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鐘靜好嘀咕的時候,陳銘燁手中的銀筷掉落在地上,和三尺青石磚相撞擊,發出了一聲清脆響聲。
鐘靜好一愣,星眸看了看地板上的筷子,然後死盯著陳銘燁。陳銘燁顯然也是有些發愣,但只是一秒,便是恢復了常態。
站在側旁的丫鬟也趕緊上前,將筷子拾起,並重新給陳銘燁換上了一副干淨銀筷。
「你沒事吧?」鐘靜好有些擔心的問道。她看見陳銘燁右手暗暗的握緊又松開,似乎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握不住筷子。
「沒事。」陳銘燁墨眸看了她一眼,淡然地說道。
「你若是沒事的話,怎麼還握不住筷子?」鐘靜好不再相信他的話,急急地追問道。
藍霏容也放下了筷子,神情憂慮地看著陳銘燁,聲音嬌弱,「燁哥哥,是不是因為這幾日為了我爹的事情奔波而操勞,所以才……」
演技派絕對的演技派。
鐘靜好覺得後背蔓延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若是昨晚之前她還是能夠相信藍霏容是個表里如一,偶爾有千金小姐脾氣的美人。可是昨晚陰戾神情的藍霏容,給她的沖擊力很大。
陳銘燁看著她們焦急的神情,從容一笑,「只不過是摔了一雙筷子,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麼?」
劉掌櫃也是在旁笑道︰「三少爺,您真是有福氣啊。鐘姨娘和藍小姐都是關心得你緊。」
陳銘燁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劉掌櫃本是想聊天寒暄,調節一下氣氛,也是趕緊干笑地解釋了幾句,低頭吃飯。
鐘靜好可是不管他冰山臉,就算他話語里都是冰渣子,她也不管不顧。
「真是累著了麼?陳銘燁,你別當自己是英雄,也要注意工作休息得當啊。」鐘靜好巴拉巴拉地說道,「看你這些天整日忙里忙外的,錢莊的事,陳府的事,藍老爺的事……半夜都還見你廂房點著燭燈,你……」
「靜好。」陳銘燁出聲打斷了她的話,「吃飯。」
鐘靜好撇了撇嘴,「我也是關心你。」其實也不過是掉了一下筷子的失誤而已,但是她不知自己為何表現得如此歇斯底里。
「我知道。」陳銘溫聲應道,看著她的眸子里透著溫柔。
心有靈犀一點通,鐘靜好看著他墨眸間的情愫,立馬糾正道︰「事後補充一句,我可不是特地半夜去你廂房那兒的,是有種種的原因……」
陳銘燁嘴角勾起了寵溺的笑意,微微頜首,「我知道。」
但他的神情分明是透露了她這番解釋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鐘靜好悶聲道︰「你才不知道呢。」
她的原因就是睡不著,太無聊,月色太美好。
對,一定是這個原因。她才會在昨晚藍霏容威脅她之後,鬼使神差地跑去陳銘燁門口「站崗」。
「下次若是再有種種的原因讓你來我這兒,徑直進來便可。」
陳銘燁的一句話差點沒讓鐘靜好嗆著,她咳咳了幾下,趕緊看看桌上其他的人的反應,好險他們都沒什麼反應,劉掌櫃努力地在扒飯,藍霏容則是淡然從容地抿著嘴。
「三少爺,請您說話注意點影響。」鐘靜好恨不得在桌子底下踹他一腳。雖然說她現在是不想再顧及藍霏容的感受了,但是她也不想這麼高調,還為了這種莫須有的事情而高調。
陳銘燁看著她臉頰微微染著粉色,也是淡然一笑。
夜色漸濃,圓月懸在了一片水墨色的雲彩之後,透著雲層散發著暈黃色的光芒。晚風將錢莊後院竹林吹得沙沙作響。
鐘靜好推開窗,晚風順勢灌了進來,將書桌上翻開的書卷吹開了幾頁。
「這種天氣真是舒服。」鐘靜好深吸一口氣笑道。
側坐在竹榻上的陳銘燁輕輕嗯了一聲,眼神仍是盯著手中的賬本。
鐘靜好回過頭,見他漫不經心地應答著她的話,遂大步走到竹塌旁,還往陳銘燁的身旁蹭了蹭,「一個人佔這麼大的位置,坐過去些。」
陳銘燁也是難得的听話,乖乖地朝側旁挪了挪,但眼神仍是盯著賬本看。
鐘靜好瞪了他幾秒,遂賭氣的將手掌擋在賬本前,「陳銘燁,都說了你時間安排要得當。你真當自己是拼命三郎麼?」
陳銘燁轉眸看著她,墨眸里都是溫和的笑意,點頭道︰「那好吧。」
