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靜好听到臨河錢莊這四個字後,本還是憤憤然的神情立馬怔住。
下午,臨河錢莊。
腦海中閃過陳銘燁所說的話,他那篤定的神情,不容置疑的命令。原來他早就志在必得,牢牢地將她掌控在手心之中。
鐘靜好突然覺得胸口悶得慌,脖子的傷口像撕裂般疼痛。
「靜好,你怎麼了。是不是傷口發疼了?」林寒山看著她神情古怪,遂忍不住責怪道,「現在林家戲班恐怕也保不住了,你可是要安分些。一個女孩子家,要麼掉湖里,要麼和人打架,以後可是怎麼辦啊。」
「沒事。傷口沒有比心疼。」鐘靜好無力地擺擺手,「師傅,您放心。我不會讓林家戲班子就這樣沒了的。我會去臨河錢莊的主子商量的。」
「你要怎麼商量啊?靜好,你脾氣沖,可是別亂來啊。」
「師傅,您就信我這一回吧。」
等鐘靜好回到自個屋子里時,見齊櫻子躺在床上,用被子蒙著頭,嗚嗚地哭著。
她也是沒了安慰她的心思,出門打了一盆井水,兌著熱水,將一塊巾帕浸濕,小心翼翼地擦拭著脖子上的疤痕。
她打開那青花白釉藥瓶,一股淡雅的凝香味兒飄了出來,她用尾指輕輕一勾,細心地涂抹在傷口上,藥膏沁入到肌膚里,絲絲涼意,卻是讓火辣辣的傷口有些舒緩。
「看來真是好藥。」鐘靜好瞅著那做工也精細的藥瓶,「看著霖出手這麼大方,他家里應該很有錢吧……」
腦海中突然閃過一些邪惡的念頭,但她隨即猛地搖搖頭,「不行,不行。我怎麼可以想著依靠別人,就像是寄居蟹般。這禍是我惹出來的,我已經是拖累了林家戲班了,不能再拖一個人下水了。」
「靜好,你回來了啊。」齊櫻子听到屋內有人嘀咕的聲音,拉開被子,鼻音濃重。
鐘靜好將藥瓶往袖口一放,轉過頭笑道︰「看你哭得正在興頭上,就是沒叫你。」
「你一早上去哪兒了啊,怎麼都找不見你人影。」齊櫻子坐起身來,揉了揉紅腫的眼楮。
鐘靜好走到她的床榻旁,像姐姐般模了模她的腦袋,「我出去玩了啊。」
「嗚嗚……靜好,你不知道麼。」齊櫻子一副天要塌下來的神情,「上午有人來找師傅,然後師傅說我們的戲班子要保不住了。我是師傅好心收留下來的,現在戲班要沒了,我們這一大群人怎麼辦啊。」
「乖,別哭了。」鐘靜好見她又嗚咽起來,也是忍不住鼻子一酸,「這戲班子是我們所有人的心血。我不會讓它就這麼沒了的。我也是不想再讓大伙過著沒個安居地的苦日子。」
「靜好……」齊櫻子一把抱著她的腰,嚎啕大哭。
鐘靜好眸子里瑩淚閃爍,看著窗外的庭院風景,也是下定了決心。
若是拿她一個人的自由,卻換林家戲班子的幸福,她願意賭上一把。但是又想到陳銘燁那冷冽如冰的眼神,整個心便是慢慢地墜落,直至谷底。
臨河錢莊以本城的名字掛名,可想而知它不僅靠著財力,而且還有官府在其背後撐腰。若是生意人得罪了這個錢莊的話,便是在臨河城混不下去了。
鐘靜好站在臨河錢莊的門口,仰頭看著那金漆正楷的四個大字,錢莊門口進進出出的人很多。那些分秒必爭的生意人沖沖而過,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肩膀後,還回頭瞪了她一眼,似乎怨她不該傻站在門口。
「劉掌櫃在嗎?」。鐘靜好深吸一口氣,邁進了門檻,拉著一個正撥著算珠的伙計問道。
「你找掌櫃啥事?」伙計瞅了她一眼後,又低頭撥弄著算珠。
「我是林家戲班的,早上劉掌櫃到我們那兒去收地,我想和他商量商量。」
「你是林家戲班的啊。」伙計想必是受了吩咐,把算珠一放,「這位姑娘,你跟我進來吧。」
「謝謝。」
鐘靜好隨著他進了里屋,隨後又走過了一條狹長的廊橋,到了一間緊閉著的門旁,伙計停了下來。
「少爺,林家戲班的人來了,說是要同劉掌櫃商量商量那塊地兒的事。」伙計畢恭畢敬地敲了敲門,即使里頭的人看不見,他也是哈著腰說話。
「進來吧。」一貫清冷的聲音。
「姑娘,請進吧。」伙計推開門,朝她做了個請的手勢。
屋內裝潢精致卻不繁瑣,陳銘燁坐在黃花梨木書案旁,手中正拿著一冊賬本,聚精會神地看著,似乎不知道她進來了般。
鐘靜好知道他是存心當做她不存在,她也沒那個心思陪他慪氣。她徑直地走到書案旁,將他手中的冊子用手摁住。
陳銘燁總算抬起頭來,神情沒有惱怒也沒有得意,眸子清冷一片,「我說過了,你今日下午一定會來臨河錢莊。」
「請你不要收走林家戲班的地,他們並沒有犯錯。你要懲罰的是我,請你不要牽扯到其他的人。」鐘靜好眸子定定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這是求人的態度?」陳銘燁嘴角勾起冷笑,斜眯著眼楮看著她。
「若是我跪下來求你,你就會答應?」鐘靜好反問道。
「不會。」
「那便是了,我也不想同你這種殘酷無情的人求情。那根本是浪費時間。」鐘靜好語氣極力地尖酸。
陳銘燁並不理會她的挑釁,倒是後背靠著梨木背椅,雙手抱胸,等著她走下一步棋。
「我今天是來跟你交換條件的。」鐘靜好吸了一口氣,覺得胸悶,「我願意跟你回陳府,做你的,你的妾室。但是你要把林家戲班的那塊地契給我。」
「鐘靜好,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你一個人便是可以換來那一大塊地麼。」
「你不就是為了逼我,才要劉掌櫃把林家戲班的那塊地收回來麼。」鐘靜好瞪他。
「那塊地風水不錯,雖然之前荒廢了,但是只要稍微加以修葺改良,也是能生財。」陳銘燁嘴角勾起淡淡笑意,「之前讓你們林家戲班雀佔鳩巢了這麼久,沒有收你們租金,已經算是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