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靜好下巴抵在桌面上,懶懶地剝著枇杷皮,然後將剝好的、黃燦燦的,晶晶亮的枇杷遞給了坐在一旁的齊櫻子。
齊櫻子眼眸仍是定在碧春的身上,無暇多看鐘靜好一眼,接過了枇杷後,一小口地啃了下枇杷肉後,又興致勃勃的繼續聊天的話題。
「你們有必要聊得這麼熱切麼?」鐘靜好最終受不了被冷落的孤獨感,不滿地報怨道。
齊櫻子這才賞臉地瞥了她一眼,「我們說的話題,你都知道。你都知道了,還和我們聊什麼?」
「參與感我需要參與你們的話題。縱然我知道林家戲班的賺錢方式,還知道虹鳳陳府的生活作息。」鐘靜好不滿地湊到她們中間。
碧春看著她孩子氣的動作,笑著給她讓了一個位置。而齊櫻子卻是不依,站起身來坐到了碧春的側旁,又把鐘靜好冷在一旁。
「齊櫻子」鐘靜好神情很受挫,哼地一聲,「不理你們了。你們要說就說去。」隨即站起身來,轉身作勢就走,但原地轉了一個圈後,想起了什麼來。側身把桌上的那一籃枇杷端在懷里,再朝桌旁的兩人哼了一聲後,才大步地走出了門去。
鐘靜好坐在戲班後院的石凳上,姿勢不雅地翹著二郎腿,手中剝著枇杷皮,嘴里嘀咕道︰「本是想帶著齊櫻子一起去玩的,結果這兩人聊天起來真是昏天暗地,之前都不知道碧春這麼能侃。拖累了我一整天的大好時光啊。」
就在鐘靜好長吁短嘆時,碧春總算是良心發現,也從廂房里出了來。但隨即齊櫻子又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碧春的身後。
「春姐姐。」齊櫻子叫得很甜,瞅了坐在梨花樹下的鐘靜好一眼,「我就說靜好不會生氣。看她一人躲在這兒吃枇杷呢。」
「胡說」鐘靜好噗地把枇杷核吐在盤里,轉頭瞪她,「櫻子,你沒看到我腦門上寫了四個字——我很生氣」
齊櫻子還真順著她的話,瞅著她的腦門,「我看到了四個字——生人勿近。」然後扯著碧春的衣角,笑道︰「春姐姐,我們就讓她一人呆著好了。」
「櫻子,你越來越不可愛了。想去年你還為我哭得冒鼻涕泡呢,今天就為了圖一時新鮮而拋棄我。」鐘靜好控訴道。
「好了,好了。」碧春受不了兩人的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辯,從中解圍,「你們也是好久沒見了,這次還不知道能呆多久呢。應該珍惜在一起的時光才是。」
「哼。」鐘靜好心里也覺得碧春說得有道理,但仍是條件發射的抗議了一聲。
「靜好,櫻子還小,你應該多讓讓她才是。」碧春溫聲道。
鐘靜好默默地接受批評,乖順地點點頭。
「就是,你現在都嫁做人婦了,還和我計較那麼多,也不知羞。」齊櫻子在旁添油加醋。
和解,是建立在雙方和諧理解的基礎之上。但若其中一方完全沒有和解的意思,這和解自然崩盤,也可能導致暴力後果……就像是戲班後院內一前一後的追打著,後面張牙舞爪的女子手中還捏著一個剝了一半皮的枇杷。
林寒山體諒齊櫻子見到鐘靜好後的黏人反應,就連齊櫻子說要來錢莊蹭睡一個晚上,林寒山居然也沒有擺出嚴師的架子,很好說話地準許了。
鐘靜好嘆氣搖了搖頭,林寒山一代嚴師的晚節不保啊。居然沒看出來齊櫻子黏的不是她,而是碧春。師傅啊,我們倆一起成了炮灰了。
「靜好,沒事麼?」碧春在走進臨河錢莊前,有些擔心地問道。
「今天我們回來的很早啊,陳銘燁應該不會拉長臉了。」鐘靜好看了看天色,夕陽都還沒有下山,晚霞都未蔓開。
「我不是說這個。」碧春看了眼走在身後的齊櫻子,「事先沒有和三少爺說,就讓櫻子進臨河錢莊,會不會不大妥當?」
齊櫻子听到她們在議論她,也是後知後覺地緊張,「是啊?會不會不大妥當?」
鐘靜好看著變成復讀機的齊櫻子,嘴角勾起戲謔笑容,「你剛才還死乞白賴的跟著來。現在還擔心什麼?大不了陳銘燁一生氣,把我們都攆出去唄。」
「這麼嚴重?」齊櫻子倒吸了一口氣,連忙擺手道,「那我還是不去了。若是連累了你們,那就不好了。」
「現在知道怕了。」鐘靜好惡霸神情,一挑眉,抓住她的手,「可惜晚了,跟我進去。」
「不去,不去」齊櫻子身子往後傾,「春姐姐,救我。」
