賣yin女，今天自己卻成了賣yin男！
還有，那五千塊錢，我啥時候才能還上？每個月去了房租水電還有生活費，根本就剩不了多少錢，提成和獎金還得等到年底，當時進公司的時候，他們沒說提成要到年終才發啊！
等到了家，我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來的，只記得皮休一直扯著我！
一進門，皮休就開始咆哮，「說，到底怎麼回事？！別以為你一直不說話就沒事了！」
「我什麼都沒干！」我惱了，憋了一晚上的火氣終于忍不住了。
「你還敢跟我橫！你什麼都沒干，人家警察會抓你！」皮休用殺人的眼神看著我。
「我就是去公廁撒了泡尿，誰知道會被人盯上……」
皮休一腳踹在門上，「你愛怎麼樣怎麼樣，關大爺屁事！」
然後，扭頭進自己房間去了， 地一聲將門摔上了。他一定以為我在撒謊，竟然沒有一個人肯相信我的清白……
如果不是為了躲你，出去找房子，我至于出這麼大事兒嗎？！我那個惱怒，老子現在就走，不就是欠你五千塊錢，老子賣血賠你，總成了吧！
等進了房間，剛打算整理東西，卻發現電腦桌上壓著什麼東西。
拿開上面的水杯一看，是一千塊錢，整整一個月的房租，外加一個月的押金。在鈔票下面是一張稿紙，上面寫著十多條租房信息。地址聯系方式公交路線都標注得很清楚……
我呆呆地看著稿紙和鈔票，兩腿一軟就蹲坐在了床墊上。這些信息都是皮休找的，連錢都退給我了。再看一旁的手機上，有好幾條短信，還有好幾個未接來電，手機是震動，估計皮休進房間後，才知道我沒帶手機。
不知道為啥，看著這些東西，我突然很想哭……
我憑啥因為皮休是寫耽美的，就要跟人家保持距離敬而遠之？
我憑啥在落難的時候找皮休借錢，在人家幫我交了罰金後，一句感謝的話都沒說，還抱怨是對方的錯！
人家當我是朋友，我當他是痞.子，是地主，是蠹蟲……
越想越覺得自己不是個玩意兒！
皮休的房間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平時他都是白天睡覺，晚上活動。
今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他在碼字，白天又幫我查租房信息，難道一整天都沒睡？昨天晚上他睡了沒有，我不知道，但從床單和衣服看，自己吐得挺慘的，還是皮休照顧的我……
眼楮有些潮濕，用手一模，老子真哭了。跟皮休相比，自己真是小肚雞腸，不算個爺們兒！
我對著錢和租房信息，呆坐到半夜，我還要走嗎？
如果真走了，我還是個人嗎？現在欠皮休的不只是錢，還有人情，錢可以還上，但人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