「乖。」鐘靜好滿意地點頭,但陳銘燁將賬本放在一旁後,就一把將她攬入懷中,便急著推搡道︰「你干嘛啊」
陳銘燁另一手也摟上了她的腰,怡然自得地笑道︰「正如你所說的,時間安排要得當。我現在正在休息。」
「你休息便休息,干嘛拉我一起。」鐘靜好還試圖保證自己義正言辭的樣子。
「我喜歡。」陳銘燁低聲說道,「靜好,別動。就這樣就好。」
陳銘燁的低磁聲音似乎帶著一種魔力,讓鐘靜好甘心听從。她腦袋抵著陳銘燁的胸膛,耳畔回響著陳銘燁有力沉穩的心跳聲,鼻息間都是屬于他的氣息。
這種感覺其實還不錯,鐘靜好偷偷地吸了一口氣,臉上掛著滿足的笑意。
「你今天去哪兒了?」陳銘燁看著懷里的人兒勾起嘴角笑,也隨之覺得心情愉悅。
「去了林家戲班,你也看到了和齊櫻子還有碧春她們打打鬧鬧了一天。」鐘靜好溫順地匯報道。現在齊櫻子肯定也是黏在碧春身旁,剛才听說她要來陳銘燁書房里,也是毫不關心,只是兩人都用那曖昧兮兮的眼神瞅著她。
「有著她們陪你也好。」陳銘燁溫聲道。
鐘靜好孩子氣地一哼,「本來我今天還可以去乘畫舫賞美景的呢。要不是霖他……」語氣猛然一頓,刷地坐起了身,「我都差點忘了歐陽霖」
陳銘燁劍眉挑了挑,「歐陽霖,怎麼了?」
「他,他,你知道他是誰對不對」鐘靜好突然有種伏地魔不可說的神秘感,還趕緊往門外當值的丫鬟看了幾眼,壓低了聲音道。
陳銘燁斜靠在竹塌上,一手撐著下巴,若無其事地搖搖頭,「他不是你的朋友麼?」
鐘靜好被他一堵,想說出反擊的話來都無力,「小燁燁,你是在說我交友不慎麼?」
陳銘燁聳了聳肩,表示他什麼也沒說。
「我倒是覺得多了一個靠山的感覺。以後你若是再敢欺負我,我就可以直接告到朝廷上去,我現在也是有個中間人了。」鐘靜好下巴微微抬起,有些趾高氣昂的宣布。
「傻丫頭。」陳銘燁墨眸帶笑地看著她,伸手一勾,又是將剛坐直的鐘靜好攬入懷中,俯頭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吻,「我就喜歡欺負你。」
鐘靜好看著他俊朗帶笑的面龐,語氣不自覺地帶著嬌嗔,「你真是人格分裂。」
陳銘燁溫和地笑了笑,又是在她的額頭上印了一吻。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歐陽霖的真實身份的啊?」鐘靜好好奇問道。
陳銘燁墨眸微微眯著,淡聲道︰「我們到臨河城的第二日。」
鐘靜好哦了一聲,暗自思忖歐陽霖還是被高調了。「既然你知道了,為何不直接告訴我?還繞一個圈,讓我去猜。」
「你不是猜出來了麼?」陳銘燁笑著劃了下她的鼻梁。
「你給的提示也太少了。若不是我聰明伶俐,哪能猜得出來。」鐘靜好不滿地哼了一聲,「而且今天霖還失約了,一想到他那高貴的身份,我就連被爽約了也是要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
「你?」陳銘燁不相信地挑眉,重復道︰「感激涕零?」
鐘靜好被他這麼一反問,也是露出精靈笑意,嘿嘿笑道︰「今天我還準備去逸雲客棧找他的,結果他不在。」見他理所當然的神情,遂問道︰「你是不是知道霖去哪兒了?」
「你怎麼認為我會知道?」陳銘燁笑著用指月復勾勒著她的眉骨。
「女人的直覺。」鐘靜好眨眨眼,「霖不是會無故失約的人,除非是有非常要緊的事情。」
「你就這麼信任他?」
「當然。」鐘靜好點頭,隨即蹙眉,「霖這次回臨河城,是不是也是和行刺朝廷官員的事情有關?」
陳銘燁墨眸微微一亮,隨即雲淡風清地笑道︰「你想得太多了。」
「當真如此?」鐘靜好沒有忽視他瞬間的表情。
「靜好,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為好。」
「呃……」鐘靜好苦著臉,心理掙扎了一會兒,順從地將腦袋一偏,懶懶地靠在陳銘燁的胸膛上,「好吧。我也不再問了,既然你們都不願說。等你們願意告訴我的時候,我自然是會知道。」
「對。」陳銘燁溫聲道。
「那我就游山玩水,慢慢地等了。」鐘靜好腦袋蹭了蹭,試圖找一個胸膛的位置。卻是听到陳銘燁本是平穩的心跳漏了幾拍,然後一陣雜亂無章的頻率跳動。
「陳銘燁,你怎麼了?」鐘靜好抬起眸,看著他臉色突然有些泛白,緊張地問道。
「看來我今天是有些困了。」陳銘燁嘆了口氣,用指月復按著眉心,眉頭緊蹙。()