鐘靜好哼道︰「居然不求我,還求你的春姐姐。之前碧春心里袒護著陳銘燁,我好不容易才在她心中有一點點的地位,最近她才有一點袒護我更多的跡象,你又蹭蹭蹭地冒出了頭。」
碧春听著她孩子氣的話,只能是搖搖頭,無可奈何地再次充當和事老的角色,「你們莫在鬧了,這里可不是林家戲班。若是讓陳府的人看到了,就要費上一番解釋了。」說完後,余光掃到站在鐘靜好身後的身影,夕陽照在他的身後,倒是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是卻碧春嚇得一激靈,趕緊立正站好,小聲地喚道︰「三少爺。」
「碧春,你唬誰呢?」鐘靜好還逮著齊櫻子的臂彎,深信碧春是在聲東擊西地騙她。直到那道陰影徹底地擋住她身後夕陽的光線後,她才後仰起頭,嘴角露出討好的笑容,「呵呵,小燁燁,你回來了啊。」
陳銘燁看著這雜亂無章的場景,被鐘靜好逮著手腕的女孩顯然嚇傻了,眼神直直地盯著他看。他伸手將鐘靜好鬧騰的手解開,順勢抓在手心,「若是我現在不回來,你還打算怎麼鬧下去。」
「我可沒有鬧。」鐘靜好吸了吸鼻子,乖巧地依偎到他的身旁,仰起星眸,「齊櫻子是我在戲班的好友,今晚我想留她在臨河錢莊住上一晚敘敘舊,你看行不?」
陳銘燁看著她用著撒嬌的口吻,目光哀求的看著他,不禁嘴角勾起了寵溺的笑容,「讓我讓伙計給她準備一間客房。」
「那就是你同意了?」鐘靜好只想試試撒嬌是否有用,卻是沒想到這麼有用,神采奕奕地笑道,「不用麻煩錢莊多余準備一個房間了。齊櫻子以前就是同我住一間房的,我不介意她蹭蹭我的床單。」但隨即察言觀色,看到陳銘燁微不可見地蹙了下眉頭,立馬改口道,「當然她也可以和碧春睡一間房。」
陳銘燁看著她狗腿精靈的樣子,無奈地搖搖頭,在她的發髻上按了按,轉身走了進去。
鐘靜好笑意盈盈地跟在他的身後,但腳步走了幾步後,轉過頭來,眸子晶亮地看著從一開始都站在原地的藍霏容,她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可以看出是精心準備。真是沒有想到藍夜德還關在牢里,她還這麼有心思準備著服裝秀。
「只要我願意。」鐘靜好下巴微微揚起,神采中洋溢著自信,她一字一句地用口語說出來。
藍霏容眼神不著痕跡地一冷,隨即又是被一貫的溫婉淹沒,她將手搭在側旁棠煙的手腕上,目不斜視,一步步地走上台階。
鐘靜好目視著她窈窕的身影走進錢莊後,很是不雅地吐舌頭做鬼臉。
「靜好,那女人是誰啊?」齊櫻子這時才意識到她和鐘靜好是同一陣營,挽著鐘靜好的手腕,輕聲問道。
「曾經的準三少女乃女乃。」鐘靜好笑道,「不過不知道以後還是不是了。」她現在且不管藍霏容了,也是有一堆的疑問要問陳銘燁。
陳銘燁明明前一天和他一樣不明白歐陽霖的真實身份,而在後一天就能夠給她隱晦的提示了。他是人脈消息靈通還是智商開了外掛呢?
「還愣著干嘛?」鐘靜好笑著拍拍齊櫻子的手,隨即也扯過碧春的手,三人並肩地走進臨河錢莊,「我們也鬧騰了一整天了,要好好地吃上一頓,爭吵打鬧的事情都等吃飽了再說。吃飽飯了才有氣力干**」
她這意識朝前的話又是讓在場的兩人黑了臉。
今日晚膳在和諧友好的氣氛中進行,至少鐘靜好是這麼認為的。劉掌櫃已經從昨晚沉默尷尬的場面中得出了經驗,今天還叫上了一個古箏美人兒坐在簾幕後,巧手流雲的撥弄著箏弦。
在這悠揚婉轉的箏音中,即使沒有人說話,也不至于太過尷尬。
鐘靜好跟著音樂的節奏,微微地搖頭晃腦,一副怡然自若的小資女神態。而藍霏容仍是那一副嬌柔溫婉的模樣,全然沒有昨晚在湖心亭中陰森狠絕的表情。
就在鐘靜好無視著美妙音樂中餐桌上她們的波濤暗涌時,陳銘燁突然咳嗽了幾聲。
「嗯?」鐘靜好嘴里還含著湯匙,歪過眸看著他。
「沒事。」陳銘燁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繼續雲淡風清的吃著晚膳。
「沒事還咳嗽干嘛?我還以為我又犯了什麼階級性錯誤。」鐘靜好嘀咕了幾句。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